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弗里茨?!彼偷偷鼗卮?,眼中閃過不解。 他笑了,如釋重負。這一次,她終于沒再把他當成別人。 她呆呆地望著他,不知道什么讓他那么愉悅。只見那雙碧眼清澈得不帶半點瑕疵,映照著背后血紅的夕陽,讓人驚心。 她的注視讓他難掩心底的澎湃,滿滿的都是重生后的喜悅,也同時充滿了希冀。 “微微,我的微微?!彼鸵饕宦?,再度吻了上去…… 夕陽底下,有兩個相依相偎的身影,風吹草動,這一瞬間美好得叫人想不舍眨眼。 兩人正吻得難舍難分,這時,突然一陣風襲過,好像有什么東西跑了過來。下一秒,弗里茨只覺自己臉上一片濕熱,黏糊糊的口水貼在自己面龐上。他睜眼,不料,一雙碧油油的綠眼睛就這樣毫無預警地、炯炯有神地出現在了自己的眼皮底下。他一怔,下意識地松開了懷中的人。 林微微也被嚇了一跳,撫著胸口一臉驚詫,向后退去。被奇奇這樣一攪合,這吻自然進行不下去,剛才的柔情也蕩然無存。 好事被破壞,弗里茨一張臉臭得跟茅坑里的石頭似的,而奇奇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啥。它伸著腦袋,還想去舔他。弗里茨伸手在地上四下一摸,摸到一根樹枝。他想也不想,隨手朝著河岸邊的方向扔了過去。 奇奇以為他是在和自己耍著玩,嗷的一聲,一下子竄了出去。誰知那堆灌木叢后面就是河面,它跑得太快來不及剎車,就這樣噗通一聲掉進了河里。 見自己的寵物落水,林微微有些氣惱,推了他一把,“喂,你干嘛作弄它??!” 弗里茨被他推得身體一晃,就勢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他拉著她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不讓她起身。眨著一雙精銳的眼睛,深深地看著她。 手掌下是他跳動的心臟,林微微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的,再想到剛才和他忘我的熱吻,她不但臉紅了,連脖子也紅了。她張嘴,想說些什么轉移開注意,偏偏此時,奇奇帶著一身的水,殺了回來。 它屁顛顛地跑到兩人面前,猛地一陣狂抖。一時間,這里就像是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場小雨,林微微尖叫著跳了起來。 奇奇做完壞事,夾著尾巴逃跑了。跑到老遠,確定不會被抓到,然后對著弗里茨狂吼。 明明大晴天,兩人卻一身狼狽,林微微看著他頂著一頭凌亂的頭發,不由忍不住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天漸漸暗下來,最后一絲陽光都消失在河面上,兩人逛了圈后回家。 林蔭道上,迎面走來一對老夫妻,他們手牽著手,身邊也同樣跟著一只狗。奇奇看到同類,立即激動了,搖著尾巴想撲上去和它玩耍。林微微被它這么一拉,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幸好,弗里茨在身邊及時扶了她一把。 他從她手里接過狗繩,稍一用力,又將狗拉了回來。奇奇在他手里漸漸地安靜了下去,乖乖地貼著他的褲縫,不再躁狂。 她站直身體,想掙開他的手,可他卻沒松開,反而將她握得更緊了。 弗里茨一手牽著奇奇,一手拉著她,踏著月光回家。這一路,兩人十指緊扣的手,再也沒松開過。 ☆、第二十四章 出行(上) 起早貪黑地連著奮戰了一個星期,終于從期末考試的陰影中掙脫出來,腦細胞死傷無數,再沒什么比賴在家里補眠更愜意的。 拒絕了小賤出去逛街,打算睡它個昏天暗地,誰能想到,弗里茨這家伙竟然一清大早六點整就將她從被窩里挖了出來。像監獄看守似的,守在一邊鞭撻她刷牙換衣服,然后,不由分說地挾持她踏上了這列去科隆的火車。 苦逼啊,太苦逼了!她頂著兩個熊貓眼,一臉怨念地坐在火車里,死死瞪著坐在對面的男人。假如眼睛可以殺人,他早就被千刀萬剮了。 被這樣怨憤的目光盯著,弗里茨照樣能扛得住,悠閑自得地翻著列車上的報刊雜志,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樣子。。 他沉得住氣,她可不能,憋了半天,最終打破沉默,責問,“你帶我去哪里?” “科隆?!?