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他再一次仰天大叫,散落在地的琉璃激射出來,齊放舉起桌幾擋住碎琉璃,奈何太多了,小玉昏了過去,眼看一塊碎片飛向珍珠,小玉推了一下珍珠,另一塊碎片向我飛來,小玉驚聲尖叫,一個身影快速地擋在我的跟前,擋住了這塊致命的琉璃。 司馬鶴趁機一把抓住了司馬遽,再次勒緊了他的脖子,陰森而乖戾道:“原氏中人,永遠是魔鬼的化身,我必將你碎尸萬段?!?/br> 司馬鶴拉著司馬遽消失了在房中,原青山在雀兒的幫助下,扶起瑤姬,三人轉瞬消失。 青媚和韋虎他們闖進來時,只有姽婳還撲在我身上,她的身后插著一塊玻璃,汩汩地流著血,我使勁力氣喚著她的名字,可是蒼白的小臉卻不復睜開眼睛,直到這一天,我們才知道,她是非白安排我身邊的保鏢,出身東營,而這是她第一個任務。 眾人驚魂未定地收拾著殘局,非常有默契地不去問發生了什么,作鳥獸散。 我記掛著重傷的姽婳,還有暗宮中人的命運,因為這一切都是為了救我,才放出這樣一個可怕的怪醫。 三天后的夜半,我從惡夢中驚醒,卻見床頭坐著一偉岸人影,嚇得正要叫人,那人卻低低道:“是我?!?/br> 我聽出來了 ,是司馬遽。 我便慢慢坐起來,他倒體貼地給我在背后加了一個枕頭, “瑤姬夫人如何了?!蔽议_口問道。 他在那里久久沉默著,我心里也跟著難受起來,我該怎么樣同珍珠說呢,這一切都是為了救我而引起的。 就在我絕望時,他卻慢慢開口道:“母后方才醒了,先生總算松了一口氣?!?/br> 我也松了一口氣,瞪了他一眼,您老倒是早點說啊,害得我心里難受了半天,但想起一切其實都算是暗宮人講義氣,為了救我才引起這些事端,便收回瞪他的目光,低低說了聲:“對不起,都是為了我,才讓瑤姬夫人受苦了?!?/br> 他對我擺擺手,語氣中萬分疲憊:“不關你的事,都怪我小時候淘氣?!?/br> “那塊石頭的事…….?!?/br> “不用說了,”我對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不是你害我的?!?/br> “你相信我?” 我點點頭,發現他的手有點顫抖,“受家法了?” 他輕輕點了點頭,我輕嘆一聲,又問道:“那妖石的去向全招了嗎?” 他又輕輕點了點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道:“這個鶴叔從小是個學醫的天才,他是妖叔那一輩的人了,母后小時候同司馬蓮一起闖紫陵宮,本來他是同阿娘的母親一起去救她們的,仗著武功絕頂,是那一群武功高手里唯一活下來的一個,他從紫陵宮里帶著兩個孩子逃出來的時候,手里還拿著這塊邪王石來,自那時起便瘋瘋顛顛的,說這是神人賜給他的,可能也同我母后一樣,見了紫陵宮里不干凈的東西,受了強烈的刺激?!?/br> 司馬遽嘆了一口氣:“可是他的醫術是咱們暗宮數一數二的,幾乎沒有他救不回來的人,且他本是去救人的,也算受害者,所以暗宮中人便同原家人商量,想留下他,只是要將他鎖起來,自我記事起,大人們便對我說,有一個怪神醫關在對面的寒煙島上,可是有一日,忽然大人們很驚慌,說是這個鶴叔竟私自逃出來了,大人們都人心惶惶的,而那時的好手在皆在紫陵宮中有去元回,新舊青黃不接的,唯有不問世事的妖叔能制得住他,偏偏妖叔記性又不好,不愿意再出紫川了,暗宮中人也怕妖叔萬一出了紫川想起往事,也會傷人?!?/br> “唉!我那時還小,天不怕,地不怕的,便設計騙他前往紫川,說不如向妖叔炫耀一番,再一起看看能不能查清這塊妖石的來歷,他信以為真,進入妖叔的地界,我便聯合妖叔將他用千年烏剛鎖了,然后妖叔又用紫川之水將他的記憶抹去,我編了一個故事,他就以為的確是自己認錯了,不過是塊普通石頭,愿賭服輸,便也沒有想過再要將鎖銬去了,可是這三天,暗宮里面沒有一個人過得太平的,好在妖叔又將他制服了?!?