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回頭一眼，頓住。

    光下的孟嵐像在無邊孤寂里，清冷傲慢，像開在荊棘叢里的薔薇。

    “你別?詛咒我，”沈黛把代歡攬攬好，回頭朝她一笑莞爾，“我一個…一個都不接受?！?/br>
    憑什么?不是生離就是死別?？

    憑什么?？

    門被?“砰”地?闔上了。

    沈黛心才鎮定的跳了兩跳——有一說一，有被?戳到，被?戳到最不想被?觸碰到的那一點。

    她眼睫顫了顫，扶著代歡的手松了下來。

    ——非要選一個的話。

    ——生離吧。

    沈黛拍了一下代歡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狠狠的抬起、輕輕的落下，責她：“倒霉孩子！”

    出了這幢樓，沈黛卸力了，蹲在路邊，代歡也乖乖陪她蹲在路邊，沈黛看?一眼現在沒?智商的代歡，覺得傻點也挺好。

    只是有點疲倦、有點厭煩。

    然后沈黛看?見了聶然。

    路燈下、明晃晃，大半夜得只有一個她出現在路上。

    聶然風塵仆仆，雖然沒?車，但跑得很喘。

    沈黛看?了眼自己的小破電瓶車，覺得壓力更大了。

    聶然站在她面前，彎下腰摸摸小姑娘的腦袋：“在干嘛？”

    沈黛癟癟嘴：“在等好心人收留?！?/br>
    “有好心人嗎？”

    “有一個哦，”沈黛抬眼看?了聶然，扯扯她的袖子，搖一搖，“好心人好心人，你愿意收留我嗎？”

    好心人說：“可我不是個好人哦?！?/br>
    “沒?關系，”沈黛說，“我就喜歡壞人?！?/br>
    真行。

    聶然想。

    “你說大過年的，還有車嗎？”

    “說不定哦?！?/br>
    事實?證明，果?然有車。

    *

    代歡醒來的時候滿臉懵，嗚呼哀哉的記起了昨晚丟的臉。

    “我錯了，真的?！?/br>
    沈黛說：“跪下?！?/br>
    代歡食指和中指并攏，垂直在她另一只手掌上，指尖抵著掌心，然后一彎——當真跪下了。

    代歡說：“好的，請起?！?/br>
    于是手指一撐，又直了回來。

    沈黛沒?來得及表什么?態，就聽見代歡忽然說：“我要走了?！?/br>
    沈黛聽到猝不及防的話，愣了愣：“去哪？”

    “去給自己鍍個金呀，”代歡說，“我查了機票，不貴，也不算很久，七八個小時……”

    “加侖？”

    “對?！?/br>
    “挺好的，”沈黛說，“是個更好的選擇?！?/br>
    所以…難怪問她，代歡和聶然誰更重要。

    所以…難怪要找孟嵐喝酒。

    “什么?時候走？”

    “開學之前吧，”代歡不太舍得，“嗯，就看?我爸安排?！?/br>
    沈黛抿抿唇，心靜了：“嗯?！?/br>
    房間里一度很安靜。

    代歡戳破了安靜，委委屈屈：“可能因為不是真愛的緣故，你連挽留都不留我~”

    第51章 不行

    年后是一場大雪, 紛紛揚揚。

    沈黛捂著聶然給?她織的紅圍巾，站在窗前，屋外草坪花壇素凈純白, 扯扯在她身邊的聶然：“去玩雪嗎？”

    小公主想去童話世界里?玩一玩。

    聶然縮縮指尖, 點點頭。

    沈黛拉著聶然堆雪人, 往不太圓的雪人腦袋上插一個胡蘿卜當?鼻子——畢竟胡蘿卜那么?難吃。

    她和?雪人合影, 把聶然也照進去, 洗了照片, 塑封起來, 畫了只阿咬的萌版貼了上去，安了個相框，擺在客廳電視機柜上。

    沈黛想，一進門就可以看見?的——全家福。

    晚上才有的仙女棒。

    也是聶然出?門帶回來的。

    風清清嘯的陽臺, 沈黛燃著仙女棒, 粲然的火星灼灼。

    聶然外套里?面?是黑色衛衣, 套頭帶上帽子，只剩一雙眼在發亮。

    沈黛舉著仙女棒給?聶然看。

    后來的寒假，聶然教會沈黛簡單的織平紋，用剩下的線團給?阿咬織了件寬松得不行的衣服, 看阿咬掙扎著脫下, 沈黛轉手又給?貓套了上去。

    教她挑菜挑水果, 教她跟著食譜做飯菜, 教她什么?是少許, 什么?是適量, 教她切菜。

    沈黛偶爾會問聶然：“你是不是懶了？”

    聶然笑起來，說：“對呀，想被黛黛養?！?/br>
    沈黛覺得可以有。

    小玫瑰串成了項鏈, 牢牢套在脖頸上。

    于是寒假瞬息間過去。

    沈黛只在聶然面?前掉過一次眼淚。

    垂下臉頰，落在白衣服上。

    代歡走得時?候哭的沒眼看，沈黛在代歡走了之后，背影淹沒在重重疊疊的人海里?，才一顆一顆眼淚掉下來，砸得衣角有一圈深色。

    聶然捂住她的眼睛，溫熱的淚沾濕掌心，把人摁在自己懷里?。

    “黛黛不哭?！?/br>
    她抱著沈黛，眼睫垂著：“黛黛不哭?！?/br>
    *

    長大成人是一瞬間的事情。

    沈黛還是愛笑愛鬧愛撒嬌，但在沒有聶然的場合，落落大方，此刻從容安靜，陽光撲在睫毛上，半面?光亮，不食人間煙火似的翻了頁物理指導。

    抬眼倦怠，疏懶的用書?擋住眼，破壞了小言女主的畫面?感。

    沈黛班上人少了，于是合班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