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天揮之不去。

    樹影下，燈火間，亭亭而立，問那么無厘頭問題的聶然，很長一段時間，光顧她的腦海。

    沈黛又看著聶然發了一上午的呆。

    代歡戳戳：“…你最近，有毛病了？”

    就連大早上，也跟著聶然一起來上學，她覺得她放蕩不羈的小伙伴…不是本人。

    “你才有毛病，”沈黛一個白眼，“我這叫思考?！?/br>
    思考…聶然的腦回路。

    聶然停下筆，看一大早茍延殘喘非要和她一起來學校的沈黛，勾唇笑了笑：“我去辦公室問個題，你要一起去嗎？”

    沈黛想，我去個屁啊。

    “走，一起?！?/br>
    代歡：“……”

    那份冷掉了的魷魚炒年糕好像還在眼前，她風塵仆仆趕去醫院那兒的小餐館，連導航都不認識的路。

    好不容易找到了，迎面就見到柜臺上老板娘風塵一笑。

    她差點以為被沈黛賣了。

    最后，代歡孤零零抱著餐盒打道回府。

    人呢！

    給她吃的，連人都不等一等的嗎？

    少女心涼透了。

    代歡哭唧唧守著孤座，望著門。

    沈黛人都跟出了門，才記得問聶然：“你要問什么問題？”

    《物理進階》刷啦啦，一道被標紅的大題在沈黛眼前一躥。

    沈黛：“……”

    別問，問就是后悔。

    沈黛做夢也想不到，她居然有一天也會成為監督別人學習的存在。

    接下來的時間，聶然休想再在她眼前逃…哪怕那么一次課。

    沈黛沒跟進辦公室去。

    她怕物理老師會訝異地一挑眉，笑得精光，然后問別的同辦公室的老師：“這不是…沈黛嗎？”

    于是齊刷刷的目光跟雷達似的，沈黛面無表情地說“不是”也沒人信。

    想想就頭禿。

    沈黛自覺往瓷磚邊一站，離門的距離那么那么遠。

    聶然總是帶笑的眼停留一小會，湊近讓她乖乖等著。

    沈黛垂著頭應了。

    她不喜歡。

    哪個學渣喜歡到辦公室門口的？

    跟罰站一樣。

    雖然像罰站，但沈黛還是歪七扭八、半耷肩膀，雙手插兜，整一街上放飛夢想的落魄青年。

    白凈的面孔很出戲，乖乖巧巧地像是櫥窗里矜貴的娃娃。

    娃娃被搭訕了。

    沈黛轉頭看顯然剛從樓梯走上來的葉乘風，聽著他的“你好”，漫不經心，垂頭應付了一句“你好”。

    葉乘風找話題：“你怎么一個人站在這里？”

    沈黛懶散隨意：“因為半個人會很恐怖?！?/br>
    葉乘風面色一僵：“……”

    又被冷到。

    “哈哈，”沈黛才找補，附帶人工假笑，“開個玩笑，因為聶然去問問題了，我陪她?！?/br>
    葉乘風再接再厲：“前幾天好像沒看見你，是請假了嗎？”

    “不是，是逃課?！?/br>
    葉乘風想，她總這么直接嗎？

    “你書包上的小玫瑰很好看，我可以問你要個鏈接嗎？”

    “…不能，”沈黛眨了眨眼，記起了書包上的小玫瑰，“那是我家里人自己做的，沒有鏈接?！?/br>
    而且做小玫瑰的胡嬸躺在醫院里，她自己見一面都難。

    葉乘風放棄了，也和她一同倚在瓷磚墻面上，相顧無言，但倘若一起等著，他也樂意。

    走廊靠外是對面教學樓的紅墻白磚，沈黛看得百無聊賴。

    “葉…”沈黛偏頭，叫了葉乘風一聲，剔透的眼眸盛光。

    但她記不得葉乘風的全名。

    “乘風，”葉乘風好脾氣笑笑，把翻折的校牌給沈黛看，“葉乘風?！?/br>
    他一字一頓，好像在教沈黛念出來。

    “好吧，”沈黛從善如流，“葉乘風?！?/br>
    她問：“你和聶然，之前是一個班的對吧？”

    “對?！?/br>
    “那…”沈黛想在這里打聽出些什么，壓低了聲音，做賊心虛般，“她是個怎么樣的人？”

    “…”葉乘風頓了頓，猶疑道，“她是個…很好很好的人?！?/br>
    沈黛：“……”

    誰讓你發好人卡了？！

    我不知道她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嗎！

    葉乘風見沈黛面色不虞，很快接口繼續：“我其實一開始覺得，她像個有故事的女同學?！?/br>
    總是垂眼學習，不愛笑也不愛說話，班里多熱鬧好笑的事兒，她都不見得有多動容。

    “總覺得她性格孤僻冷淡，很不好相處?！边@話像壞話，葉乘風自覺補充，“其實不是，她…很好相處，雖然為人冷淡，但是沒什么壞心眼?！?/br>
    沈黛想，這我都知道。

    “她有自己整理的筆記，條理清晰，歷史紀年什么的都劃分得清清楚楚，”葉乘風笑了笑，“她們很多人都藏私，聶然不?！?/br>
    她坦然而無所畏懼。

    “說來不太好意思，”葉乘風說，“我和她并不相熟，最后的交流也只是幫忙拿了幾本書而已?！?/br>
    “不好意思，沈黛，”葉乘風彬彬有禮，“我知道的不多?！?/br>
    比起這種正經事，她比較關心別的。

    比如…

    沈黛主動發問：“那…有人暗戀她嗎，她有談過對象嗎？”

    這就把葉乘風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