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需要準備簡歷。

    自己高二輟學的事情不能寫，當學徒的工作經歷填上去也不太合適。

    國服雖然打到過第一，韓服卻剛剛打上宗師……

    絞盡腦汁地打完最后一個字，再從頭到尾看一遍，冷歡歡臉紅了——

    這半張紙就能寫完的經歷，憑什么拿萬把塊的工資??？

    夢想還是要有的，厚著臉皮將簡歷發送到cg wu的郵箱，冷歡歡婉拒了陸遙的雙排請求，單排把把選豹女、艾克，終于在周五前打到了韓服王者。

    周五上午店里沒什么客人，冷歡歡便窩在護理室里，拿了手機補cg和at的第五局的比賽。

    決勝局的中單英雄和第一局正好互換，林俞知玩卡牌，徐文禎玩辛德拉，趙無眠則拿了一手男槍。

    at的下路是真的強，女槍和巴德又在前期就拿到了對位優勢，這種情況對打野來說太不利了，趙無眠在五局中沒有一次能在前期控小龍。

    cg的下路也不能單純說是菜，感覺就是缺點默契，想法總是做不到協調一致，冷歡歡看這下路對線總覺得難受。

    “哎哎哎！你怎么在這里偷懶呢！”有人重重地敲了兩下門。

    冷歡歡一驚，趕忙將手機塞進口袋里，抬頭卻看見徐建輝頂了一頭黃毛笑嘻嘻站在門口。

    “干嘛嚇我？”虛驚一場，冷歡歡又把手機掏出來繼續看比賽。

    “你怕什么?！毙旖ㄝx手里甩著鑰匙，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店長今天不在?！?/br>
    他把門關好，又問：“你在看什么呢？”

    冷歡歡沒回答，他便自己湊了上來。

    “哦嚯，cg這中單不是挺強的嗎？怎么被壓刀啦？”

    此時離比賽開始已差不多十分鐘，林俞知的卡牌將將80個補刀，比辛德拉少了20個。

    冷歡歡向他解釋，“前面你沒看，對面打野酒桶來中路抓了好幾回了。而且辛德拉打卡牌，線上本來就要壓制一些?！?/br>
    “這上下兩路也劣勢啊，這怎么打？”

    “還是只能看中野了，cg的核心太少了?！睅装芽聪聛?，冷歡歡也明白了，雖然cg的ad偶爾也能站起來，想贏還是要靠林俞知和趙無眠。

    說話間，視頻上at打野酒桶又來抓卡牌，一個大招逼出了卡牌的疾跑和閃現。

    “哎！df二連！”像是學渣抓住了學霸的小辮子，徐建輝得意洋洋，“這回是他自己失誤了吧？”

    “嗯?！崩錃g歡倒沒有感到意外，“我覺得他最后兩把壓力有點大，影響了心態?！?/br>
    “你怎么又知道了？”徐建輝不服氣。

    “你說，你看趙無眠玩野核多嗎？”冷歡歡點了暫停按鈕，談起比賽娓娓道來，“我看過他的常用英雄，盲僧、巨魔、皇子，這些都不是野核英雄，前四把他也一直玩的這些，你說他為什么這把選男槍？”

    “??？為什么？”徐建輝被問得一愣一愣的。

    “肯定是發現林俞知狀態下滑了?！毕袷亲鰧α死蠋煵贾玫母郊宇}一樣，冷歡歡眼里自信又得意，“再怎么說壓力也不能總放在一個人身上?！?/br>
    “這點點壓力都受不了，那這個中路也沒解說吹的那么強啊?！?/br>
    “cao作肯定是有的?！?/br>
    冷歡歡想起了之前見到林俞知的時候，他一副養尊處優的樣子，幾百塊錢的spa也冤大頭似的做了，又說：“那些人生從來順風順水的人，沒遇到過什么挫折的人，面對這種場面，哪能不緊張啊?！?/br>
    她長長嘆了口氣，故作深沉，“果然像我們這樣窮苦出身，見過大世面的，才能淡、然、處、之?！?/br>
    徐建輝卻一臉嫌棄，“什么我們？”

    “??？”

    “就你一個人窮苦好吧？我家拆遷好歹賠了五套房子，怎么就窮苦了？”

    徐建輝把手里的一串鑰匙重重拍在桌上，也一副大教育家的姿態，“還有！什么叫窮苦的人才能淡然處之？有錢人才更有底氣好吧？”

    冷歡歡一時看不出來他這次是不是又在裝逼，只把視頻懟到他面前，“你看這個人睫毛抖的！我上次給他做按-摩就發現了，他緊張的時候睫毛就這樣抖阿抖的，像只兔子似的?！?/br>
    徐建輝正要接過手機，護理室的門卻被人打開了。

    看到他們坐在一起，方茹臉上的笑有點不自然，“歡歡，你要的外套我給你帶來了?！?/br>
    也不知道這兩個人這兩天是不是有了什么過節，徐建輝看到方茹就灰溜溜地走了。

    冷歡歡向方茹連說了幾聲“謝謝”，接過外套，試穿了起來。她身材婀娜，腰細腿長，短袖的西裝外套穿起來也不顯得古板。

    “挺好看的?！狈饺闾嫠粗?，又說：“把頭發扎起來更職業一些?！?/br>
    說完，她便在外間拿了把梳子過來，一邊替她梳高馬尾，一邊問：“你這次面試要是成功了，還住嘉園小區嗎？”

    “應該就不住了?！崩錃g歡又打開手機，想把比賽最后半截看完，“那家單位包住宿，我肯定不能住這里了?！?/br>
    “那我會想你的?！狈饺愕恼Z氣里有些遺憾。

