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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浮沒皮沒臉慣了,宋楚平不和他一般見識。 只是溫縈柔能將點茶之道,琢磨地如此精通,他亦沒有想到,他的茶飲向來是竹語負責,今日竹語耽擱了一陣,溫縈柔左等右等不見竹語來,生怕耽誤了,便捧了碗自己點的茶給他,他這才知曉了她身懷其能。 想起她,宋楚平嘴角又泛起一絲笑意,“這茶葉你們又不是沒有?何苦來眼饞我府中的?!?/br> 吳浮哀嘆了一聲,“我們缺的是好茶葉么?我們缺的是會點茶的那一雙好手!” 章文彬倒是真心求教道,“王爺家的婢女,是找京中哪個牙婆尋的?有如此手藝的女子不好著,我也想托這牙婆去尋一個?!?/br> 宋楚平眸中難得帶了幾分笑意,饒有興味道,“這樣好的婢女既被爺攬用了,這世上哪兒還能尋得著第二個?” “咳,今后若想要喝好茶,來爺府上便是,爺自然好好招待?!?/br> 吳浮捂著胸口作心堵狀,章文彬亦苦笑搖頭一番,二人難得站在了統一戰線,怨聲載道起來…… 一旁的竹語垂著頭,心中的怨懟愈演愈烈。 溫縈柔茶點得再好,能有她這個從宮中出身,受宮中嬤嬤指導過的宮女好么?不過是個鄉野村婦,如今冒了一次頭,竟惹得在座的三位蹁躚公子贊揚至斯? 上次竹言怎得就失了手,沒能將溫縈柔那賤人轟出了府去?如今留在二爺身邊,也不知給二爺喂了什么蠱 ,愈發沒有正眼瞧過院中的其他婢女。 竹語攥著裙擺,在旁看著烹茶的小火,心中久不能平息。 …… 一番話罷,吳浮與章文彬謝絕了宋楚平的留飯邀請,準備跨步各自各家。 吳浮著急去玉暢坊聽曲兒,快步先行,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章文彬則帶著小廝,不急不緩地走在竹林中的小徑上,聽著陣陣的竹濤聲靜心。 才轉過一個小山坡,眼前就出現了那個去過他夢中千百遍,異常熟悉的玲瓏倩影,她還是那般傾城絕色的模樣,著了套藍色的夾棉玉錦八寶紋裙裝,正施施然站在竹林中,遠眺著前方似在愣神。 冷風將額間的碎發朝后吹去,她揣著手站在原地,冷眉冷眼卻迤邐無雙,仿佛傲立在世的一株寒梅。 章文彬微晃了晃頭,苦笑一聲,許是相思成疾,居然在如此不合時宜的地兒生了幻覺…… 他轉了身,準備朝左繞遠而去,卻聽得身后傳來一女聲, “縈柔jiejie,今日怎得得閑來竹林中轉轉?” 縈……柔…… 章文彬的身形滯在原地,瞳孔微擴,胸腔中涌上萬千滋味,又驚又喜又疑又澀,一時竟不敢回頭。 第24章 舊人 章文彬僵在原地, 半寸都不敢挪動,仿佛身后的一切,是個夢幻虛影的泡沫, 擔心哪怕是呼吸聲稍大些, 這泡沫都會被驚得支離破碎。 直到聽到一熟悉又陌生的女聲,盈盈答了一句, “正好得閑,便想來竹林中,采些竹葉回去泡茶喝罷了?!?/br> 林中的聲聲竹濤,都不及這微弱的聲音, 能夠在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章文彬終于扭過身子,回頭局促不安得朝那聲音的方向望去,直到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他的指尖, 終于忍不住輕輕顫抖了起來。 是她, 真的是她! 可是,又不像她。 當年大名鼎鼎, 艷絕京城的于五小姐,不僅是相貌出塵, 才品更是一絕,嬌矜之余,難免會生了幾分對己不對人的傲氣, 在各種詩會酒宴上見了, 除了對她那自小訂婚的未婚夫梁鴻云,能展幾分笑顏以外,從來都是一副清艷孤絕的模樣。 可眼前的她,卻同那小婢女有來有往, 言笑晏晏說了好幾句話,十分平易近人。 天上月,變成了掌中星。 雖還是那么熠熠閃光,但總歸是沾了許多人間的煙火,可讓人一手束縛掌握。 章文彬心中只覺鈍痛不已,她究竟經歷了些什么磨難,才能被如此磨平了嶙角,對以往不會在意的小婢有說有笑? 他這些日子著人四處去尋,只查到了她被地痞無賴sao擾,甚至還鬧上了官府,他心急之下快馬加鞭趕了過去,她們一家卻已然搬遷,了無音訊。 人人都稱贊他,才剛上任戶部,便理清了晏朝的戶籍之事,制定了一套計算嚴明的家戶編查法,可由上至下推廣開來,對今后預測晏朝民生動向大為有益。 但誰人都不知,他日夜俯首案牘,研發、推廣此法,不過只是想尋到眼前的女子而已。 他身側的小廝阿潘,亦認出了溫縈柔,瞧著章文彬這般揪心的模樣,阿潘不禁問到,“少爺,要不要上前去說幾句話?” 章文彬朝前踏了一步,卻又回過神來,頓住了身形,他低聲訓了一句,“胡說什么?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兒?!?/br> 此地乃是攝政王的家宅,宋楚平獨居的青竹院。 近日未曾聽聞宋楚平有納什么通房侍妾,那她定然是在青竹院服飾的婢女,再瞧她身上的衣著,與那小婢畢恭畢敬的態度,一看就知她不是尋常的灑掃粗使。 如今不知她的身份,就貿貿然上前搭話,豈不是平白給她添了麻煩,讓她遭人非議過得更為不易? 章文彬不敢輕舉妄動,更不舍得直接離去,他兀立在林中,炯炯望著那個著藍衣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