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硯澤道:“有事要辦?!狈胖窍棺幼约涸诩?,實在放心不下。說完,急匆匆的便下了樓,正好見門邊有柄油紙傘,抄起來,把廂房的天冬叫醒,坐車往家里趕。 到家后,硯澤剛下車撐起傘,呼的一股強風吹來,那傘骨折一半,他干脆將傘一扔,頂風冒雨的往后院走。此時雨呈傾盆之勢,淋的他從頭到腳,濕了個透。 誰也沒想到他會回來,敲打院門費了不少時間,等小丫鬟來開門的時候,他覺得鼻腔里嘴巴里全是水了。那開門的小丫鬟嚇的說不出話,硯澤一抹臉上的水漬,直往屋里去了。 — 天黑了,硯澤也沒回家,寄眉料定他今晚上不會回來了,畢竟早上他是賭氣走的。 外面電閃雷鳴,金翠陪少奶奶坐著,拉著她的手,愧疚的道:“都是我昨天嘴巴沒把門的,說話不過腦子,惹那魔君發火了?!?/br> 寄眉撐著下巴,歪著頭道:“不怪你。是他太奇怪了,一會討厭你要把你嫁掉,一會又要收你做小的,任誰也要一頭霧水。對了,這還是不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他說什么‘生疑’?他究竟在疑心什么呢?唉,想不通?!?/br> 金翠道:“我愿意服侍您一輩子,嫁人沒什么好的。您告訴蕭硯澤,我愿意做小?!?/br> 話音剛落,就聽門板咣咣作響。寄眉嚇的一抖:“是風嗎?” 金翠低聲道:“不像,是有人敲門?!?/br> 寄眉有不好的預感:“難不成是他回來了?”想了想,趕緊道:“你扶我去門前,然后趕緊躲起來,若是被他發現咱們這么好,夜里一起說話,他又該鬧了?!?/br> 金翠便扶著寄眉到了門邊,然后躡手躡腳的跑到一個房間的柜子角落里躲了起來。寄眉估摸著金翠藏好了,將門閂打開了。 才一打開,迎面就吹來一股夾風帶雨的寒意,她呀的一聲,連連后退。 蕭硯澤進了門,趕緊將門重新關好,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氣喘吁吁的道:“寄眉,別害怕,我回來陪你了?!?/br> 寄眉一愣,真的是丈夫,心中涌起一股暖暖的感動:“打雷了,所以你回來陪我?” 硯澤咧嘴笑著點頭:“怎么樣,感動吧?!?/br> 有些時候,感動的事,挑明的話,就不那么感動了,寄眉心中的激動火苗逐漸熄滅了。但覺得他能雨夜回來陪自己,實在值得嘉獎,沖著他說話的方向,向前一撲,抱住他的腰:“嗯,感動的想哭?!?/br> 蕭硯澤一身水淋淋的,像剛溺水從湖里撈上來的一般:“我身上濕,快放手,你別涼著?!?/br> “……”寄眉也是抱住他才發現這點的,心想,唉,你怎么不早說,早知道你跟落湯雞似的,我就不抱了。 ☆、第三十四章 硯澤渾身上下淋了個透心涼,抹去眼毛上的水珠,笑著推開妻子:“我看這天打雷了,就想起你來,知道你一個人害怕,趕忙回來陪你了?!迸录拿甲穯査谀睦?接著道:“聽掌柜的報賬,一直拖到傍晚才晚,我就順便歇在鋪子了?!?/br> 聽他說是專程回來看自己的,心里再度涌起那么一絲絲的暖意,牽著他的手道:“走吧,咱們進屋擦一擦,你都淋濕了?!?/br> “我已經讓丫鬟燒水去了,一會洗個熱水澡?!背帩晌罩郎嘏男∈?,心想冒雨回來,果然值得。 “那也不能穿著濕衣裳呀?!奔拿紲匦Φ溃骸罢嫦肟纯茨憷仟N成什么樣子了?!碑斎?,這是個美好的希冀。她眼睛是盲的,什么都做不了,兩人走進內室,硯澤點了燈燭,自個從箱子里翻干爽的中衣換。 “我真沒想到你能回來陪我?!彼τ牡溃骸拔乙詾槟氵€生我的氣呢?!?/br> 硯澤擦著頭發道:“芝麻點大的事,不值得生氣?!?/br> 這時外面又打雷,寄眉怕的揪住床褥,縮了縮肩膀,硯澤見了,過來握住她的手:“有我在,別怕?!逼鋵嵥贿M屋就想問一個問題:“一直是你一個人?” 她微微頷首:“……嗯?!?/br> “怎么沒讓人陪?” “因為覺得你會不開心?!?