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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烏黑的長發仔細吹干, 蓬松而自然地散開在肩頭, 連淡妝都沒有化,換了身簡單的針織裙, 拿上米杏色大衣便出門了。 外面剛下過細雨, 隨風刮過來的空氣中, 還透著初春的絲絲寒意。 正值華燈初上, 八點整的時候, 姜奈來到了一家法式的高檔餐廳, 走進去,視線先是看了下周圍, 很快就注意到了坐在左邊壁畫下餐桌的男人。 她不認識裴賜,卻本能的覺得這個戴著金絲邊眼鏡, 看起來斯文溫淡的男人是他。 幾乎同一時間,對方的目光也望了過來, 隔空對她微微頷首。 姜奈這才慢步走過去, 表情平靜。 裴賜起身,很有紳士風度替她拉開椅子,笑時桃花眼是極好看:“姜小姐,你還是來了?!?/br> 他在短信里什么都沒說, 只發了個餐廳地址和時間。 如今言辭間,十分篤定今晚能得到姜奈的出現。 但凡涉及到謝闌深的,姜奈是無法不在意, 她落座,不打算與他彎彎繞繞的:“你找我什么事?” 裴賜卻不急于說, 將服務員招過來,修長干凈的手給她遞菜單:“先點餐?!?/br> 姜奈沒食欲,只點了份蘑菇奶油濃湯,輕抬眼眸間,視線一直落在裴賜身上。 要說謝闌深的氣質是內斂藏鋒的,那么裴賜是通身溫和到無害的地步,舉止間自然而平和,給人感覺不像是精致利己的商人,反倒是像大學里深受學生喜愛的年輕教授。 這樣一個男人,倘若事先不知情的話,真看不出會婚內強.jian妻子。 “這家銀鱈魚看起來不錯,給你也來一份?”裴賜點完餐,又讓服務生給他來杯白開水,沒有喝酒的打算。 姜奈搖頭,一碗濃湯就夠了。 裴賜合上菜單,語調閑散:“要是夕夕來,以她性格是要將這家餐廳的招牌菜都點一遍?!秉c完嘗個半口一空,剩下的食物都是他來解決。 姜奈聽他提起謝闌夕,絲毫沒有出軌被抓后的難堪之意。 她的身份,雖說沒有什么立場和資格去管這些事,卻十分反感裴賜這副若無其事的作風。 “裴總最近在忙什么?” 姜奈也問服務生要的是白開水,抿了口潤喉,語氣很平靜的說:“應該很忙?畢竟一打開財經報紙,頭版都是你?!?/br> 裴賜聽出她言語間的諷刺,嘴角薄薄溫和的笑不變:“讓姜小姐見笑了?!?/br> 姜奈語頓,說實話這種男人才是最難招架相處的。 無論你說什么,諷刺的還是要激怒他,都無法輕易成功。 裴賜壓根不在乎外界的評價,他態度依舊不急,待晚餐端上桌后,讓姜奈先吃。 至于為何,很快姜奈便聽到他十分體貼的說:“姜小姐現在不吃,過會恐怕是沒有心情?!?/br> “……” 在頭頂暖金色光暈之下,裴賜細嚼慢咽的用餐,速度不快,用足夠的耐心坐在這里耗費時間。 等快二十分鐘后,一碗蘑菇奶油濃湯漸漸被解決掉,姜奈低垂下眼眸,用紙巾輕輕擦拭唇角時,坐在對面的裴賜也放下刀叉,在沒有任何鋪墊之下,跟她聊起過往:“姜小姐和謝闌深認識有五年了吧?” 姜奈抬起頭看他,心想是五年零七個月了。 裴賜長指疊好餐紙巾,同時問她:“你就沒懷疑過,為什么會被謝闌深選中?” 選中這個詞,用的似乎意味很深。 姜奈臉蛋表情很淡,許久就問了一句:“為什么?” 裴賜沒有先解答這個,不緊不慢地往下說:“在謝家這樣權欲相爭的地方,很容易誕生極端的精神犯罪者。謝闌深在接管家族那幾年,他的偏執人格障礙連加重藥物也快控制不住,即便他裝作是一個正常人,想擁有正常人的情感,可是每日的精神壓力卻半分減輕不了?!?/br> 在謝闌深生命里的光快熄滅之前,誰也想不到,他會因緣巧合下看到一段姜奈參加舞蹈比賽的視頻。 而這段陌生女孩的跳舞視頻,卻意外讓他精神能得到某種輕松感,近半年里,每當夜深人靜失眠時,都是姜奈的身影陪伴著他。 逐漸的,謝闌深就有了收集姜奈跳舞比賽視頻的特殊癖好。 倘若姜奈的父親沒有公司破產,沒有無家可歸的話。 她這輩子都不知道,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自己跳舞的身影治愈了一個素未謀面的年輕男人。 身為旁觀者,謝闌深最后還是對她支離破碎的世界伸出援手。 給她別墅安身,贊助她繼續學跳舞。 唯獨,沒有提過任何要她報恩的話。 裴賜把這件事透露給姜奈,未了,暗有所指道:“謝闌深沉迷于你這副身體是真,但是談愛情的話,又是另一回事,有時候女人總是看不清真相,把男人施舍的那點情感當成愛來珍惜?!?/br> 姜奈烏黑眼眸沒有情緒晃動看著他,瞬間有股涼意從背部的脊椎骨爬上來,坐姿近乎是僵冷的狀態。 “鐘汀若與謝闌深年少就相識,又有百年婚約在身,他都可以眼也不眨送給自己兄弟?!迸豳n還提起了鐘家,頓了片刻,溫和的語氣逐漸認真問姜奈:“你是哪來的錯覺,認為謝闌深會跟你談愛?” “姜小姐,事與愿違才是人生常態?!?/br> 餐廳里,兩人之間的氣氛陷入了一陣窒息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