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味道根本不是消毒水的味道，是腐爛的味道。人還沒死呢？怎么就腐爛了？

    會不會是腐爛的前的味道？

    病了，都要來這里，是人都會生病，輕重而已。病了，身體里的零件壞了，不工作了。讓你疼痛，無法歡笑。

    身體會疼，精神也會疼，疼就是病，那么，心疼是不是也是一種??？愛一個人到底是病了還是幸福了？琢磨下去，凡事都禁不起推敲。

    我們的身體，純粹的這個rou身，哪一個是完全健康的？□□病了，精神也會跟著病。

    顧念病了，難道自己就是健康的嗎？

    杜韻懿沒有買花，水果這些理所應當的東西，而是選了一個精美的八音盒帶過來。

    盒子是紅木的，雕工精美，鑲嵌著用貝殼做的花瓣。很有份量，不是那種輕飄飄的廉價貨。主要是音質非常優美，清脆悅耳，跟一架迷你鋼琴發出的聲音似的。

    看著這個盒子，聽著它發出的樂聲，瞬間有一種小時候的美好圍繞著你。也許總是在某些時刻，我們才忽然發現，我們要的原來那么簡單。杜韻懿想顧念那么聰明的人，會感受到她的用意的。

    杜韻懿從來沒有住過院，甚至打針吃藥都沒有。走進醫院的走廊里她才意識到，好像自己真的沒有生過什么病，僅有的感冒發燒，也都是挺二天就好。

    呸呸呸，不能這樣想的。小心說啥來啥。

    窗簾的鉤子掉了二顆，也沒人去按上去，就那樣耷拉著，水泥地面倒是擦的錚亮，冰冷的鐵床，鐵柜子。白床單，白被子，實際上灰白色的。垃圾桶的垃圾快溢出來了。

    站在門口環視一周后，看到那個靠近窗戶的床上背對著門的背影，就是顧念了，穿著病號服的她，一個疲憊孤獨的背影。

    病房里空間好大，雖然里面擺滿了病床，但是還是有一種很空曠的感覺。那種感覺好像就是人病了，就會變得微弱，變得渺小，所以顯得房子很空很大。即使那么多人，也不覺得擁擠，因為人病了，安靜了。

    慢慢起身的顧念嘴角上刮著一絲羞澀的微笑：“多麻煩？真的不用過來?！?/br>
    杜韻懿臉上沒有什么，心里已經被嚇到了。因為眼前的顧念已經胖的變了一個人一樣。后來她才知道到那是水腫，而不是什么肥胖。

    杜韻懿：“這個位置不錯，靠著窗，可以看風景?！?/br>
    顧念是不笑的，因為她根本笑不出來：“坐??！要不要吃水果，你看，在不吃都快爛掉了?！?/br>
    杜韻懿看了一眼床頭柜上的水果，香蕉橘子蘋果。就那么堆在上面，一點不誘人。

    杜韻懿拿了一根香蕉，剝開，大口吃了起來：“嗯，我有點暈車，肚子里空空蕩蕩的，吃點壓壓。早上起來就感到機場，那個出租車司機車開的我頭暈，跟北京的師傅一樣猛?！?/br>
    顧念看著她算是擠出一絲微笑道：“那再吃個蘋果，還有點心在下面，長的不好，吃著還行?！?/br>
    “這屋里空氣不好，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走走，我看樓下還有個小花園，去坐坐?！?/br>
    “一會兒就要打針了，不去了。你坐一會就回啦，今晚住哪？”顧念問道。

    “我訂了酒店，就在這附近，你這是趕我走嗎？什么人??！”

    “哪里，我怕你看見我這個樣子，看久了，嚇到了?！?/br>
    “說啥呢？你說，都吃什么了，這樣富態，這以后還得減肥?！?/br>
    顧念的雙眼皮已經腫的像哭了一夜的樣子：“這是打激素打的，怎么可能是吃的?！?/br>
    杜韻懿道：“我打聽了一下，你這個病能治好，病這個東西也怕人，看遇到什么人?！?/br>
    顧念：“你現在說話都是北方音?！?/br>
    “我也不知道，好像真是，我特別喜歡北方，北方話，北方的大風?！?/br>
    顧念：“人呢？變了沒有？”

    “沒變，還是趙乙木。不過他變了，他喜歡北方人了?！?/br>
    顧念：“我挺好，我只是想不通，病不都是中老年以后才會有的東西嗎？挺嚴重的，死可能還不行，就是一個廢人了?！?/br>
    “你，廢人？不可能，這個世界上誰都廢了你也廢不了?！?/br>
    顧念：“一切都亂了，一切也都平靜了?！?/br>
    “凡事都有二面，多好，別人想有這個機會反思人生還不行呢？有時候看著是失去，也許是擁有。哈哈，我說的太好了?！?/br>
    顧念終于笑了：“你上輩子應該是一個壯士，刺客，肯定是一個男的?！?/br>
    “那不就是荊軻嗎？我是荊軻。荊軻長的什么樣？回去我找找看，看一眼就知道我們是不是一路人?！?/br>
    顧念：“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出院，已經住了一個多月了。我都習慣了。你要保重身體??！再好也不能大意。我媽說我是貪涼貪的。我認為是遺傳，我小姨就有這個病。很多病都是遺傳?！?/br>
    這時顧念的mama走進來，拿著飯盒，看到杜韻懿很高興：“什么時候到的？太好了，你來太好了。她誰都不讓來，你好好陪陪她說說話，這段時間她就是封閉自己，我說什么也聽不進去。乖，你幫阿姨勸勸她?！?/br>
    顧念：“你認識人家嗎？”

    顧念mama：“我聽你說過，去北京的那位嗎？她打過電話給我??！我知道她要來看你??！我們剛剛還通了電話呢！”

    杜韻懿第一次見到顧念的mama，是個美人。即使現在也是頗具魅力。

    “阿姨你好，還真是第一次見面，阿姨你可真美。難怪顧念那么美?！?/br>
    顧念mama把手里的東西放下，脫去手套，開始整理床頭柜里的東西，二只纖細的手宛若變魔術般把要的不要的分開，動作一氣呵成。

    這女人手生的好，即使這個年紀了，一雙手還是豐盈飽滿，一條皺紋都沒有，看來平時也很注意保養。出去打個飯都要戴上手套，可想而知了。

    杜韻懿臉上笑意滿滿，她覺得醫院里最缺少的就是笑容。眼睛在顧念mama身上到處旋轉，她想這就是趙乙木爸爸心里頭的那個女人??！除了漂亮看不出有什么特別的地方。想想他們上一代人，年輕的時候也是有著一樣的轟烈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