/br> 我們都沉默了一會兒。 這里,梆子突兀地敲了四下,驚破了死寂,冷月無聲,銀子般的月光正灑在墻頭的凌霄花上,好像無數華麗的眼睛正清冷地看著我們的痛苦。 我鼓起勇氣,開口問道:“那塊邪王石,你是幾時給錦繡的?”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白面具的臉瞪著我:“你……?!?/br> 我沒理他,只是笑笑:“我只是想知道,我猜當初你把這塊石頭送給她,并不是要傷害她,而是要幫她對付某人吧!” 他慢慢坐了下來,訥訥道:“果然什么也瞞不過你這女人,猴精猴精的?!?/br> “這是我少時的事了,說實話連我自己也差點忘記這塊石頭了,”他用手輕撫了一下額頭,似乎有點尷尬,只聽他嘆了一口氣道,“只依稀記得那時的她總是恨自己太弱報不了大仇,便躲在西林里哭,那個時候我也不知怎么的,只是很討厭看到她流淚的模樣,于是便想幫她除掉那柳言生,便把這塊石頭偷偷取了出來給了她。后來柳言生死了,我也不想這禍害人的東西留在暗宮,便也沒有去深想,久而久之,便也忘了?!?/br> 我的胸腹這幾天明顯好了很多,基本已不疼了,可是此時此刻,還是跟著我的回憶隱隱地疼了起來,我撫上傷口,深深望著他:“謝謝你曾經照顧過錦繡?!?/br> 他似乎平靜下來,又看向我:“你竟然相信我說的話?” 我看著他的面具,平靜地笑道:“因為你是非白的親兄弟,所以我無條件地相信你?!?/br> 他呵呵了兩下,沒有任何感情地問道:“你如何會這樣想?” 作者有話要說:好啦!新年連更結束啦!接下去更新的消息請大家關注我的微博,我要再去賺幾章再放哦,更新信息會發布在微博中。 祝大家新年進步,蛇年大吉哦?。。?! ☆、第二百四十章 雙生花不發(三) 他似乎平靜下來,又看向我:“你竟然相信我說的話?” 我看著他的面具,平靜地笑道:“因為你是非白的親兄弟,所以我無條件地相信你?!?/br> 他呵呵了兩下,沒有任何感情地問道:“你如何會這樣想?” “方才司馬鶴前輩離得我近,我聽到他是明明對著你,也惡狠狠地咒罵,原氏中人全是吃心的惡魔.....你雖稱呼瑤姬夫人為母后,可是我一直就覺得很奇怪,明明你是她的兒子,可是她卻對你時冷時熱?!蔽覈@了一聲,淡淡說道:“后來我才明白,因為可憐的瑤姬夫人,自己也一直很彷徨而無奈,實在無法確定該愛你還是該把對原氏的仇恨全發泄到你身上,就在三天以前,我想她和你全都明白了,原來她把你看得比她的性命還要重?!?/br> 黑暗中的司馬遽混身不易察覺地顫抖了一下,頭深深地垂了下來。 我停了兩秒鐘,確定他身上沒有攻擊的任何信息,便繼續說道:“我很久以前就一直有個疑惑,為什么當年的圣祖陛下和圣上可以輕易地平息了暗宮的叛亂,對原氏,是盟友背叛,奪妻之恨;對司馬氏,則永失自由,弒子之仇??!無論哪一邊,都是切膚之痛,刻骨之恨,不管怎么樣,即便暗宮最后愿意順服,原氏憑什么讓司馬氏再回到原來那種互相信任,合作無間的狀態呢?” 可是,如果讓自己的兄弟,甚至是讓自己其中一個兒子做人質,或是過繼給暗宮,那就完全不一樣了,不是嗎?而相對的,暗宮也把自己的一對孩子送給了原家做質子,這樣彼此把對方的孩子看作至親骨rou,自然可以相安無事,再說原氏長子入贅司馬氏,本來就已是司馬家占便宜了,更何況是親上作親,”我輕嘆一口氣,慢慢向他伸出手來,他疑惑了一會,慢慢接住我的手,我像親人一般握住他的手,感到他手心溢的汗水,慢慢地顫抖著:“我自入了西楓苑,我便發現你可以進出自由,永業三年,非白對付原青舞,后來非白把我托付給你,而你又把愛妻獨子托付給非白,想來你必定同非白關系匪淺,后來我漸漸發現你同非白,無論武功,行事上的合作都太有默契了,彼時是想非白少時常在暗宮治病,你們算是從小一起長大,故而了解彼此,卻不知你們本就是親生兄弟,自然心有靈犀不點通?!?