/br> 他就喜歡她這份不遮掩的純粹,高高興興的道:“咱們眉兒這么乖,寧愿擔驚受怕也不愿意惹相公生氣?!痹谒~頭吻了下:“該怎么獎勵眉兒好呢?” “……以后不許對我發火?!?/br> 硯澤覺得她分外可愛,信口承諾道:“眉兒這么好,我怎么舍得跟你發火呢?!毙南脒€是家里好,摟著妻子,覺得心里舒坦。抱著寄眉,陪她熬過陣陣驚雷,心想別人風花雪月的看繁花美景,他則陪妻子聽雷鳴,不過,與眾不同也別有體味。 這時有丫鬟敲門說水燒好了,硯澤便讓她們將熱水跟浴盆抬進來。寄眉聽她們進進出出的忙活,心想做下人的可真不容易,主子什么時候有吩咐,什么時候就得起來忙活。金翠可不能做一輩子下人。 這時,她聽金翠在面前道:“少奶奶,您的衣裳換嗎?”原來,金翠見有人進出拎熱水,便從僻靜處走出來,裝作若無其事的進來聽差遣,眾人黑燈瞎火的各忙各的,沒人注意她。蕭硯澤忙著試水溫,也沒在意她。 “不用了,你下去吧?!奔拿及蛋邓闪艘豢跉?。耳旁的人聲越來越少,想是下人們都下去了,不出意外,硯澤應該來搓弄自己了。 果不然,就聽丈夫道:“你方才抱我,也沾了一身雨水,一并過來洗洗吧?!?/br> 睡前洗個熱水澡,她挺愿意的:“好?!闭f著,開始寬衣解帶,不一會就凈褪了衣衫,由他抱著進了浴桶中。 外面風雨呼嘯,室內卻情意綿綿,甚是溫暖。 他端看她,越看越喜歡,忍不住摟在懷里:“除非我去了外地辦事,只要我在粟城,凡是雷雨天,我一定回來陪你?!苯裉煲膊恢涝趺戳?,在蔻霞那里聽到雷聲,就像見到了催命符,無論如何都要回家一趟,現在將妻子摟入懷中了,這心里總算踏實安穩了。 不知他能履行多久,但現在水霧氤氳,兩人情義繾綣,他能有這樣的承諾,的確聽的人心里暖洋洋的。 寄眉低頭笑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忘了?!?/br> “只要我活著,就一定做到?!?/br> 嘁,說大話。寄眉道:“……你回來陪我,我雖然高興,但也擔心,這風大雨緊,霹雷閃電的架勢,萬一路上出點什么事……我不敢往下想了?!边@句話發自肺腑的,她和他休戚相關,他若有個三長兩短,她也要受罪。 “今天臨時有事,需要從外面往回趕,等以后再下雨,我一準早早回來陪在你身邊?!背帩山柚o她洗身子,將她身上該摸的地方又摸了個遍。 寄眉發癢,咯咯笑道:“你欺負人?!睊暝臅r候,手砸起一朵水花,不偏不倚飛濺進硯澤眼里,他一邊揉一邊哼笑道:“欺負人?對,我今夜就是回來欺負你的?!?/br> 把她抱出浴盆,丟在床上,傾身壓住,在她唇|瓣上咬了下:“這算欺負你嗎?” 寄眉環住他的脖子,笑著搖頭:“不算?!?/br> 他分開她的腿,從腿|根處向羞處吻去。她那種不上不下的感覺又來了,被他舔|弄,渾身忍不住顫抖,又麻又酸,說不出的難過。她痛苦的道:“現在是……欺負我了……” 硯澤也早忍得難受,但故意撩她的欲|火,一點點擠進去,輕推慢送,就聽她嬌|啼不止,身子酥|軟成了一團,腿|間涌出許多春|水,濕了床褥,她興|奮的銀牙打顫,哭似的一般道:“你別折磨我了,求你了,快點吧?!?/br> 他便如她所愿,扶住她的腰,盡力抽|送起來,聽著她嬌|弱無力的春|嗔,精力全送給了她,直累的筋疲力盡才罷休。事畢后,摟著妻子亂發感慨:“還是你好,我今天在外面住著,渾身不舒服,就算不打雷下雨,我想,我后半夜也要回來見你?!?/br> 雖然外面風雨呼嘯,雷電頻閃,但寄眉跟他擁抱在一起,覺得十分安全,忍不住往他懷里又拱了拱,主動獻吻,硯澤情|動,又和她纏|吻在一起。 寄眉雙頰微微發紅,閉眼枕著他的胳膊,笑道:“硯澤,你早上為什么生氣???”弄明白他的發火的原因,也好避免重蹈覆轍。 “說來話長?!彼砥鹚豢|發絲在指間:“我也不會無緣無故跟你生氣?!?/br> “那就長話短說,我想知道?!奔拿嫉溃骸叭绻俏业腻e,我會改的?!?/br> 硯澤不想說:“唉,事情都過去了,你就別打聽了?!