/br> “去那干嘛?” “坐船?!?/br> “???”林微微一眼問號,不解地瞪著他。等來等去,始終等不到一個解釋,她終于不耐煩了,伸腿踢了他一下,喝道,“你到底想干嘛?” 弗里茨放下雜志,看向她,“帶你去游覽第三帝國的名勝古跡?!?/br> 她一怔,下意識地問,“哪里?第三帝國在哪呢?” 他聳了下肩,合起雜志,一本正經地道,“在我心里?!?/br> “噗,哈哈?!甭犓@么說,她不禁笑噴。 這一笑,她心里的氣消了,氣氛也緩解了。也罷,反正好久沒旅游了,就權當去散心好了。 “那你昨天怎么不告訴我要出遠門?” “怕你不去?!?/br> 被他這么一堵,她反倒說不出話來了,小樣兒還挺了解她的嘛。 長途漫漫,兩人閑聊了幾句,車子停站,又上拉來了不少旅客。弗里茨低頭捉摸著列車時刻表,沒事可做,她就靠著車窗上玩手機?;疖囈宦烽_得飛快,顛簸的車廂就像是搖籃,一陣倦意襲來,她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弗里茨看了會雜志,一抬眼便瞧見她沉靜的臉,不自覺地放柔了眼神。和她身邊的老人打了個商量,換到她旁邊的位置,他伸手攬住她的腰,讓她靠著自己睡得更舒服一點。 她挪動了□體,在他懷里找到個舒服的位置,流著哈拉汁,繼續打瞌睡。 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過真正照亮他心的不是這天上的太陽,而是他心里太陽。將嘴唇貼在她的頭頂,他輕輕地吻著她的發,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秒,不管是拌嘴、還是說笑、還是滾床單,一顆心都是被塞得滿滿的。在68年前的某一天,他恍然大悟,這一種感覺叫幸福。 是的,以前沒追上的幸福,這一次他一定會牢牢抓住。目光一晃,正好瞧見對面位置上的老頭望著自己微笑。弗里茨怔了下,但隨即也綻露出一絲笑容,如初升的旭日,光芒萬丈。 生活在這個新世紀里,他一天比一天更習慣,一天比一天更融入。他學會打游戲,學會用電腦,學會cao作洗碗機洗衣機剃須刀、學會拍廣告……四十年代的那些槍林彈雨的戰事已經離得他很遠,在潛移默化中,他慢慢地改變自己。 有些事情可以淡忘,有些卻像是烙上的戳記,忘不掉、退不卻,始終刻在記憶的最深處。早年的家庭不幸造成了他孤僻冷厲的性格,為了追逐名利,他賣掉自尊、拋棄理想,成為一個冷血的劊子手。他曾喜歡集中營的工作,殺人不眨眼,殺人到手麻,在那里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宰神,誰看到他都是戰戰兢兢,他拿捏的是人們的性命。這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讓他滿足。 這樣一個孤傲的人,自然沒想過、也不屑和一個亞洲人發生些什么??擅\偏就把他們連在了一起,她穿越時空來到他們的年代,和他一再交錯。在蘇聯戰場,她救他于水火,他也同樣拉她出地獄,相互扶持,生死相扶。曾有一度他自以為已經得到了她的心,沒想到到頭來卻只是一場誤會,美麗卻也殘忍,讓最不該動心的人陷入情劫,造就了他的末日。以前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什么因果報應,可是自從他對她苦追而不得之后,他信了。種什么樣的因,得什么樣的果,這個世界很公平。但上帝還是仁慈的,給了他一個悔過自新的機會,讓他來到她的世界,去攔截穿越前她的。 過去的他張狂不羈,而現在他收斂了很多,他學會讓步、學會妥協、學會忍耐、甚至學會撒嬌。之所以愿意改變自己,那是因為,在這個嶄新的世界里,他同樣期待著一個嶄新的開始。 …… 折騰了四個半小時候后,科隆總火車站終于到了。糊里糊涂地跟著他下車,又糊里糊涂地跟著他上了萊茵游船,隨著一聲鳴笛,船開動了。一路沿著萊茵河,游經各個名勝古跡。 “你哪來的錢?” “你保險柜里拿的?!?/br> 她為之氣結,“你你你竟然偷我錢!” 他瞥了她一眼,不以為然地挑挑眉,糾正她的措辭,“你整個人都是我的,別說那點錢了?!?/br> “我啥時成為你的了???”林微微本想和他爭個臉紅耳赤,可轉念一想,自己是月光族,保險箱里的錢,都是他拿回來家的。