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掌柜對你怎么樣？”這是寄眉最關心的。

    “……還行……哎呀，您瞅我笑什么，我們過日子沒有那么多虛頭巴腦的……”臉蛋泛紅：“那什么，我們挺好的，您就別問了?！?/br>
    “我才問一句，臉就紅的跟什么似的?！奔拿夹χ鴶[手：“好了，好了，我不問了，你自個慢慢羞著吧?！?/br>
    “對了，我剛才在后巷里看到一個人，您猜我看到誰了？”

    “男的女的？”莫不是沈向堯？

    “女的！是婳兒那個賤人！”

    “……”寄眉都快忘了這么個人了：“她怎么了？”

    “還那樣唄，妖妖喬喬的，叫人看了惡心?！苯鸫涞溃骸八皇桥淙肆藛?，怎么又冒出來了？我行路急，否則非把她抓過來問問不可！”

    寄眉若有所思，對一旁袖手候命的小丫鬟道：“小錦，你下去，不叫你，不用進來?！?/br>
    “是?！?/br>
    等屋內就剩她和金翠兩人了。寄眉嘆道：“我最近又愛胡思亂想了，你說婳兒會不會是大少爺招回來的？”

    “好馬不吃回頭草！他不會吧！”

    “不不，不是他。是給二少爺準備的?！奔拿嫉溃骸八缦忍嶙h找妓|女被我打了一巴掌，會不會退而求其次，找婳兒來引導硯臣成人？”這世上，她仍舊最信賴金翠，無話不談。

    “這事還用人教？！”金翠氣道：“是大少爺找借口想重新找回相好的吧！”

    “我找你商量，你怎么就蓋棺定論了！我想叫幫我想想有沒有這種可能，我又沒說一定婳兒就是硯澤找回來的?！奔拿嫉皖^沉思片刻，道：“不可能，那樣的話，他們不成‘婊’兄弟了。硯澤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做不出來這種事?！?/br>
    作者有話要說：一周內完結

    ☆、第一百零二章

    “噗——婊兄弟,虧您想得出來?！?/br>
    寄眉發現自己說話不妥，尷尬的道：“還不是以前被他氣的,反正他什么事都做的出來，叫婳兒過來生事也不奇怪?！?/br>
    “哎，您這話就不對了?！苯鸫涞溃骸耙粫f相信大少爺的為人,一會又說他什么事都做得出來?！边@不是前后矛盾么。

    寄眉心情的確矛盾，杵著下巴嘆道：“我總怕他稟性難移,孩子一大又變回原先那樣了?！?/br>
    金翠看出少奶奶的心事，勸道：“您就別胡思亂想了，就算真是婳兒，她是家生子,在宅子里溜達也是正常的,不會是大少爺招來的。我倒是擔心二少爺那邊的事，萬一二少奶奶埋怨您給她說了門不好的親事，會不會找您的麻煩啊?！?/br>
    “我不就擔心這個么?！币粊砼聫倪@抱孩子，二來怕常雯因為硯臣身體有疾病，怨恨上自己。她處處小心，但凡事情有不好的苗頭，她都能發覺扼殺掉。常雯和二少爺這門親事是她撮合的，若真婚姻不幸，埋怨起他們來，往后的日子可就熱鬧了。

    金翠哼道：“她敢？！反了她的天了！”

    “別這樣說，都是一家人，能退一步則退一步。你已經嫁人了，以后也別動輒喊打喊殺的了，能息事寧人便息事寧人?！奔拿嫉溃骸叭诵亩际莚ou長的，你對別人好，別人反過來也對你好。家和萬事興，家和萬事興?！?/br>
    金翠悶聲道：“那也不能叫人欺負了去。大少奶奶是想以德服人?！?/br>
    “我以德服人是看對象的，二少爺和二少奶奶是好的，我才……”

    不等寄眉將話說完，就聽丫鬟來報：“二少奶奶來了——”

