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楚輕歌只覺得整個人像漂浮在半空中一般,整個身子都軟綿綿的,她好累,她好想這樣睡下去,可是耳畔,總是會傳來那樣清晰的聲音:“歌兒,你若敢暈過去,父王便會追隨著你一起下地獄?!?/br> 不行,不能讓父王跟著她一起離開! 潛意識里,她一直喃喃的念著:“父王,你要陪著歌兒走下去,你要陪著歌兒走下去,歌兒什么都沒有了,只有父王了?!?/br> 楚謨遠一直緊緊圈著她,喃喃的道:“歌兒,父王也只有你了,你一定要撐下來陪著父王走下去?!?/br> 夜色,一點一點流逝,天幕,零散的幾顆星星閃發著微弱的光芒,那光芒太過微弱,遠遠看上去,就像螢火蟲發出的光似的。 痛楚,彌漫著全身,她想叫她想哭她想掙扎,可最終,她卻只是緊緊的綣成一團,縮在那個讓她覺得溫馨的懷抱中,任冷汗一次又一次爬滿全身,任那只溫暖的手,一次又一次替她拭去全身的淋漓冷汗。 時間是漫長而又痛苦的,楚謨遠用力擁著懷中的小丫頭,幽深的雙眸劃過一抹幾不可見的狠戾。 他一定,會找出當年是誰在他的小丫頭身上下了這噬心之草,讓那人日日夜夜受這噬心之苦,為當年所做付出同等甚至千百倍的代價! 不知道痛了有多久,最終,楚輕歌只覺得有一股腥氣,順著她的心坎沖向嗓子,她立時將頭探出,張嘴一噴,一股詭異之極的紅色中夾帶著藍色的腥血便落在了地上,吐出這口腥血之后,她只覺得身體異常的輕松,那糾纏著她的痛楚也瞬息消失不見,剩下的,唯有被痛楚糾纏過后的疲憊不堪。 “父王,歌兒不痛了?!碧撊醯耐鲁鲞@幾個字,她覺得眼皮甚是沉重,就像是有千斤之重一般。 楚謨遠撫上她的眉頭,像是要撫平她緊皺的柳眉一般:“睡吧,有父王陪著你,安心睡吧?!?/br> 楚輕歌安然的閉上眼,她沒有讓父王失望,她終于撐過來了! 從此以后,有她陪著父王一同走下去,生死與共! 嘴角,緩緩綻開一抹瀲滟之極的笑,于笑中她安然睡去,楚謨遠小心冀冀的抱著她,像抱著一塊稀世之寶般,將她輕輕置放于床上,靜靜的看著熟睡中的小丫頭。 真好,從此以后,有她,陪著自己一同走下去,生死與共! 這一夜,注定是個不平靜的夜晚。 北院的陶然居里,陽重天倚著窗看著天空,門吱呀一聲推開,柳九色手里拎著兩壺酒走進來。 “三哥,你說她撐得過么?”柳九色將其中一壺酒遞過去,然后仰頭,灌下一口烈烈的酒。 陽重天也像他一般仰頭灌下一口烈酒方道:“她一定能撐下去,她可是寧師尊?!?/br> 柳九色的臉便有了一絲凄迷,不遠處,傳來凄厲的叫聲,似要劃破蒼穹一般,他的心狠狠一緊,她——真的撐得下去么? 離魂之痛和噬心之痛,兩種痛混合交雜折磨,世上有幾人能撐得下去呢? 陽重天看著他臉上的凄迷,嘆了口氣,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九弟,相信她?!?/br> 柳九色睞了睞眼,是的,相信她,一定要相信她! 兩人不再言語,只是靜靜的喝著壺中的酒,任夜色一點一點流逝,兩人卻無一點睡意。 王府內院,清蘭院里。 幾個丫鬟只聽得內室里傳來噼哩啪啦的響聲,便很是自覺的走開躲遠。 每逢江家三小姐發脾氣的時候,丫鬟們都會很自覺的避開,這是習慣使然,因為就算她們不自動避開,江三小姐的貼身丫鬟入畫和杏兒也一定會出來支開她們。 “小姐,你冷靜下來?!比氘嬵櫜坏梦kU,死死拉住還要摔砸的江冰瑩。 江冰瑩將手中的花瓶用力摔落,濺落于地的花瓶發出砰的清脆聲響宣告解體,“冷靜冷靜,你讓我如何冷靜得下來?那個攬月居,便是連我都不曾入得一步,可表哥他,卻讓那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住了進去!” 