也不知道他賣了什么,才換來這血汗錢,兩人畢竟不是情人,扣除家用,剩余的錢她沒理由給私吞了。 既然是他的錢,他要怎么花,她管不著。他要行樂享受,她只管屁顛顛地跟在后面就是了。 風和日麗的一天,心情隨著燦爛的陽光而變美好,甲板上有一個露天的餐廳,正當午飯期間,已熙熙攘攘地坐滿了好幾桌。船上沒有大餐吃,兩人只能簡單地叫了豬排配薯條,味道竟還不錯。一邊了望兩岸的風景,一邊吃著飯,生活是如此的愜意。 陣陣河風吹來,酒足飯飽,讓她精神一爽。游船一站站地???,不停地涌上來一些旅客,望著倒退的群山,她還是二丈和尚摸不到頭腦。 “弗里茨,我們這到底去哪里?” “圣高爾?!?/br> 連名字都沒聽說過,也不知道是哪個默默無聞的小城市,她一臉疑惑,不禁追問,“那里到底有啥?” “城堡?!?/br> “哎呦,城堡啊……”聽見這兩個字,她頓時提不起興致來了,萊茵河畔別的沒有,就數城堡最多。想當初,俾斯麥在協助威廉大帝一統天下之前,就沿河這屁點大的地方至少有27個小國家,只要有錢有勢,誰都可以圈地為王。 服務員過來收拾桌子,弗里茨又點了杯啤酒,林微微也毫不客氣地挑了個最貴的冰淇淋。一直都是她掏錢,難得形勢逆轉,怎么也要敲他一下竹杠。 看見他這么豪爽地掏錢買單,林微微實在忍不住問,“弗里茨,你的錢到底是怎么來的?” 他但笑不語,一臉神秘。 她湊近腦袋,壓低聲音,道,“你該不是去搶了銀行吧?”這種事,別人不會做,可弗里茨妖孽得很,難說啊~~~ 弗里茨舉起酒杯晃了晃,金燦燦的陽光照在玻璃上,讓啤酒的顏色也隨之變得透明起來。 這人可真夠壞的,明知道她一肚子疑問,急著想知道,偏偏還要賣關子,非得吊著她的胃口。 他越是故作神秘,她就越想知道真相,一個勁兒地旁敲側推,“喂,你該不會是真把自己給賣了吧?到底是哪個富婆肯包養你???包月還是包年?” 弗里茨放下酒杯,臉上露出個高深莫測的笑,就是不說。被他看得心癢癢,想了想道,“要不然,要不然,我們來打個賭,要是你輸了,就給我老實交代。如果我輸了……” “怎樣?”他撐住下巴,等著她的下文。 要想挖出人家的秘密,總要拿出些什么來換,她一咬牙,道,“如果我輸了,那我就答應你一件事?!?/br> “任何事?”他不由地揚起嘴角,似乎又想歪了。 將他這表情瞧在眼里,林微微心中突地一跳。好好的一句話,都能被他說得這么曖昧!在他出聲之前,她忙又補充了句,“不包括以任何形式在內的色.情服務?!?/br> 他頓時一臉失望,顯然他大腦中想的就是那檔子事。 弗里茨摸了摸鼻子,問,“賭什么?” 賭什么?力氣沒他大,個子沒他高,啤酒也沒他能喝……除了這些還有啥能比的呢? 轉了轉脖子,四下瞧瞧,突然眼睛一亮,誒,有了! “就賭我們誰先離開自己的位置?!?/br> 還以為是什么高技術含量的賭博,原來是小孩子的過家家游戲,不過弗里茨心情好,她要玩,他就陪著,只是輸的這個人肯定不是他。 弗里茨能喝,啤酒一口口下肚,一杯空了,又點上一杯。林微微見了,不由心里偷笑。灌他個三大杯下去,看他尿不尿!憋不住了,不起身也不行。 正得瑟著,突然,頭頂飄來了一陣烏云。好好的艷陽天,頓時陰轉多云,天空飄起了細雨。雨點說大不大,可落在河面上,也能泛起陣陣漣漪。人們開始不淡定地向室內撤退…… 眼睛一眨,室外空了,只剩下兩只孤魂野鬼,還在雨幕中坐著裝逼。頭上沒有帳篷遮攔,地上桌上很快滾滿了水珠。 一滴水珠順著額頭掉下,掉進衣襟,她擦了把臉,叫道,“弗里茨,你撤不撤?” 以前在戰線上露營打仗,別說是下雨,就是下火箭炮,也要誓死鎮守的。這小雨點,對他來說根本就是醒腦健身。即便被雨水打濕了頭發,他仍舊可以悠然自得地繼續喝他的啤酒,將男人的粗獷盡數展現在雨幕中。 林微微可沒他這么穩如泰山,再這樣下去,衣服就濕透了,臉上的妝也要糊了。她有些沉不住氣,可又不想認輸,只能硬著頭皮死撐著。 將她的小模樣看在眼里,弗里茨抿了下嘴唇,放下酒杯,雙手撐住桌角,作勢做了個起身的動作。 以為他要撤,她如釋重負,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誰知道,他那一下只是虛動,屁股還貼在椅子上沒離開。 見狀,他微微一笑,“你輸了?!?/br> ☆、第二十五章 出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