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菈菈荻將抽泣的梅魯慢慢扶著走回黑之船，我，是否也該準備梳理一下現在這個糟糕的思緒了呢……

    恩？那是……怎么還沒有回去……

    迪恩靜靜的走向海灘，拍了一下仿佛正在沉思的凱，“真是難得，你也會傷感？在想什么事嗎？”

    “啊，”凱回頭看了看迪恩，“回想起這個任務還真是抱歉……河道都市的時候，因為我的關系，所以讓國王大人因為戰力不足，所以稍稍陷入了苦戰……”

    “呵呵，沒關系的，”迪恩笑著回應道，“反正我們大家不是都已經平安回來了嗎？”

    “是這么說……但是……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我還真是丟臉……明明沖第一個，但是看到了那景象……我卻還是……”

    “從之前我就多少注意到了……凱……”迪恩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似乎很不喜歡看到那些場面……沒錯吧？”

    “很不喜歡嗎……大概吧……”凱很含糊地答道，“畢竟，那些東西……那種味道……都會讓我想起那時候的事……”

    “想起那時候的事??？”

    “還記得……我跟阿斯法，還有愛麗斯……曾經在同一個部隊過嗎……”

    “聯邦的第四軍團？”

    “嗯……”凱點了點頭，“赤月戰爭爆發的前夕，我跟阿斯法……在當時的尤里西斯推薦下，為了表現第四軍團試驗部隊的實力……奉命率領第四軍團的機裝炮擊小隊，加入遠征軍的隊伍……”

    “赤月戰爭……”

    “當然，這個消息……振奮了我們?！眲P接著說道，“因為第四軍團長期被重視實戰派的烏拉諾斯冷凍，所以這個終于可以讓我們一展身手的機會，當然讓大家都雀躍不已……因為我們只要在戰爭中表現的出色，就有機會讓第四軍團咸魚翻身，成為聯邦的主力軍團，不再被忽略、冷凍……不過，參加這次戰爭的名額終究有限，所以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我們以模擬戰的方式，選出了代表第四軍團參加赤月戰爭的人……那時候，這由四具蒸汽胄甲所組成的小部隊，最后由我擊敗了阿斯法，負責率領參戰。而阿斯法，只能默默地在后方幫忙……當時的我，可說背負著整個第四軍團未來……當然也包括了阿斯法的夢想……還有愛麗斯的夢想……呵呵……那時我當然一點都不擔心會失敗，畢竟剛被開發出來的蒸汽胄甲性能有多強大我不是不清楚……赤月戰爭中，我所參與的第一戰，就是在晶耀平原里發生的……當時的我，對決著由斯魯多王所率的晶耀部隊……當然我自信滿滿啦……不過就在交戰的那一剎那，我才發現，我將面對的，不是自信所能解決的問題……我面前的敵人，在蒸汽胄甲的威力下，四分五裂了……我每揮動一拳，聽見的……不是蒸汽胄甲特殊的機械聲，而是那讓人永生難忘的哀號聲……我每扣一次板機，看見的……不是蒸汽胄甲特殊的發炮硝煙，而是染滿攝像鏡頭的朱紅……也就是……人的血……那根本不是戰爭……那根本不是……那是屠殺……那是不公平的片面……屠殺……”

    靜靜的吹著海風，但從凱口中說出的，則是另一番景象……

    “終于受不了的我，掙扎著爬出cao作艙……不過在我面前……我看到的……竟是那猶如地獄一般的景象……這被朱紅染色的……真的是我們的世界嗎……這咸膩腥臭的風，真的是現實嗎……而這一切……都是我的這雙手……所做出來的嗎……？在那之后，我吐了……就像是要把我滿溢的罪惡感一口氣吐光般，當我像個逃兵一樣來到彌賽亞北門時，看到的，依舊是尸骨如山的世界……于是，在北門時，我離開了阿斯法和愛麗斯，我沒辦法止住這身體宣泄的行為……而在這之后不久，戰爭結束了……赤月戰爭尚在進行，還未結束之前，我便離開了……”

    “凱……”

    “沒辦法再進入戰場的我，跟我的長官，也就是華格那……申請撤離……當然我獲準了……當然，第四軍團也因此……被評鑒為不適合作戰的部隊，失去了舞臺……”

    “這……”