/br> “永業三年那次在溫泉,你故意給我看你易了容的刀疤臉,是不讓我發現你同非白長得相似,而上次在暗宮出逃后,你故意胡亂彈琴喚醒我,是怕我發現你同非白一樣有冠絕天下的音樂造詣?!?/br> “那三十二字真言,雙生子誕,龍主九天,我雖然不知道,原氏憑什么認為只有誕下雙生子,才能有繼承權,可是圣祖有了圣上和大爺一對雙生子,便引起了明家的警醒,就算圣祖把大爺放到了暗宮,卻還是引起了日后的原明相爭,滅門之禍,而圣上有了非白和你這一對孩子,便真得認真為你們謀劃了,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留下了非白,選你作了質子,可是圣上卻為此殘害了突厥女太皇,害死了非玨的一個兄弟,本來他也是一對雙生子,”我沉痛地閉上了眼睛道:“這也使非玨先天失調,被迫去練那害人的無相神功,一生痛苦?!?/br> 司馬遽喃喃道:“原來如此,難怪四傻子要練這么邪門的武功,最后還要變成殺女弒母的惡魔?!?/br> 我在黑暗中繼續說道:“永業三年,在紫陵宮門口,非白說過你袖手旁觀,你確實可以不用幫忙的,可是我知道,你曾經想暗中偷裘原青舞幫非白,救出我們的,只是被她發現了,所以你只能在旁邊以機關助我們了?!?/br> 他終于忍不住,顫聲道:“連非白都不信,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一下子睜開了眼,笑道:“你忘記了嗎,我有天眼的?!?/br> 他哼了一聲,有些孩子氣地一下子推開了我的手,我不以為意地把手放回被子里,輕笑道:“我以前一直很生氣,也很納悶你怎么老對我無禮,現在我明白了,而你也一直在暗示我,你同非白的關系,你骨子里很想讓我知道這一切,我現在也明白了,一個人活在比原家還要扭屈的司馬氏暗宮里,有多可怕,多寂寞,多痛苦?!?/br> 司馬遽脫下白面具,慢慢地向我側過來,久久地看著我,卻不說話。 室內很暗,我其實根本看不到他長什么模樣,我知道,他也知道。 可是,他想用這種方式告訴我,我猜得是對的。 “我猜……你同非白一樣,也曾經狂熱地愛過錦繡,你應當比非白更了解錦繡的另一面,所以你把這塊邪王石給錦繡,想幫她復仇,可是你和錦繡都沒有想到,我會替她殺了柳言生,你自然不會想到她一直留著這塊石頭,有朝一日會用對付我?!?/br> 我苦笑了一下。心上好有人狠狠地撓了一下。 “錦繡賞下這個琉璃鐘時,也是防她算計我,我也讓人仔細地檢視過一遍,確定無有異常,而我貿然扔掉這琉璃鐘,是對皇貴妃的大不敬,說實話,這鐘的聲音真好聽,模樣又漂亮,我打小又很喜歡連夫人這座琉璃鐘,也舍不得扔,便放心用了,只是奇怪這鐘老走得慢三分鐘,我遍請所有的能功巧匠都修不好。 一直以為是因為當年被人摔過,關鍵的另部件摔松了,原來是她在琉璃鐘的陀子里放了好動西......太傅案之初,她帶非流來西楓苑看過我,結果一看到這個鐘放在這里,便說讓我帶非流看胭脂梅,匆匆忙忙帶著非流走了,至今還也沒有進過西楓苑,其實那時我起過疑心,但是后來我忙于玉裝樓的生意,來去匆匆,我自然也淡忘了?!?/br> 心中如凌遲,絞痛著,漸漸淚流滿面,我輕輕地咳了起來:“她可能也沒有想到這邪王石的輻射能力這么厲害,尤其是針對我體內另一塊奇石,可能起了某種化反應,就反應得特別快一些?!?/br> 圣上當年曾用這座琉璃鐘的聲音,無影無形地除掉了當年的勁敵明惠忠夫婦,錦繡跟隨圣上多年,想必耳濡目染,圣上的智慧和陰狠可謂是學得十足十了,而這一招更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我心中絞痛,咳得更猛,他便遞給我放在床頭的冰糖雪莉人參汁:“你……你快喝些潤潤喉,你這女人怎么這么嘮叨呢,知道就知道唄,說了這一堆,不就想顯擺,你比我聰明唄?!?