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問一句為什么
衛生間里，水龍頭上的流水聲掩蓋了王強的聲音。 “陰陽兩隔，你為什么還沒有去投胎？” “你為什么能看得見我？”男人非常奇怪，他已經死去兩個月，因為心中未了之事，不肯歸于陰府，寧愿成孤魂野鬼。這些日子里，他一直想要和林晶晶溝通，可惜，她看不見，也聽不見。 本地城隍告訴他，他最多能留六十五天，之后他就會魂飛魄散。即使這樣，他還是選擇留下來。本以為再也沒有機會和她說上一句話，沒想到遇到了能看見他的王強。 “對你重要嗎？”王強才不愿意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鬼暴露自己的秘密。 “也是……你能幫我個忙嗎？”鬼魂慘白的臉上帶著一絲祈求。 “我為什么要幫你？”王強心中有一絲怒氣。他知道這是因為這個鬼曾是林晶晶的丈夫，是他搶先了一步，而不是自己。 “你！”鬼魂沒想到會從這個小娃娃口中得到這樣一個答案，這讓他感到匪夷所思。難道他不知道什么叫助鬼為樂嗎？ 鬼魂實在沒了辦法，“你……你要是不幫我……我就掐死你！”說著做出一副兇狠的樣子。 王強實在受不了他這種拙劣的表演。竟然被他滑稽的樣子氣笑了?？磥磉@人生前并不是什么惡人，心一軟道，“算了，我很怕你！” 他沒好氣地白了一眼接著道，“你生前就沒嚇唬過人嗎？” …… “晶晶，我有話對你說！”王強走到窗子跟前，將床簾拉了起來，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來。 林晶晶一看慌了。這小子不會有什么不軌的企圖吧，要是他真的對她做些什么，她根本無法反抗。 “你……你這是要做什么？”語氣中難以掩飾的慌亂。 王強一看這樣子，心中哪里不知道她怎么想，無奈地道，“放心，是正事！” 林晶晶看他的樣子不像在說假話。這才稍稍放心，“你說！” “接下來我說什么你都不要驚訝，也不要懷疑，我沒理由騙你！”王強一轉眼，她丈夫的魂魄已經到了跟前。 “你來吧！”王強說完，那魂魄鉆到了他的身上。 …… 王強醒過來的時候，林晶晶正撲在自己懷里哭的稀里嘩啦的。他嘴唇上還帶著淡淡的清香…… 王強沒有做聲，就那樣靜靜地抱著她。這是他想做而沒有做的。林晶晶在懷中輕輕一顫。王強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自己的丈夫已經離去，可能發現了吧。 只是，她沒有掙扎。 過了許久，他輕輕叫了一聲，“晶晶！”。林晶晶沒有反應！又叫了一聲，還是沒有反應。 他終于發現不對勁，仔細一看，林晶晶居然暈過去了。 …… 后來他才知道，一個普通人和鬼魂交流，非常耗費心神，林晶晶又體弱，沒出大毛病已經非常不錯了。 但是現在他不知道。這可把他給嚇壞了，抱著她一路飛奔到了醫院…… 病房外。 “誰是病人家屬？”一個戴眼鏡的老醫生出來了。 “我是他朋友！”王強一想，現在還不知道什么情況，急急忙忙到哪里找家屬。 “你？”他懷疑地看著王強，這也太小了一點吧?！澳銕讱q了？” “十五！”王強已經亂了心神，醫生問什么他就照實說。 “你父母叫什么名字？”醫生一看這還沒成年，更不用說付醫藥費了。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叫他父母過來。 “我爸叫王長林，我媽叫張鳳，他們在鄉下！” “王長林……張鳳?！贬t生一邊寫，一邊念?！巴蹰L林……張鳳？” 王強看著醫生的臉，迫切想要知道林晶晶的情況。突然見醫生手一抖，語氣有些不對。 “你是他們的兒子？”醫生的思緒被這兩個名字引到了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五月五號，就是他給一個叫張鳳接的生，但是她懷的根本不是孩子，而是一個活的腫瘤。這可嚇壞了他，讓他永遠也忘不了。事后，張鳳也瘋了，一夜之間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這件事轟動了整個衛生所。 更離奇的是他的丈夫王長林根本不能生育！他還記得這兩人也在鄉下，叫四河村的地方。 他心中疑惑，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你家在哪里？” “四河村！” 醫生一聽，眼鏡都掉下來了，“不可能，你是幾月幾號生的？” “五月五號??？”王強真是奇了怪了，這人不去看病人一個勁問他干嘛。他敏銳地感覺到這事有蹊蹺，還和他的身世有關。 “不可能！”那醫生一聽時間，整個人嚇暈了過去。 原來這醫生自那次事之后，心里有了陰影，常常做噩夢。夢到那個女人帶著一大塊腫瘤叫兒子。 …… 林晶晶只是體虛，有些貧血。她醒來之后，王強就坐在他邊上，一臉心事。 “我這是怎么了？” “沒事，醫生說你有些貧血，身體也虛，要好好調養！”王強心思全在醫生的話里?，F在恨不得立刻跑回家問個究竟。 “你怎么了？” “沒事，你醒了我就放心了。