    “不過?！睂㈢R子遞給冷歡歡，方茹對她笑得真誠，“還是祝你面試成功！”

    *

    cg戰隊的會議室里。

    冷歡歡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會議室里，對面掛著cg的戰隊標志，深紅色字體“c”和“g”纏繞在一起，像是相依在一起的兩個人，又像熊熊燃燒的一團火，緊密又熱情。

    透過會議室的窗戶，可以看到外面鏡子一樣的湖水和郁郁蔥蔥的綠化，不遠處還有公共的籃球場和網球場。

    俱樂部坐落在魔都郊區，冷歡歡來到這里時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本來以為會是個小作坊，進來這座氣派的四層大樓的時候，才意識到，cg戰隊擁有整整一棟樓。

    戰隊經理吳俊進到會議室看到她的時候，先是愣了愣，就出去打電話了。冷歡歡在會議室孤零零坐了差不多二十多分鐘。

    這二十多分鐘里，冷歡歡想了很多。

    她明白吳俊那一愣神是什么意思。她之前考慮過要不要直接在簡歷里注明性別，卻擔心注明了之后，連過來面試都不需要了。

    她也懷疑，自己在韓服打了一把就被邀請面試，不過是戰隊在廣撒網。她請半天假過來，大概只是來參觀一下cg基地。

    沒過多久，吳俊輕敲了一下門，又進了會議室，拿起冷歡歡的簡歷也沒怎么看，又放了下去。

    “你一個女孩子，怎么會想要當職業選手？”

    “我游戲打得還……”自己夸自己總有些怪怪的，“還挺好的。而且我很擅長打野位，一個禮拜韓服從大師……”

    吳俊卻打斷了她，“打游戲和電競可不一樣，你這簡歷，連城市爭霸賽都沒打過，怎么會想要打職業？”

    雖然沒打過比賽，她的實力還是被趙無眠認可了啊。

    冷歡歡正想著怎么委婉地體現出自己的優勢，吳俊冷哼一聲，眉頭一挑，又說：“是不是覺得這個行業目前景氣，所以也想來掘金？”

    他這話夾槍帶棒的，冷歡歡辛苦趕過來又不是來挨訓的，忍了忍，沒忍住，“對，我就是為了錢！你們的比賽我也看了，那些cao作我也做得出來，憑什么這錢不能由我來掙？”

    把自己的態度拿出來，對面倒認真了一些。吳俊略帶些埋怨地地看了冷歡歡一眼后，語氣平和了些，“這一行，靠女生掙錢容易得很?！?/br>
    他抽出一根煙點上，“可我們cg成立這么多年，不想搞營銷來砸自己招牌，你要是真想掙錢，還是去別的戰隊試試吧！”

    營銷？

    冷歡歡沒懂他的意思，但面試絕對過不了這件事，兩人都心知肚明。

    揮去飄來的煙味，冷歡歡覺得也不能白來，她一直有個問題很想搞明白——

    “職業選手究竟一個月能掙多少錢？”

    ……

    當然沒有人回答。

    被送出cg總部的時候，冷歡歡在門口見到了趙無眠。

    他穿著一身cg的紅色隊服，手里拿著球拍，運動過后的頭發濕嗒嗒的。他長得高，有點瘦，眼睛細長卻有神。

    “趙無眠！”擦身而過的時候，冷歡歡喊住了他。

    趙無眠停下腳步，看向眼前這個女孩。她一身成熟穩重的打扮，一張娃娃臉卻有些稚氣。

    “我是……”冷歡歡有點尷尬。她想說她是“tortue fan”，可是tortue這個單詞她沒學過，不會念。

    “我是林俞知的粉絲?！?/br>
    趙無眠，我是林俞知的粉絲——此時她并沒覺得這話有什么問題。

    趙無眠朝她笑了笑，春風和煦般暖暖的，“俞知他放假回家了，不在俱樂部?！?/br>
    嗯……

    “謝謝?！?/br>
    其實想謝他邀請自己來cg面試，但是面試結果有點尷尬，多說無益。

    趙無眠又笑著朝她點點頭，然后穿過cg俱樂部明亮的大堂，去按電梯。

    冷歡歡一直盯著他看，紅色的背影越來越遠，像是要和cg的logo融為一片。

    看著看著，冷歡歡忽然有一瞬間神思恍惚，幻想自己成為了他，在cg火紅的logo邊按下電梯，去到整潔有序的訓練室，又去到緊張刺激的比賽現場，在萬千目光的注視下享受金色的雨。

    光是幻想，都能讓自己的血液沸騰起來。

    ……

    而林俞知這邊。

    距離上一次做spa已經過去了一個禮拜。按姨媽的說法，一個禮拜去一回最好。

    因此，林俞知今天又來到了蕉婭。

    到了店里才知道上次那個女孩子下午休假，冷歡歡的師傅黃敏正收拾用具，卻捕捉到了林俞知眼中一閃而過的遲疑。

    “你是不是想讓上次那個姑娘給你做？”黃敏把準備拿出來的毛巾又塞回柜子里。

    “也沒有……”

    黃敏卻拿起手機，“來，我把她微信給你?！?/br>
    “不是……”

    “你要是想讓她給你做，你直接微信和她預約就可以了。我們排班都是不一定的，你這樣直接來不一定能遇到她?！?/br>
    “不用……”

    “微信就是這個，你掃吧?！?/br>
    “……”

    莫名其妙塞給他女生的微信，林俞知最后也只好勉為其難地點點頭，“好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