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
凌汐涵冷冷別開臉,哼了一聲。歐陽宸卻是沒有生氣,相反,臉上甚至帶著淡淡的笑容。 “歷代無憂城城主大婚,都不需要大傾國那些繁文縟節。只需宴請百官到歐陽家祭壇,當著列祖列宗的靈位,由族中長老和四大將軍做見證,將歷代傳襲代表無憂城城主夫人身份的親手交到城主夫人手上。再由城主帶領之走向圣城寶塔,在血鳳之下,接受無憂城全城百姓的祝福參拜即可?!?/br> 凌汐涵臉色變了變,眼瞳浮現冷色。 歐陽宸又笑得有些意有所指,“所以,你只需要祭祀過歐陽家族老祖宗,接由城主夫人信物,直接等到晚上的洞房花燭就行了?!?/br> 凌汐涵眼瞳浮現怒火,若是她現在能動,鐵定一拳打爛歐陽宸的笑得燦爛的臉。 這時候,一貫青衣婢女緩緩而來,自那*輦后端自動分成兩隊慢慢前行,與殿門口匍匐于地。 “恭迎城主殿下、城主夫人?!?/br> 凌汐涵渾身一震,光這聲音,就可以聽出這些女子全都是練家子,且武功不低。 無憂城,果真神秘強大。自她來到這圣城,所見到的每個人,哪怕只是一個灑掃的宮女,都身懷絕技。難怪,大傾國統一四方多年,卻始終不敢撼動無憂城半分。 正凝思著,忽而覺得腳下一空,歐陽宸已經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她一驚,抬頭瞪圓了眼睛。 “放我下來?!?/br> 歐陽宸卻是沒有理會她,自顧自的走了出來。 柔和的陽光刺進眼瞳內,凌汐涵不禁瞇了瞇眼。耳邊又響起震聾欲耳的朝拜聲。 “恭迎城主殿下、城主夫人?!?/br> 那聲音洪亮如擂鼓,仿若大海波濤拍打海岸,令凌汐涵心中止不住的震撼。她抬眸,這才發現,偌大個廣場上,早已跪滿了一地青衣婢女和墨衣侍衛。個個神情肅謹,端正嚴方。 歐陽宸目光淡淡,將凌汐涵抱著走進*輦,踏上自門口延伸出來的白玉石階,走了進去。 “起”隨著轎夫一聲喊,*輦前輕紗放下,遮住了靜坐而立的兩人。十六個伸手不凡的婢女將*輦抬了起來,往無憂城祭壇而去。 秋意的風略帶寒涼之氣,讓凌汐涵的心也變得越來越寒。她手指緊緊握成拳頭,眼眸泛著冷光。 歐陽宸,他當真要強行娶她。 ☆、第二卷 風云涌動情繾綣 第四十二章 大婚(二)(高潮) 街上人流如水,人人臉上帶著笑容。這也難怪,無憂城已經有幾十年沒有這么熱鬧過了。即便是上一屆城主大婚,因城主夫人不為城主所喜,婚禮也草草了事。甚至民間還有傳言,上一屆城主夫人并未得到歷代歐陽家族所賦兒媳圣物。然,這種傳言也在多年后因歐陽痕于族譜上除名而漸漸淹沒。 今日不僅僅是他們尊崇的少年城主大婚之日,更重要的是,他們城主娶的女子,是他們無憂城所有城民信仰崇拜的女神—瓊花仙子。瓊花仙子的故事在民間流傳了很多版本,甚至是在大傾國也享有盛譽。不過,他們對于瓊花仙子也僅僅只是傳聞和道聽途說。而無憂城的每一個城民,經過歷代祖先的熏陶,幾對瓊花仙子的崇拜和敬仰幾乎達到了一個頂端。 無憂城的圣物‘血鳳’守護了他們一百多年,而曾經賦予歐陽氏祖先這枚圣物的瓊花仙子,終于轉世為人。 經過百年歲月沉浮,瓊花仙子終于嫁入了無憂城。長眠于地下的歐陽氏祖先歐陽閔,也該欣慰了。 正在凌汐涵和歐陽宸乘坐*輦趕去祭壇的時候,凌汐舞也按著地圖的指示,來到了幽冥圣地。 幽冥圣地,非但是極陰之地,更是極寒之地。所謂冰火兩重天,莫過于此。走在長長的甬道上,凌汐舞抱緊雙臂,左邊石壁上散發著寒冷之氣,右邊石壁上卻是紅彤彤灼熱如巖漿。冰與火的交融,讓她又冷又熱。若非自幼習武,只怕她早就被凍死或者燒死了。 一路走來,機關重重,險峻異常。若非有赤練一路幫襯以及蕭霆軒給她的錦囊妙計,她哪里還能撐到現在?