    “哈哈……阿斯法當然不肯原諒我……愛麗斯當然也不可能原諒我……”凱苦笑道，“因為我……徹徹底底地背叛了我們的夢想……就因為我的軟弱……所以他們托付在我背上的夢，也一并粉碎了……在那之后，我自動拔階了……我從上尉，降級成了一般小兵，并且過著被人斥責與欺負的罪人生活……當然那時候還好有薩米耶他們三人罩我，不然也許我早被人堵死在暗處了吧……陰差陽錯的，在這不久，聯邦的赤月戰爭，打輸了……烏拉諾斯的大戰艦赤月在敗逃后，駐留在聯邦內部的第四軍團被指派去阻擋赫爾梅斯，為主力軍爭取退路……所以很不幸的，我又上戰場了……不過不同的是，這時候的我，成為了阿斯法的部下，不再是帶兵的尉官……”

    “嗯……”

    “阿斯法那時候可是很拼的，因為他認為這是上天賜給他再一次證明第四軍團價值的機會，所以這家伙可說是賭上了一切要爭取戰功呢……但……人算不如天算，當時由圣都中莫名其妙傾出來的黑霧，隨著赫爾梅斯飛行卷起的暴風，一并吹向了我們第四軍團負責迎擊赫爾梅斯的地點……雖然……黑霧對我們人體不會馬上造成多大的影響……但……當時在阿斯法身旁的愛麗斯，卻因為體質特殊的關系，被黑霧侵襲而暈厥、甚至頻臨死亡了……”

    “什么？！”

    “愛麗斯在出生的時候，就帶著北方人傳聞的死之胎記，我聽阿斯法說，這胎記會吸收黑霧，所以在北方，擁有這胎記的人，通常都沒辦法活過二十五歲……這種只有老人們才會知道的古老傳說，疼惜自己meimei到簡直是戀妹程度的阿斯法當然沒跟愛麗斯提起……因為這家伙總是天真的認為，只要愛麗斯可以好好的鍛煉身體，并且不跟黑霧接觸的話，還是會沒事的……啊，他之所以會鼓動愛麗斯來念軍校，也就是因為這能讓愛麗斯擁有強健的身體與意志……夠蠢吧……竟然認為這樣的方法能改變體質，能改變愛麗斯的……命運……但是……人算畢竟不如天算……他再怎么避免愛麗斯與黑霧直接接觸，還是避不過那一次……就在那場對第四軍團而言最重要的戰役里……他最愛的meimei……倒下了……到底是愛麗斯重要，還是第四軍團的夢想重要，老愛鉆牛角尖的阿斯法當然因此猶豫了……他是愛麗斯唯一的哥哥，也是第四軍團的領袖，究竟，他是該為了救愛麗斯而離開戰線，還是放棄救愛麗斯的機會，堅持下去……這樣猶豫著的阿斯法，突然失去了他平日的沉著，焦急起來、也無法戰斗了……而就在第四軍團正急迫的等著阿斯法下令時，我搶先了阿斯法，并下定了決心……”

    “決心……？”

    “當時的我抱起了愛麗斯，并且跟阿斯法說了這樣的話……”凱故意像個士兵一樣，提高了嗓門，“長官！我準備陣前逃亡了！請告訴我該去哪里！”

    “這……”

    “后來，恍然大悟的悶悶男阿斯法總算了解了我的想法，并且告訴我，伊薩卡議員可以救愛麗斯……”

    “伊薩卡……是尤里西斯嗎……？”迪恩問道。

    “嗯。所以在這之后，我便搶了一艘飛行船，和薩米耶他們，帶著愛麗斯陣前逃亡了……”

    “然后，愛麗斯就得救了，而你也……因此變成了逃兵……還是長官許可的逃兵……？”

    “嗯。接下來的事，國王大人應該都清楚了……而這，就是我一直都沒去提過的過去……”凱如釋重負，暢快地躺在了沙灘上。

    “那這么說的話，你跟愛麗斯的過節……怎么……”

    “阿斯法不希望愛麗斯知道她背上的死之胎記這件事?！眲P坐了起來，接著說道，“他不希望看到……愛麗斯在得知了自己根本活不過二十五歲時……那傷心的表情……所以，一樣把愛麗斯當成親meimei看待的我，怎好意思去解釋？而且愛麗斯從我背叛了他們的夢想，讓第四軍團顏面掃地后就恨死我了，沒差這一次的逃兵事件?！?/br>
    “這……”

    “呼……都說出來以后，突然覺得輕松好多?！眲P又一次躺了下去，也謝謝國王大人這個……這么棒的聽眾捧場?！?/br>
    “凱……”

    “放心，我沒事的。說實話，那次在河道都市里，看到了依莎貝菈會長那么拼命的姿態，我早就因此克服那該死的恐懼了。所以國王大人放一百個心，下次就算再遇到那種鳥事，我也不會有事的?！?/br>
    看著凱一副輕松的樣子躺在砂糖上享受陽光，迪恩也抬頭看了看不算刺眼的上空……

    戰爭……還會繼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