彼灰?,抱著他的脖子撒嬌:“硯澤,你就告訴我吧,我惹你生氣,得知道自己錯在哪里?!?/br> 他轉念一想,給她提個醒也好,別以后腦子不清醒跟八嬸一樣,就當做警醒她:“是你非要聽的。前幾天,上房屋里頭的人在后園拾到個匣子,里面裝的是yin|具器物,我娘懷疑是我的……” 寄眉心道,果然影子夠斜,親娘都沒把你當好人看,可她不懂,這跟她有什么關系。 硯澤繼續道:“后來,我發現這匣子可能是八嬸的,八叔常年不在家,她用丫鬟們慰藉自己也不意外,這種事我聽聞的多了。男男女女,唉,只要是個人就行?!弊猿暗男Φ溃骸拔耶敃r被我娘氣的腦子亂糟糟的,回家正好看到你跟金翠,也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br> “……”她啞然無語,想笑也想哭:“你、你以為我跟金翠會做一些……像你我之間才會發生的事?” 他笑嘻嘻的道:“所以說我當時是氣昏了頭,做事全無道理。金翠還是處子,你們之前能發生什么事啊。我只是怕八嬸教唆你們不往好路上走,眉兒,你記得,以后少跟八嬸走動,那不是個好女人?!?/br> 寄眉嘴巴撅的老高,第一次覺得想將表哥打死,心里混球混賬,蕭硯澤你個王八蛋的罵著。硯澤見她撅著嘴巴,賭氣的模樣很是可愛,便俯身含住她的小嘴:“好眉兒,這次是我不好,我手頭有個貓兒眼,明天派人給你送回來,咱們眉兒纖纖玉指,戴著肯定好看?!?/br> 她不留情面的咬了他一口:“……我要睡了?!?/br> 硯澤吃痛,捂著嘴巴道:“你還真咬啊你,我不是給你賠禮道歉了么?!是你非要問,我才說給你聽的。說了,你又翻臉!” 誰知道你說的是這樣侮辱人的事,早知道,你給我跪下,我也不要聽。 硯澤聽她在吸鼻水,知道她是氣哭了,想了想,決定先哄哄她:“行了行了,我不是已經知道你們沒這事了么?!闭f完,將妻子摟在懷里,見她沒抗拒,以為這件事過去了,又說了一會情話,兩人相依睡去。 第二日,是個艷陽天。在寄眉的一再要求下,硯澤帶著她去見老太太,可惜到了地方,他爹娘說老太太還在昏睡,就算醒了,也不認得人。寄眉只能握著老太太的手,難過的掉眼淚,什么也做不了。 從老太太那里出來,寄眉的步伐越發無力,走三步就要歇一步。其實早上起床,硯澤就發現她無精打采,但以為是昨夜鬧的太厲害,她太疲乏,并沒太在意??扇缃袼徊饺?,不得不叫他重視了。 “寄眉,你不舒服?” 她懨懨的頷首:“是不大舒服……昨晚一宿沒睡,這會昏昏沉沉的……”剛說完,來了一陣風,寄眉掏帕子捂住口鼻,微微咳嗽了兩聲,然后一閉眼,就往丈夫身上倒去,硯澤趕緊展臂接?。骸凹拿肌拿肌?/br> 她嬌弱無力的道:“硯澤,我沒力氣,走不動了……” 他便打橫抱起她,一面叫金翠去喚大夫,一面快步往自己院子走。進了屋將妻子放下,先試她額頭,沒見發熱:“你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渾身無力,喉嚨更疼……”做出堅強的樣子:“相公,你去忙你的吧,我有人照顧,睡一覺就沒事了?!钡稚蠀s不舍的拽著他的衣袖,表情亦分外凄苦。 他哪里能丟下她不管:“今天沒什么事,留下來陪你?!?/br> 不一會,金翠領了個醫婆進來,瞧了一陣,說是虛火太旺,喝兩副去火的方子就能消。硯澤便趕緊讓人去抓藥方,回來吩咐金翠去煎熬,他則陪著寄眉說話,他發現妻子雙目根本不看他,她雖然看不見,但每次跟她說話,她都會不覺得將視線投向他這邊的。 他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這時金翠熬好了湯藥,硯澤端著藥碗回來,扶著妻子坐起來,喂她喝:“趁熱喝了,再睡一覺就好了?!睂拿紒碚f,喝藥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了,所以硯澤并沒怎么上心勸說。 