不過這幽冥圣地是極為特殊的地方,除了無憂城歐陽氏一族,便只有屬陰性女子才可以進入。所以,此刻她沒了任何幫手,只得徒步而行。 這會兒被火煎熬著,被寒冰冷凍著。她只覺得整個人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冷,一半熱。 往前走了幾步,她再也堅持不了,倒在了地上。綁在腰間的那最后一個錦囊也掉了下來,于火光照耀下,刺進了凌汐舞眼中。就如同行走在沙漠中饑寒交迫之下看見了海市蜃樓,給予她求生的希望。 她費力的支撐著自己坐起來,將那錦囊撿起來。蕭霆軒給她的三個錦囊早就用完了,這是最后一個。她原本也沒在意的,只是剛才這錦囊突然掉下來,接著火紅的光,她居然發現原本黃色的錦囊居然顯映了字跡。然,等她拿到手上的時候,上面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字? 凌汐舞目光黯淡,難道剛才真的是她的幻覺? 這時候一縷火光若箭羽,急速的朝她飛了過來。她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將手中的錦囊當做暗器射了出去,輕易的就將那火箭打落。 她輕吁了一口氣,慢慢的站起來,剛要向前走,卻發現剛才掉落在地的錦囊被經過火的焚燒居然變了顏色。那黃色正緩緩退去,火紅的字跡慢慢暈染開來。她眼瞳悠然睜大,盯著錦囊上的字跡,喜不自勝。忙撿起錦囊,深呼了口氣,邁著沉重的步子緩緩向前走去。 近了,近了…她聽到有水流的聲音,有微弱卻極為美麗的彩色光暈漸漸出現在眼前。 過了一會兒,眼前出現一道屏障。那是無憂城血鳳賦予的神力,為幽冥圣地設下的天然屏障。就像一面用水做的鏡子,站在屏障前可以清洗的看見自己仿若畫中游動的美妙佳人。而那屏障后的一切,卻什么也看不見。 她掏出匕首,那匕首薄如蟬翼,卻閃爍著鋒銳的寒光。匕首一出鞘,立刻散發出一股寒意,比之方才那冰凍的石壁還要刺骨。 凌汐舞忍著那股寒氣的侵襲,割傷了自己的手腕。guntang的血,伴隨著匕首散發出的冷意緩緩匯聚滴落。她連忙上前一步,將手腕貼在那透明屏障上,讓自己的血被那屏障吸食吞并。淡淡的光輝自她手腕和屏障相接處散發開來,那光越來越盛,直至蔓延整個洞邸。在她感覺體力逐漸下降,臉色也微微發白的時候,那屏障終于慢慢消散。 她放松的吐了一口氣,就著屏障消失后的洞口走了進去。里面卻別有洞天,一片黑暗陰森,空氣中除了寒意還不時的響著鬼哭狼嚎的聲音,讓人聞之心生恐怖。 據說,幽冥圣地素有‘血獄’之稱,是無憂城最為恐怖的地方。歷來只有歐陽氏犯了大錯的族人,才會被關進幽冥圣地,日日忍受著冰魄寒冰的侵襲。且這里素來荒涼,日日都有陰歷的鬼哭聲。凡是關在這里的人,到最后不是瘋了就是自殺了。也因此,死在這里的冤魂越來越多,幽冥圣地也越發的驚悚令人提之色變。 而今天,被關在這里的人,卻是曾經那個高高在上的女子。 凌汐舞淡定的站在冰魄湖邊,目光由血色的湖水遙望到盡頭。沉重的鐵鏈刺透女子的手腕,她垂著頭,披散著頭發,借著微弱的光可以看見她狼狽蒼白的容顏。那鐵鉤穿過的手腕流出的血早已干涸,她下半身全都浸在血湖里,仿若沒有了生息一般。 她淡淡的看著,看著昔日這個驕傲尊貴的女人,如今卻這般狼狽凋零。不知為什么,她心中除了感到暢快后還有一抹感傷。 “好久不見,禮、親、王、妃!”她遙目,嘆息的、憐憫的、卻又嘲笑的看著她。 禮親王妃渾身一震,陡然抬起了頭,眼神犀利而銳冷。待看清站在對面的女子,嘴角勾出一抹譏誚。 “呵呵…原來是你?!彼f罷又低下了頭,根本就對凌汐舞視若無睹。 凌汐舞也不生氣,“在這里關了兩個月,滋味如何?” 這話看著隨意,卻生生刺進了禮親王妃的傷口上。她眼眸頓時被疼痛淹沒,凄厲而森寒的抬眸逼視著凌汐舞。 