    寄眉一愣，對金翠道：“你先到里屋去，我跟二少奶奶說說話?！?/br>
    金翠便趕緊下了小榻，往里屋去了，一邊走一邊想，如果一會姓常的敢對大少奶奶不敬，不管三期二，打的她烏眼青。

    寄眉扶了扶發髻，吩咐丫鬟請二少奶奶進來。因為過年，常雯難得穿了件顏色鮮艷的衣裳，但卻不如平時里瞧著清秀好看了。寄眉笑道：“外面冷吧，快來坐?！?/br>
    常雯便在寄眉對面坐下，兩人中間隔了一張炕桌。

    “過年就是累人的，忙到正月十五才能消停?！奔拿紱]話找話：“不過，今年九叔沒回來，少了拜訪他的客人，冷清了不少?！?/br>
    常雯笑道：“可不是，二少爺也念叨九叔呢?！?/br>
    寄眉道：“家里除了九叔外，只有二少爺是個讀書苗子，他們叔侄最像?！?/br>
    “……”常雯微笑頷首。

    寄眉發現對方有話要說，欲言又止的模樣，真叫人忐忑不安。心里嘀咕，難道是丈夫出鬼主意，離間了硯臣和常雯的夫妻情誼。不、不，丈夫最近穩重多了，那日找粉頭的話，不過是說說，他不會真那樣做的，至于婳兒應該也不對。他早改好了，斷斷不會再在這方面犯錯。

    寄眉跟常雯都暗暗糾結。

    “那個……我今天來，想跟嫂子說一件事?！?/br>
    來了，來了。寄眉含笑：“什么事，只管說，只要我能幫上忙?！?/br>
    這時，常雯忽然起身，恭恭敬敬的給寄眉施禮：“二少爺和我承蒙大少爺和您的照顧，特此拜謝。其實說什么都沒用，頂不上您們對我們的好?！?/br>
    “這是做什么，你我是姐妹，何必行這樣大禮?！奔拿挤鲎〕ｖ骸昂枚硕说?，怎么謝上我們了?！卑闯ｖ┳?。

    “嫂子……二少爺和我已經想好了，我們要動身搬到京城去……”

    “??？”寄眉道：“怎么有這樣的打算？離秋試還有些時日呢，現在去京城太早了?！?/br>
    “我們這次去，沒打算再回來?！背ｖ┑皖^道：“不、也不是永遠不回來，考不上功名便不回來了。京城有九叔在，我們投奔他，在京中安置一小院，靜心讀書，直到混出個模樣來?！?/br>
    至于蕭家的一切，她早看穿了，必然爭不過嫡長子這邊，不如干脆放手，脫離紛爭，與丈夫上京，安心備考。

    “破釜沉舟？”說破釜沉舟并不準確，至少他們在京城中還有九叔這個依靠。

    “我們不想再給大家添麻煩了。為了硯臣的婚事，您和大哥不知cao了多少心，我們不說，但心里實在是愧疚。我們不走，只會拖累你們。對硯臣仁至義盡，我們稍有點感恩心，也不好意思一輩子賴這，處處麻煩你們?！背ｖ┑溃骸拔液统幊级际沁@樣想的，今日特來解釋，如果嫂子愿意，我們下個月就搬家上京?！?/br>
    “慢些，先不急?！奔拿伎嘈Φ溃骸笆裁赐侠鄄煌侠鄣?，千萬不要這樣想。對你大哥說，硯臣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兄長么，多cao心是應該的。于我，硯臣也是表親，不是外人，所以我們替你和硯臣做多少，都不覺得受了拖累?！?/br>
    現在摸不清楚常雯是真想上京，還是以退為進，暗示兩房不要互相干涉私事。

    常雯搖頭，愧疚的道：“我進門之前，你們替硯臣退了一門親事，他跟我說，哥嫂在他的婚事上比自己的婚事還要用心，他這個做弟弟的，既感激又愧疚。他還說，長這么大，一直被大哥袒護著，如今成家了，也該立業了，不能再在你們庇佑下過活了。去京城這件事，我們不是頭腦一熱想的主意，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今日來跟大嫂說，希望你們不要誤會，我們沒分家的意思?！?/br>
    看來是去意已決了。寄眉忽然有點落寞：“真的打算去京城？”