話說寄眉端著藥碗,哀哀的嘆息:“硯澤……我……咳咳……”她用帕子掩口,忽然猛地大咳一聲,手上一抖,那碗藥全潑在了硯澤身上,她則‘無知’的道:“藥呢,潑到你身上了嗎?” “……”硯澤瞧著滿身的湯漬,忍了忍:“沒事,都淋在引枕上了,不礙事,只是藥得重新熬了,我再去吩咐人重新煎?!遍_箱換了身新衣裳。 待重新煎好藥,他以為她喝了湯藥,睡一覺就能好的差不多,不想醒來卻比早上更沒精神了。 他隱隱覺得不好,莫不是昨晚上的事,將她氣成這樣的? “寄眉……寄眉……”他坐在床榻邊,握著她的手,小聲問:“你是不是心里有事瞞著我?” 她默默搖頭:“我歇歇就好了,硯澤,苦了你了,我不能和你溫存,婳兒她們又不在,不過,幸好外面天地廣大,你總能找到好去處的,去吧,別管我了?!?/br> 說的他好像只愛她的身體一樣,他當即反駁:“哼,你以為我娶你,只是為了這個?你也太看扁我了?!?/br> 她就不吭氣了。硯澤趕緊哄她:“寄眉,你我是夫妻,你心里有什么話只管跟我說,別悶在心里。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繼續這么病下去,一日里吃不了幾口東西,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么?!?/br> 寄眉低聲啜泣道:“……硯澤,我在你心中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道:“當然是個賢惠的好妻子,善良溫柔?!?/br> “那你怎么能……怎么能……”她哽咽道:“怎么能那樣懷疑我,你我自從定親之后,我知道要嫁給你,這一生要做你的妻子,我不知有多高興。我眼睛不好,但我心還是好的呀,我自從嫁進來,步步小心,專心服侍你,連高聲說句話都不敢??晌蚁氩煌?,我怎么就做錯了呢,錯到你以為我會做出磨鏡那種不要臉的事……嗚嗚……” 果然是因為這件事。硯澤捧住她的臉,給她擦淚:“不是跟你說了么,是我犯糊涂,不是你的錯?!?/br> “我一直在想,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好,丫鬟欺負我,小姑子不待見我,我從沒抱怨過一句,因為我是你的妻子,只要你疼我,別人怎樣想我,我全不在乎,可你……可你……”寄眉很是委屈的道:“我這樣的瞎子,活到現在,只有一個念想,就是做你的妻子。但我在你眼里,變得如此不堪了,我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了?!?/br> “……這個……”硯澤吻去她的淚珠,解釋道:“我見慣風月的事,疑心自然比別人多了些……” 這個解釋不滿意,打回去重新解釋:“這算什么道理?我爹坐衙斷案,也沒看妻女都像罪犯?!眹聡锣ㄆ溃骸霸瓉砦以谀阊劾?,跟那些風月娼妓沒區別?!?/br> 他怒道:“你怎么能這樣侮辱你自己?” 她不甘示弱,驕橫的抬眸:“是你在侮辱我?!?/br> “……”蕭硯澤不占理,氣勢矮了一頭:“是我的錯,是我的錯。你打我兩巴掌出氣吧?!?/br> 寄眉抹淚道:“舍不得?!?/br> 他以為她氣消了,抓著她的手比劃:“別啊,打吧,打吧,歸根究底是我的錯?!?/br> 寄眉掙扎:“不要?!钡∈謥y動,‘不小心’直接照準他臉就是一拳頭,一下子打在他鼻子上,疼的他淚眼模糊,嘶嘶抽冷氣。她知道打到他了,卻不知打的嚴不嚴重:“硯澤,打到你哪里了,疼不疼?” “……疼……疼什么呀,貓抓似的?!彼讨?,將妻子摟進懷里:“眉兒,說一千道一萬,是我不該胡思亂想。我真是腦子進漿糊了,你這么好的人,我也要瞎猜。再沒下次了,我保證?!?/br> 裝病裝到這里,已經可以收手了:“既然沒這事,那你還趕金翠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