凌汐舞卻是淡淡一笑,在岸邊來回悠然踱步,神情很是恬淡。 “沒想到吧,當初你利用我母親報仇心切,想要漁翁得利。今日,卻落得這般下場?!彼回炂胶偷穆曇艉私z譏嘲,冷冷的看著禮親王妃。就是這個女人,當初若不是她的挑唆,若非她給母親下毒,若非她想要殺人滅口。母親又怎會—— 她握緊了雙拳,雙眸折射出仇恨的冷意。若非為了四妹,她真想一劍刺進這個女人的胸口,好為母親報仇。 禮親王妃見了,卻是陰測測的笑了起來。再配合著這石洞的陰戾之氣,著實陰森駭人。 “怎么?想殺了我為你母親報仇?來啊,來殺了我啊…哈哈哈…”她仰頭大笑了起來,神情癲狂而猖獗,讓凌汐舞恨得咬碎了一口銀牙。她差點控制不住心頭那股踴躍的怒火,想要飛身過去,削爛她的嘴。不過理智終究戰勝了情感,她深吸一口氣,默然看著她。 “你想出去嗎?” 笑聲戛然而止。禮親王妃冷厲而戒備的看著她。 “你想干什么?” 凌汐舞微微一笑,如開在三途河邊的紅色曼陀羅花,在血色冰魄中散發著妖冶的魅惑。 “你兒子就要大婚了,作為母親,你難道不該親眼見證嗎?”她說著身子已經飄飄飛了過去,腳尖輕點在湖面上,俯視著狼狽的禮親王妃。 禮親王妃瞇了瞇眼,“他要娶凌汐涵?”眼中冷然光色沉淀,她忽而又嘿嘿笑了起來。 “好,好,不愧是我的兒子,哈哈哈…落傾顏,你讓我陷于如此地步,我也要你的兒子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彼鄣钻幒輴憾镜挠墓庖婚W而過,又狂廝的笑起來,笑聲穿破石洞,直直傳入等候在幽冥圣地外的赤練等人。他眉頭皺了皺眉,心中卻是松了口氣??磥?,凌汐舞已經進去了。 幽冥圣洞內,凌汐舞冷眼看著禮親王妃,眼中同情鄙夷之色越來越濃。 “你這輩子最為失敗不是你處處不如皇后,而是,你永遠都那么自大自負又自私自利。到現在,連你被關入這暗無天日的幽冥圣洞內,你的兒子卻在外面舉行盛世豪華的婚禮。你說,你是不是這世界上最失敗的母親?皇后雖然體弱,但她有一個好兒子,會在她生病時四處為她求醫問藥。光是這一點,你就該好好反思了…” “閉嘴,你這個賤人,給我閉嘴?!倍Y親王妃赤紅著雙目,陰狠凄厲的嘶吼打斷凌汐舞。雙手因為激動也開始掙脫,手腕上結痂的傷口再一次被鐵鏈上的鐵刺刺穿了肌膚,鮮血又汩汩流出。 凌汐舞冷眼看著她,忽而長劍一揮。一股強勁的力道破出,直直斬斷了束縛著禮親王妃的鐵鏈。不等禮親王妃反應,她長袖飛出,將禮親王妃牢牢困住,而后腳尖輕點,飛到了岸邊。 “你—”禮親王妃正要怒罵,凌汐舞卻早已身影一閃,點住了她的啞xue。無視她的憤怒,冷冷道:“你若想出去,就給我閉嘴?!?/br> 她粗魯的將禮親王妃自地上提起來,運用起輕功,一路往回走。手中的紫霜劍在感受到危險的時候就會自動發出警示的光芒,讓她避過了不少暗器與機關。半個時辰后,她終于自幽冥圣洞內走了出去。 赤練立即走了上去,“凌姑娘,你出來了?” 凌汐舞淡淡點頭,“走吧?!?/br> “嗯”赤練看了眼被凌汐舞捆綁得如粽子一樣的女人,眼底泛著冷光。 禮親王妃被關了許久,乍一見到陽光,她不由得閉了閉眼,化解那股酸澀刺眼的疼痛。凌汐舞冷哼了一聲。 一個暗衛急急走來,在赤練耳邊耳語了幾句。赤練臉色一變,對凌汐舞道:“婚禮快開始了,我們必須盡快趕到圣城?!?/br> “好?!绷柘枰话牙鸲Y親王妃,不顧她的嚎叫,直接將她丟到了不遠處停著的一輛簡裝馬車上。赤練做車夫,馬車很快就往前行起來,目標直至圣城。 而此刻,*輦已經到達無憂城祭壇之地。歐陽宸站起來,再一次將凌汐涵攔腰抱起。侍女將輕紗拂開,他就在萬眾矚目的目光下,抱著凌汐涵走了下來。 “殿下圣安?!钡紫乱淮笃蟪己趬簤汗蛄艘坏?,聲音比之之前那群宮女侍衛還要洪亮。 凌汐涵一直冷著眸子,聽著歐陽宸淡雅的出聲。 “免!” 