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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陽下意識回頭,就看到許培樟手里提著一個紙袋,很悠閑地站在他們身后,眼睛看向梁易舟。 “許總!”邵陽差點叫出聲來,他趕緊捂住嘴,把聲音壓低了,“你怎么過來了?” “來探班啊?!痹S培樟把手里的袋子往前一遞塞到邵陽手里,“給阿舟的,你先幫他拿著吧?!?/br> “許總,好久不見?!苯鹋R仰頭沖他笑了一下,還沖他揮了揮手。 許培樟和金臨只能算是有幾面之緣,之前的事情也多是媒體捕風捉影,當事人一笑了之罷了。所以許培樟很有禮貌地握了一下她的指尖:“也給金老師準備了一份小蛋糕,剛剛送去給你助理了?!?/br> “謝謝許總!”金臨頓時精神了,她站起來,十分愉快地去找自己的助理了。 許培樟就理所當然地在邵陽旁邊坐下來。 周可也走了過來,他有點奇怪:“不是說晚上吃飯嗎?你怎么這會就來了?” “來得早了,就過來看看,周導不歡迎我啊?!痹S培樟托著自己的臉,賣了個乖。 “可得了吧,誰敢嫌棄你,那你愿意坐在這小板凳上就坐吧?!敝芸墒虑槎?,說了兩句話就被人叫走了。 “一會要拍哪場戲?”許培樟問邵陽。 邵陽一直是拿許培樟當老板娘看待的,加上許培樟這人大方,帶好吃的總記得他,所以他一直很喜歡許培樟。這會兒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就一五一十把一會的這場大戲給許培樟說了。 許培樟聽著聽著就開始吃味了,他知道梁易舟拍《莫比烏斯》是需要剪頭發的,但他沒想到周可又給加了這么一段戲。 許培樟是特別喜歡梁易舟的長頭發的,他還拿他的頭發扎過小辮,雖然扎得很差勁。不過梁易舟也不介意,那天他沒有工作,在家里頂著許培樟的杰作走來走去,最后還是許培樟臉上掛不住了,給他拆了,又幫他洗了個頭。梁易舟的發質很好,頭發很軟,許培樟幫他吹頭發的時候,發絲就從他的指縫間漏下去,牽起千絲萬縷的細細的癢。 許培樟突然不想在這里呆著了。 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情節。 周可走了過來,他問梁易舟:“易舟ok了嗎?” 許培樟這才看清梁易舟的正臉,他剛剛一直是低著頭側著臉的,他想梁易舟應該也看到了他,但梁易舟的目光并沒有因為他而停留,只是很尋常地掃了過去,他聽見他素來有些冷淡的聲線:“隨時可以開始?!?/br> 許培樟覺得有點失落,他下意識站了起來,走到了監視器側后方。 梁易舟入戲之后就不會像他自己,比如這會他就是張尋,疲憊無奈卻異常安靜的張尋。 據說人在難過到極致的時候是哭不出來的,鏡頭里的張尋很安靜地坐了很久,像一尊沒有悲喜的石膏像,直到鈴聲響起來,張尋才如夢初醒,他的眼睛很迷茫,好像不知道今夕何夕。張尋下意識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機,他的屏保已經變成了默認壁紙,他很慢地撫摸了一下屏幕,曾經他的屏保是他和羅沁照片。張尋用了很大的力氣捏著自己的手機,指關節都繃緊了,頭垂下去,手在輕輕地顫。 許培樟覺得很痛苦,他不明白這是為什么,可他就是能明白張尋此刻那種壓抑著的痛和愛。這種情緒如有實質,像是一只大手在揪著他的心似的。許培樟有點喘不上氣。 張尋站了起來,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那把剪刀上面,于是他走過去,第一次伸手他沒有拿起剪刀,好像被刺了一下,第二次才握住了,張尋握得很用力,好像不想讓自己反悔似的。 許培樟感覺自己的心都揪了起來。 畫室的墻壁上有一塊破了的鏡子,因為大家都很懶,裂了一條縫也可以湊合用,所以一直沒有換過。 鏡子里張尋的臉是破碎的,他拿起剪刀,似乎是怕自己反悔,他非??煲埠苡昧Φ鼐咀×俗约旱念^發,然后沒有一點猶豫地把頭發給剪短了。 剪刀的聲音簡直是砸在人的心口上的。許培樟在這一瞬間有那種沖動,他想要上去抱住他,要奪走他手里的剪刀,想讓他不要難過。 又是一剪刀。 許培樟這才回過神來,他把張尋當成梁易舟了,他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 張尋的眼眶慢慢地紅了,他的手開始抖得厲害,剪刀拿不穩甚至經常戳到自己的手指,許培樟很清晰地看到他的手指被剪刀戳了很多下,大概會破皮。 張尋的眼淚開始往下淌,他哭得無聲無息,卻看起來那么痛,那是屬于一個成年男人絕望的眼淚。 許培樟得全力控制住自己才能不沖過去,哪怕他一直在告訴自己那是張尋,不是梁易舟,他還是覺得難過得要命。 張尋很慢地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淚,然后表情變得堅定起來,他的手不再顫抖,而是干脆利落地把頭發都給剪短了。一刀一刀,毫不留情,表情也變得漠然極了。 許培樟想到了那句話,哀莫大于心死,張尋親自一剪刀一剪刀地把自己的心臟給戳透了。 周可喊“cut”的時候許培樟才意識到自己哭了,他趕緊胡亂抹了一把臉,他在這一刻嫉妒羅沁,她擁有張尋的愛,這讓他好嫉妒。 梁易舟在cut之后一時沒有抽離,所以他握著剪刀轉過頭來的時候,人還浸在那份情緒里,眼睛紅透了。許培樟就這么跟他對上視線,這一刻他只覺得更痛,梁易舟眼睛里的痛苦簡直是泄出來的,將許培樟給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