入畫眼神微微一凝,馬上勸道:“小姐,那小丫頭,是王爺認的女兒,王爺心疼她也是自然,再說了,她既然是王爺認下的女兒,又才那般小,對小姐,根本就沒有威脅!小姐要擔心的,是那個即將要來的林梵音?!?/br> 林梵音? 江冰瑩心中一震,身子一軟,向后一個踉蹌,幸得入畫手快一步扶不住了她,入畫敢緊朝一邊手足無措的杏兒道:“杏兒,快命人將這一地的碎瓷片清掃,否則傷到了小姐怎可得了?!?/br> 杏兒敢緊親自動手將這一地的狼藉清掃干凈,卻不敢去傳小丫頭進來,這一地的狼藉,以及小姐現在的樣子,可不能讓王府的丫鬟們瞅了去。 “杏兒,你去命人調查那個林梵音,事無巨細,都要一一匯報?!?/br> 江冰瑩冷靜片刻之后,猛然發聲,漂亮的杏仁眼里,凝了抹布滿殺機的狠戾。 入畫提著的心卻終是放下,還好,小姐她終于冷靜下來了! 月光透過窗紗灑下些許朦朧而又斑駁的影子,江冰瑩坐在梨花木雕著飛鳳的椅子上,一手托著腮,陷入了沉思,入畫立在她身后屏住了呼吸,小姐在沉思的時候,不許任何人發出聲音,一旦打斷了小姐的思緒,后果會是很嚴重的,即便她是小姐最親近和信任的大丫鬟,也不敢破了小姐的思路。 半晌,江冰瑩抬起頭,眼神幽暗的看著窗外,道:“入畫你說,我這身子骨有多久就能調養好?” 入畫仔細思忖了一下方道:“這些年來,王爺為了調養好小姐的身子骨,什么千年人參靈芝等等上好的補藥全不在乎,今日小姐又喝下了九轉還魂草熬成的汁水,怕是最多半年,小姐的身子骨就能完全調養好了?!?/br> 江冰瑩聽了臉上不但沒有歡喜,反倒皺起眉頭,冷冷的道:“今天表哥的意思,本是想將我立時送回江府,若不是我提出娘親,表哥定然不會再許以等我身子好了再送回江府這話,入畫,你說,我該怎么辦呢?” 入畫聽了眉眼一動,有些了然小姐想做什么,她微微思忖了一下有些猶豫不定的道:“小姐,若然那樣,會不會太過危險?” 江冰瑩聽了便凄然一笑,目帶凄涼的看著她:“那你說,還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能讓我繼續留下來?” 入畫心中微微一苦,輕輕搖頭。 小姐在王府已中住了十多年,那是王爺念在夫人對他的救命之恩的情份上,若然小姐身子骨好了,小姐斷沒理由再死賴在王府不回江府的理由,再者,王爺又沒有要娶小姐為妃的念頭,這般下去,小姐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住在王府里,于小姐的名聲也是有礙的! “入畫,我若不兵行險著,這些年的苦,豈不是白白受了?這讓我如何甘心?表哥那人,看似清冷,實則重情,若非重情,表哥他根本就不會置他自己的生命危險于不顧而去黑木森林替我采藥,我這般豁出去博上一博,指不定還能博得表哥的青睞,可若我什么都不做,那林梵音到來之后,誰知道情況會怎么樣呢?” 江冰瑩起身,踱到窗邊,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紗映在她白晰的面容上,愈發顯得清冷起來。 入畫聽著心中也不免一沉,那個林梵音,可是名動天下的,名聲雖不及王爺和秦淺歌,卻也僅在王爺和秦淺歌之下,小姐有這樣一個強勁的情敵,確實是很危險的,王爺現在對小姐還算有心,可將來那林梵音進了府,王爺的心,更向著誰,到了那時又怎么知道呢? 與其這樣被動的等著林梵音上門,還不如乘著林梵音尚未到來之際主動出擊! 想到這里,入畫便堅定了心思,她輕輕道:“小姐需要入畫做什么,入畫一定做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