等你輸完這瓶液體就可以回家了，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 …… 醫生辦公室。 “你們那位醫生怎么了？”王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 “哦，沒事，他老毛病犯了！”一個看起來和之前醫生差不多年齡的醫生道。 “什么毛病竟然會說著話倒下去！” “唉，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醫生將十五年前的往事說了一遍，當聽到張鳳瘋了跑出去之后。王強再也忍不住，轉身飛一般離開了醫院，身后留下兩道殘影。 “人呢？”醫生一晃眼，人已經不在了，嚇得他心頭一顫！ …… 四河村。 “媽！我有事問你！”王強一句話沒說完，眼淚就出來了。 張鳳一看，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嘴唇有些顫抖地道，“孩子，有什么事你說！” “媽，我到底是不是您親生的！”王強嚎啕大哭，聲音在整個院子里回蕩。 “當啷！”門口王長林手中的豬食盆掉到了地上，豬食撒了一地。 “混賬話，你肯定是我們親生的，哪有你這么問自己親媽的！”王長林急了，跑進來擋在張鳳前面，就像王強會傷害張鳳一樣。 王強的心在顫抖，他已經十五歲，他對家人的一舉一動非常熟悉。王長林的動作告訴他，他在撒謊。王強的心里已經下了最后的定論。 “我根本不是你們親生的！” “長林！”張鳳沉默了好久?！昂⒆娱L大了，會有自己的判斷，瞞不了他一輩子的！” …… 原來張鳳瘋掉之后，迷迷糊糊去了飛鶴堡的女神廟。當時外面電閃雷鳴黑云滾滾，神廟中卻香煙繚繞，神音陣陣！張鳳嚇得躲到香案下，卻意外發現了供桌圍布下的王強。 聽到這種回答，王強的心中五味雜陳?？粗鴱堷P和王長林，感覺到他和他們之間連接著的某根線悄無聲息地斷了…… “你們知道我是誰遺棄的嗎？”王強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想知道是誰遺棄了他。 “后來我們也問過，可是那一天，甚至那幾天，廟里只有一個守廟人，除了我和你媽……”王長林說到這里補充了一句，“如果你還認我們的話！” “再沒有人去過！” 王長林的話讓王強心里如同刀割一般。腦海中全是張鳳和王長林陪伴自己成長的畫面。 他羞憤欲死，噗通跪在二老面前！ “不論什么時候，您二老都是我的親爸親媽，我永遠也報答不了您二老的恩情！兒子不孝，今天讓您二老這么傷心，兒子發誓，今生今世，再也不會在您二老面前提一個字！”王強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張鳳已經泣不成聲，撲過來抱著兒子嚎啕不已。王長林也老淚縱橫，暗罵自己狠心，居然在兒子面前說這種狠話。 “只是還請二老原諒，兒子誓要找到親生父母，不為回到他們身邊！”王強說的斬釘截鐵。 “只為問一句！” “為什么！” …… 當天夜里，王強趕到了飛鶴堡神廟。他站在守廟人面前，一言不發，就那樣看著他，帶著責備，帶著詢問…… “沒想到你這么早就知道了，還以為要再等幾年！”守廟人的腰佝僂著，夜色掩蓋了他的臉。 王強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無顏于世的罪人。這讓老者眉頭大皺。 “我不知道張鳳夫婦怎么告訴你的，但是有一點你要搞清楚！”他的語氣非常重，就像面對敵人。 “第一，我不是你的爹，也不是你的親人，我沒必要忍受你這種責備的眼神，連起碼的尊老都不知道，我甚至一個字都可以不告訴你！” 王強一聽，心中的懷疑盡去，對老人有了歉意。這才深深鞠了一躬。 “請您老人家務必告訴我關于我的一切！”他說的非常誠懇，近乎哀求。 “這才像話！不過，我為什么要告訴你？”老者說完，端著一個蠟燭轉身回房。 王強傻眼了，“對啊，他和我非親非故，剛才又這樣對他，他憑什么告訴我！他的確沒有必要慣著我！可是……” 王強跟上來的時候，老人已經鎖上了房門。 “老人家，求您告訴我，這件事對我非常重要，只要您肯告訴我，讓我做什么都行！”王強已經瘋狂了，強大的執念讓他不顧一切的想要弄明白。 “您要是不答應，我就跪在這里不起……” “慢著！”老者一聽王強要跪，立刻阻止，聲音中沒有了之前的淡定，甚至有一絲惶恐。 “不是我不告訴你，是你現在知道對你沒有一點好處，如果你能突破極限，成為修士，或許才有資格知道你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求您了，告訴我！”王強不死心。 “不成修士，免談！”老者說完沒了音信，無論王強怎么折騰都一聲不吭。 “修士！等我成了修士，你最好還活著，不然，我就算闖進地府也要抓你出來問個明白！”王強氣得咬牙切齒，放下狠話悻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