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絢爛多彩的景色作陪,熱鬧非凡的喝彩聲下菜,本是極好年節氛圍,可溫縈柔只覺如坐針氈,如芒刺背。 如此過了小半個時辰,眼見宋楚平膳食用得差不多,路上的行人也不如之前那般擁擠,溫縈柔難得主動道,“奴婢進府以來,頗受老夫人與三小姐照拂,想去街市上買些應景的小玩意兒,帶給二位主子聊表心意。求二爺準許?!?/br> 宋楚平頷首的同時,讓門外的衛鐘入內,遞給她一個錢袋,“兩刻鐘之內回來?!?/br> “是?!睖乜M柔拿著那個沉甸甸的錢袋退了出去。 宋楚平望著她消失的轉角,眸中幽暗無比。下毒案已經真相大白,幕后主使就是溫縈柔的前未婚夫,現正在燈謎賽上出風頭的梁鴻云。 今日帶她出門,一是不想惹了老太太不快,二來,也是知道梁鴻云必定會來,想要對這婢女試探一番。 餌已經拋出去,就看魚兒上不上鉤了。 * 燈謎賽上,梁鴻云過五關斬六將,終于斬獲了魁首,正眾星拱月般走上高臺,從一耆老手中,接過今年的彩頭七彩神牛燈。 臺下有人起哄,“小侯爺,今年的彩頭精巧,準備送給哪位佳人???” “這還用問?小侯爺贏了彩頭,不是次次年年都送給于五小姐么?” 另一知內情的,忙扯了扯這人的衣袖,“不知道就莫要說話,此于五小姐,已非彼于五小姐了?!?/br> 這幾句笑談,很快就被一聲高過一聲的賀喜聲蓋住。 梁鴻云客氣地應對了一番眾人,才撩袍踏下了高臺,小廝阿生忙湊在他耳邊,低聲報道,“少爺,有人在沿街的商鋪中,瞧見了于五…瞧見了溫家小姐?!?/br> 梁鴻云心頭驟然一熱,攥著七彩神牛燈的指間微微顫抖了起來,他有些不敢相信,“可瞧真切了?” 阿生道,“小的親去瞧過,沒有錯?!?/br> “那還不快帶路!”梁鴻云聞言,掙開了擁在他身前邀喝酒賞燈的一眾友人,朝人群外闊步走去。 仙客樓上,于斐玉見他獨占鰲頭,喜眉笑眼地給蕓角發了賞錢,又開心地小酌了一杯果酒。 蕓角脅肩諂笑道,“小姐方才瞧見了么,小侯爺高興壞了,連往日里親近的劉少爺都沒說上幾句話,就著急忙慌地,要將七彩神牛燈捧來給小姐呢!” “要我說,小姐同小侯爺成親之后,定能琴瑟和鳴,同德同心!” 于斐玉被哄得高興,眸子不斷望門口望著,仿佛著下一刻,梁鴻云便能立即出現在眼前。 * 暖閣溫暖如春,可對著宋楚平著實有些束手束腳,比不得現在迎著寒風揣著手爐,獨自在樓下賞燈來得愜意。 溫縈柔如今不是頷首低眉的女婢,她仿佛一個尋常百姓家的女郎般,正展肩昂首踱步在街上,流連著眼前的盛景。 這片刻愜意時光,尤其像是偷來的,令人無比珍惜。 沿街兩側的店鋪皆掛上了彩燈應景,有幾家賣絹花團扇的鋪面,高懸的彩燈瞧著頗費心思,她不忘給二位女眷買禮物的正事兒,入內挑了好幾樣價格不菲的佳品。 店內的售貨娘見她生得國色天香,又出手闊綽,一看就不是差錢的主兒,不禁出言推銷道,“娘子不給男眷買些掛件、香囊么?這批可是我們江南的繡娘,專門用最好的紗鍛做出來的呢?!?/br> 一邊說,一面將她引至了賣男眷物品的貨臺。 要給宋楚平帶禮回去么? 溫縈柔當下有些糾結。宋楚平對自己不冷不熱,可他在春芬之事上,也算得上公道,且還遣了太醫賞了人參,更何況,今天花的還是他的銀子… 售貨娘一面將輕巧別致的物件往她面前推,一面熱情地推銷著,“松竹柏梅,云雁鶴獅,咱店里什么花樣都有的,小娘子喜歡什么樣兒的?” 溫縈柔禁不住攛掇,一眼望去,竟真撇見了個黛綠色的金絲纏紋青竹香囊。 或許是職業病犯了,她當下便覺得,這樣低調沉穩的顏色,與宋楚平的大部分衣著都能相襯,便鬼使神差點了點頭。 *** “少爺,方才溫小姐就在這邊閑逛呢,現下不知到哪里去了?!卑⑸i在人群中四處搜尋。 梁鴻云深呼吸一口,嗓子有些微嘶啞,“她穿的什么顏色的衣裳?手里可拿了些什么東西?” 一想到他翻天覆地,尋了半載的溫縈柔眼下離他就只有咫尺,梁鴻云心中難免開始激動了起來。 當初鬧出真假千金一事,永春侯府擔心他會因溫縈柔毀了兩府締結的婚約,生生同爹娘一起瞞了他一個月,一個月后待他反應過來,溫縈柔已經徹底從京城消失了。 他惱火地和家中大鬧一場,到處找人去尋,可惜已經晚了,從京郊到塞外,她就如同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毫無蹤跡可尋。 他不知道的是,之所以一無所獲,皆因那些手下得了他父親的囑咐,并未費心去尋,只一貫對他敷衍交差。 阿生將溫縈柔的特征說了一番,又猶豫著提示道,“少爺,于五小姐還在仙客樓等著您呢,不如您先送于五小姐回府,這頭小人先替您尋著?待尋著了溫姑娘,小人再將她引至仙客樓的雅間,派人去給您送信?” 梁鴻云腳下的步子一頓。是了,如今他的未婚妻,不是同他青梅竹馬的溫縈柔,而是待他掏心掏肺的于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