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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一早上,梅珍姑姑下廚做了早膳,看著晉寧公主吃到肚子里才滿意。 如意原本還擔憂若是公主不喝藥該怎么向姑姑交代,這會兒終于輕松不少,端著藥碗下去了。 她回廚房的路上,碰到正進院通報的丫鬟春喜,梅珍姑姑也跟在她后頭,只聽人報道:“三公主與駙馬來了?!?/br> 王楚碧拍了拍裙面,不耐道:“怎么他也來了?” 梅珍姑姑在一旁聽得清楚,沉臉道:“公主,言行守禮。駙馬爺是你妹郎,于情于理該來的?!?/br> “本宮認他,就是不知李氏人認不認本宮這個jiejie?!蓖醭滩淮笙嘈爬钜庑袝蛐难劾锇阉旈L姐,估摸著是跟來打探消息的吧? 她帶著人去前院,王蒨正與李意行往園里走,見到面了,王蒨先是喊了聲長姐,又望著她身后喊了聲姑姑。 王蒨情不自禁眼眸含著一層水意,她還記得上一回見到梅珍姑姑是在那場逼宮之火。 梅珍姑姑此刻站在長姐身后,慈愛地看著她。 王蒨小時候,便是姑姑幫她挽發,教她學習各種宮中禮儀,后來她搬出宮,姑姑留在宮里做掌事。她們姐妹三人都沒有在母親的膝下安然長大,姑姑與她們盡管只是個下人,非親非故,卻格外讓人敬重。 梅珍姑姑最守規矩,這會兒她向眾人行了禮,默默跟在后頭。 王蒨忍不住看她,又去看長姐,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變換。王楚碧被她看得受不了,笑著對姑姑道:“姑姑,你去點些茶水來吧?!?/br> 梅珍也笑著領命下去,王蒨這會兒只能看著長姐,她關切道:“阿姐身子如何?” 王楚碧瞥了眼一言不發地李意行,怪道:“好得很,我昨夜醒后還進了趟宮,三妹不知么?” 王蒨茫然地搖了搖頭,問:“進宮做什么?” “押了一批人,總要去露個面,”王楚碧直言,“沒多久就回來了,梅珍姑姑放心不下我,請命出宮來?!?/br> 王蒨不再問進宮的事情,只點頭道:“我也許久沒看到姑姑了?!?/br> 算上前世那些日子,可能有好些年沒見過面,王蒨猶豫了幾刻,不敢說出口。 李意行坐在她身邊,看著姐妹相談,并不說話,他看起來似乎對王楚碧昨夜進宮之事也沒有興致,低頭替王蒨剝開了兩顆蓮子。 王楚碧不免意外,她喝了口茶,平復心緒,問:“世子此番進宮,何時去入官職?” 李意行想了一番:“明日,這兩日宮中有宴聚,許多大臣都在休沐?!?/br> 是宴聚還是君王疲怠于政事,三人默契地沒有拆穿。 王蒨硬著頭皮把他送來的蓮子吃到嘴里,聽長姐繼續問李意行:“領完職就回臨陽么?” “應當如此?!?/br> “想來二妹不日就回朝,多留幾天罷?!?/br> “我也這樣想,”王蒨狼吞虎咽,就著茶水咽下去,“二姐還說帶了東西給我?!?/br> 王楚碧這會兒端起長姐的架子,提醒道:“三妹慎言,可不是直接給你的,要先充入國庫呢?!?/br> 每回捷報傳來,二公主打了勝仗總能繳獲不少好東西,但充入國庫之后不是被拿去修繕宮殿就是如昨日的“燒千金”一樣揮霍掉,還不知能否保住帶給她的玩意兒。 王蒨不知道王翊會給送什么東西,畢竟她前世沒有跟著李意行回洛陽。 這會兒也只能好奇道:“也不知長姐給我帶的是什么稀罕物件?!?/br> 梅珍姑姑端著點好的茶水送上來,王楚碧迫不及待接過一盞,揚唇道:“誰知道呢?” 談話間,王蒨與李意行一直留到了午時,她盯著長姐喝完了藥。 她覺著有些新奇,分明三人是至親姐妹,前世的關系也并不算差勁,可是她卻有種自己剛認識長姐的錯覺。透過王楚碧凌厲的表面,她私底下也會笑,也會討厭喝褐色的藥汁,有還些怪模怪樣的脾性,長姐不僅是外人傳言的寥寥幾句,更是個有血有rou、活生生的人。 王蒨不禁恍惚地想,阿姐是一個如此鮮活的人物,那么自己呢?她又是什么面貌? 用膳后,王楚碧回房歇息,王蒨與李意行也準備往回走。 梅珍姑姑在院中行禮目送她,王蒨頓下步子,朝李意行道:“郎君在此稍留片刻,我與姑姑說些話?!?/br> 李意行體貼地頷首,見她離開。他看了看遠處的那位掌事,心頭陰郁。 他當然知道梅珍姑姑是誰,前世種種陰差陽錯,那場火來得不明不白,阿蒨為了救人不肯離宮,她救的還能是什么人?他實在不明白,為何什么阿貓阿狗對她而言都忽而變得那樣珍貴。 王蒨背對著他,與梅珍姑姑進了廊下,綠木成陰,將二人遮掩了幾分。 四下無人,她終于紅了眼眶:“姑姑?!?/br> 梅珍姑姑只是想與她說幾句貼己話兒,沒想到三公主直接哭了,她連忙拿出帕子給她:“公主這是怎么了?” 梅珍的眼神往外瞟了幾眼,她眼角有些笑紋,這會兒也捉摸不見,嚴肅道:“李氏的世子待公主不好?公主受了什么委屈,告訴姑姑呀?!?/br> 她不問還好些,越問王蒨心頭就越發難捱,當下就抽泣幾聲,抱著姑姑:“沒有,沒有。只是好久沒看著你們,想姑姑了?!?/br> 梅珍半信半疑,輕拍她的背:“這有什么好哭的,公主已不是稚齡女郎,快收了眼淚罷,叫人瞧見可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