偶一個回眸,她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身著銀黑色官袍,束發玉冠,臉若關于,眉目朗星。溫潤的眼眸卻帶了絲黯淡之色。尤其是,在與她視線相觸。那雙明澈如水的眸光恍若浸透了礁石,黑沉而痛楚。凌汐涵甚至聽見,他驀然握緊了雙拳,神色凄然而悲憤。 她心中一陣恍惚,百里秋潭? 是了,百里秋潭是百里家族少主,又在無憂城位居要職,今日她與歐陽宸大婚,他自然會來的。 站在他身邊的,是那個永遠如珠光明月的女子。今日她穿了一身緋紅色緊身留裙,裙擺間細細麻麻的紋理勾勒得輝煌而精美。如墨的發絲自肩頭垂下,只在發髻兩邊交叉斜插著兩只碧月朱釵。臉上微施粉黛,本就絕麗的容顏更是動人。只是,若那雙明若秋瞳的眸子去掉那一絲黯然和哀傷的話,就更完美了。 百里秋容,此刻她的心應該在滴血吧。親眼看著自己深愛多年的男子抱著另一個女子走上神圣的祭壇之地。那個女子,還是間接導致她meimei死亡的兇手??墒?,她卻不得不忍。 這時候,百官也站了起來,見到歐陽宸懷中的凌汐涵,人人驚艷得睜大了眼睛。 如此絕色,難怪百年前天下群雄趨之若鶩,甚至天下大亂。 即便是今日,世上最為優秀的兩個風華男子,不也為她傾心? 早在凌汐涵被歐陽宸帶到無憂城的時候,她的身份就被有心人調查個徹徹底底。因此,對于這位來自大傾國的長樂郡主所有事跡,很多人早已是耳熟能詳,并津津樂道。在了解她是瓊花仙子轉世后,這些人更是將她奉為女神。 凌汐涵一直安靜的呆在歐陽宸懷中,應該說,她是不能動,只能被迫的被歐陽宸抱著。 “城主?!卑倮飳④妳s突然走了出來,對著歐陽宸單膝下跪道:“稟城主,城主今日大婚在即。按無憂城族制,城主的父母必須要在今日喝下夫人敬的茶水,才算歐陽家真正的兒媳婦。所以,臣請求城主將王妃自幽冥圣洞接出來?!彼^抱緊,沉穩的聲音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和希冀。 底下大臣均沉默不語,誰都知道歐陽宸和生父生母不親厚,因此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去觸他的眉頭。 百里將軍混跡官場多年,按理說最會看人眼色,怎的今日竟糊涂至此呢? 凌汐涵目光微動,看著自他一開口便瞬間冷凝下來的場面,嘴角冷冷勾起一抹嘲諷。尤其是,感受到歐陽宸面色雖然溫和,眼底卻凝結著一層寒冰,她嘴角的笑意就越發歡暢了。 歐陽宸淡漠而冷沉的目光緊逼百里將軍,直看得他背上冷汗涔涔,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恐懼。 良久,才聽得歐陽宸淡淡道:“父親已經被逐出族譜,本尊已經繼襲成爵位十年有余,百里將軍莫不是忘記了?” 百里將軍聽得面色發白,卻見歐陽宸已經抱著凌汐涵,面向百官。淡雅的聲音加注了內力。 “今,上仰歐陽家祖訓,下承百姓黎明。歐陽氏第八屆傳人宸,于族中長老及四大家族族長之面,請求開宗祠,祭祀、焚香、得祖宗庇護。有凌氏汐涵,為無憂城第八屆城主夫人,望長老授物,允之為吾之妻?!?/br> 他轉身,踏著綿延不絕的高階拾級而上。每一步,都似一個輪回,每一個低眸,凌汐涵都能看見他眼中深含的柔情。 她別過眼,打量著這座輝煌神圣的祭祀之殿。 祭祀的教壇與圣殿差異不大,同樣是用古老的歐洲建筑。只不過外觀顏色為灰黑色,看起來多了幾分厚重與嚴肅。 大殿門口站著兩個女子,皆是一身黑色緊身長裙,艷麗明光的容顏在黑色衣裙襯托下,更為白皙如玉。見到她們,凌汐涵有些詫異。居然是木妍和趙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