    常雯重重頷首。

    “這樣啊……”往好的方面想，硯臣去了京城，她和硯澤的確不用再提她們cao心了，婆婆周氏也能安心了。寄眉理解常雯的心情，在蕭家大宅里耗著，受婆婆和妾室的煩擾，的確沒什么值得留戀的。京城有九叔在，不管是讀書還是生活，眼界寬廣，或許真能叫硯臣歷練歷練。

    常雯再次起身，俯身施禮：“希望哥嫂同意我們的決定?！?/br>
    “你大哥知道嗎？”

    “硯臣說晚些時候，告訴大哥?！?/br>
    寄眉長長嘆了一聲：“雖說上京是你們的打算，但是……”

    “嫂子是怕家里有人說閑話，說是你們把我們擠兌走的嗎？我也怕這點，才提前跟您說明白這點。真的不是，我們不能一輩子依靠你們，趁著年輕，去京城歷練，真的只是這樣想的?！?/br>
    寄眉揉著太陽xue道：“……你們突然說要走，真的怪叫人難受的?！?/br>
    不過，她和常雯的性子的確不適合住在一起，她退一尺，她便退一丈，還總覺得虧欠了對方的。當然，誰叫硯臣和常雯般配呢，一個是庶子，一個是寡母養大的孤女，皆是懂得避開其他人的鋒芒，尋找自己安身處的人。

    常雯道：“等硯臣高中，我們再來接哥嫂進京，自有相聚的一天?！?/br>
    一句話說的寄眉傷感起來：“當初為了給硯臣選一個好媳婦，可謂費盡周折。之前我還擔心妯娌不想好相處，但見到你，我就知道咱們能相處得來。我爹娘就生養了我一個，沒兄弟姐妹。我把硯臣和你當做至親親人一般，可現在你們也要走了?！?/br>
    常雯鼻尖泛紅，聲音略帶哽咽：“我自小跟母親相依為命，我懂她的不容易，一直小心翼翼不敢逾越一步。我和二少爺的心是一樣的，不能因為自己，拖累難得關心自己的人。未出嫁之前是我母親，來到蕭家便是大哥和嫂子你了?！?/br>
    寄眉握住她的手：“別再這樣說了，分內事，何必感激?！背烈髌?，她終于忍住問道：“說句妹子不愛聽的話，如果冒犯你，原諒嫂子的口無遮攔。那個，硯臣身子到底怎么樣？”

    唉，人家都說不要她cao心了，可一個沒忍住，人家臨走，又cao心了一回。

    “……”

    寄眉虛弱無力：“難道真如邱姨娘說的那樣？”

    “不是她說的那樣，雖然不好，但是少……行房就是了……又不是次次不行……”常雯把頭埋在胸口：“他不管怎樣，我都中意他！”

    “啊，這樣啊?！睍r好時壞，發揮不穩定？

    “所以，大哥不用再替我們cao心了，上京后，我們自會求醫問藥。不過，邱姨娘和櫻桃怕是不能帶過去了……”把煩心的家伙，全扔在粟城，清清靜靜上京去。

    “不想帶就不要帶了?！奔拿嫉溃骸爸灰銈兒??！?/br>
    常雯道：“那我不打擾嫂子了，我得回去見二少爺了?！闭f罷，起身欲走。寄眉便下了地去送她。

    轉身回來，才進門就見金翠舞著兩個小黑手蹦出來：“少奶奶，您太厲害了，這叫什么來著！以德服人，不戰以屈人之兵！高手??！他們感激你，心里愧疚，自己就搬出去了！”

    “……”

    ☆、第一百零三章

    “二奶奶要上京了,以后這家就沒人跟您爭了！”金翠向著自家主人,就怕府里有人跟她爭奪。這次,二少奶奶執意上京，往后家里就全是大少奶奶的了。

    “她以前也沒和我爭啊?！奔拿嫉溃骸氨鞠牒煤孟嗵?，她這么一走,身邊又少了一個說話的人,怪難受的。不過，幸好還有你,你以后?；貋砼阄艺f說話吧?！?/br>
    “您不說，我也要回來，您趕都趕不走！”金翠嘿嘿笑著：“二少奶奶真的走了呀，真好，真好。您說，她會不會是去上京治病，等病治好了，再回來？不過回來也沒事，已經沒她的位置了?！?/br>
    但凡礙少奶奶事的人，在金翠眼里一律劃成敵人。

    “上京治病，也有這個可能?！奔拿纪兄溃骸八麄冞^的不好，硯澤cao心，我也閑不了?！钡倪@時金翠搓著小黑手道：“我來看您，也想小少爺了，我能看看小少爺么？把鞋子給他穿上?！?/br>
    “我怎么給忘了?！奔拿挤愿姥诀甙研∩贍敱?，元毅有個把月沒看到金翠了，大概覺得眼前的黑胖胖眼熟，又覺得跟以前見過的不一樣，咬著小手歪著頭看她。

    “別吃手?！奔拿及褍鹤拥男∈种竕□j，佯裝生氣的道：“告訴你多少次了？！臟?！?/br>
    金翠瞅著小少爺，忽然抓了抓自己的臉蛋：“真奇怪，嫁人之前，我怎么沒覺得小少爺這么招人喜歡。弄的我也想生一個了?！?/br>
    “那你就抓緊時間生一個，跟毅兒做玩伴?！奔拿寄X海里浮現出自己的兒子身邊跟著一個黑胖書童的畫面，忍俊不禁。

    金翠不好意思嘿嘿一笑，然后捧起小鞋道：“來，我給小少爺換上，看合不合腳?！?/br>
    元毅讓母親抱著，換了鞋子，便嚷著要下地：“我要踩踩，我要踩踩——”

    寄眉道：“嬤嬤說了，你年紀還小，骨頭沒長成呢，總跑總跳對你不好，哎，你給我回來！”說話間，兒子已經跳到了地上，撒腿就往外跑。奶娘見了，趕緊追了出去。

    寄眉對金翠笑道：“這么一丁點就不讓人省心，不知長大了會成什么樣子呢?！?/br>
    難道會像大少爺一樣討人嫌？金翠暗想，沒敢出聲。

    又聊了一會，前院來人喚金翠回去，說馬車要離府了，金翠是跟丈夫來的，丈夫在前院辦事，事情辦妥了，要啟程回家了。金翠不能再留了，戀戀不舍的跟寄眉告別：“我再來看您?！?/br>
    寄眉叫人包了兩個紅包塞給金翠，金翠死活不要：“您為我準備了這么多，哪還能收您的錢?！?/br>
    “又是大錢，過年討個好彩頭，你就收著罷?！?/br>
    金翠‘寧死不從’，論力氣，寄眉當然不是她的對手，金翠一咬牙，拎起隨身帶的包袱，奪門而去，一口氣跑到院門口，才回頭喊道：“少奶奶，我再來看您——”說完，風風火火的跑了。

    寄眉哭笑不得。

    估計丈夫還不知道硯臣夫婦要上京的事，她等他回來的時候，盤算著該怎樣告訴他。硯臣這次走，聽常雯話里話外的意思，似乎有分家的打算。她說他們去了就不打算回來，那蕭家要么一直源源不斷的給他們讀書的銀子，要么一次清給他們幾間鋪子和現銀，再不管他們生死了。

    趁丈夫回來見，她分析利弊，到時候好好商量商量。

    “……大少奶奶……”這時，一個小丫鬟挑開簾子，扶著門框痛苦的道：“不好了，剛才來人說，姑奶奶昨晚摔傷了腿，臥床不起，請您回娘家一趟?！?/br>
    姑奶奶是指她出嫁的母親。她腦袋嗡的一下變成兩個大，方才見到金翠的喜悅心情蕩然無存，噌的一下子站起來，顧不得披斗篷，便往外走：“人在哪兒，快帶我去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