/br> 我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只是淚流個不停。 他不屑地粗聲喝道:“別哭了,光哭有什么用,這些年,有幾個人能斗得過你的好妹子?想想圣上的后宮多少漂亮女人,結果只有她成了皇貴妃,只有她懷上了圣上的龍種,你得做好準備,這不過是個開始,琉璃鐘一毀,想必她已知你識破她的詭計,只怕會加緊下手?!?/br> 我氣苦地擦著眼淚,無語地捧著碗,把冰糖雪莉人參汁喝了兩口,那汁里加了雪莉和冰糖,甜潤入心,可此時喝來卻只覺得苦,比我前世第一世喝阿拉伯黑咖都苦,我把碗推向他,氣若游絲道:“我今天已經喝了三大碗了,你喝了吧,這是那鶴叔開的奇方,里面用西洋人參,還加了雪蓮花和金嬋花,最是活血化於,解毒消腫,我問過小放,他說過這對受過體外傷的人亦是圣藥?!?/br> “我不用女人可憐,”他倔強說道,黑暗中的目光發出清亮而冰冷的光芒來。 不虧是親兄弟,他的脾氣倒同非白一樣倔,生起氣來也一樣像個受傷的小孩子。 “我從不可憐人,”我虛弱地淡淡一笑,無奈而蒼涼道:“如今,你是我的親人,我的戰友,我們必須快點恢復起來,才能對付我們強大的對手?!?/br> 這世上最無常的便是這可笑復又殘酷的命運! 曾幾何時,錦繡,我此生唯一的親meimei??!早已悄悄地成了我的對手,我的敵人,甚至是欲致將我殘忍致死的殺手。而眼前這個我少年時代的西林惡夢,白面具,卻莫名其妙地成了我的盟友,最諷刺的,現在還是我的親人。 我沒有力氣去問他和非白哪個更年長一些,只是端著藥碗,一味地看著他,端藥的那只手袖口露出半截小手臂,短短幾天時間,卻已然如骨如柴,連我自己看著都覺觸目驚心,那碗冰糖雪莉人參汁更重如千鈞,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打著顫,卻不愿意收回,我露出微笑來,堅定地看著他,而他久久地凝視了我一會兒,慢慢地接了過來,端到自己面前,不客氣地一口氣全喝光了。 我對他鼓勵地點了一點頭,慢慢閉上眼,也不去管他,沉沉睡去,只知道他似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后靠在我床邊坐了很久很久,我實在太困了,顧不得去看他的臉。 那一晚上,我又夢到了謝夫人,她對我滿懷舒解地微笑著,然后從袖中拿出那個瑤姬送的華寶面具,交到我手上,那雙冰冷的手握了我好一陣,直到我冷得開始打哆嗦,她才微笑著飄然而去。 我再一次見到司馬鶴的時候,是十天后,他還是帶著銬子,不過烏黑逞亮全新一副,還加了雙重的,人也換了件較長的新麻衣,他對我的恢復表示滿意,但對恢復的進度感到無奈:“不行,這樣慢,要是病情反復就不好了,我得下劑猛一點的補藥才行?!?/br> “要開十全大補膏么?鶴叔,”司馬遽笑問道:“看她瘦得多像妖叔?!?/br> 哪壺不開提哪壺,司馬鶴果然氣得哇哇大叫,響聲如雷:“臭小子,我還沒跟你算帳呢,你們又同老妖聯手騙我?!?/br> 作勢又要抓打他,齊放這回果斷地站在我跟前,堵住我的耳朵。 “算了,老夫有時腦子是不太好,若再傷了阿瑤也不好,”好在司馬鶴及時住了手,自語了半天,最后對司馬遽恨恨道:“去,到老妖那里要幾條金龍,給她補補身子?!?/br> 人血饅頭!我惡心地想著,虛弱地把喝下的藥全吐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親愛的書友,2013元宵快樂!大家可勁吃團子哦,包子家里慣例是做薺菜rou元宵和棗餡甜元宵,都是爸媽自己和的餡,可好吃啦,祝大伙蛇年甜蜜順溜??! ☆、第二百四十一章 雙生花不發(四) 人血饅頭!我惡心地想著,虛弱地把喝下的藥全吐了出來。轉眼處暑便至,一場秋雨一場寒,我久不出門,病情漸漸傳了開來,最后驚動了皇帝,因我把消息封鎖得緊,所以宮里不知道我已漸康復,立秋時分,火熱的夏季終于過去了,史慶陪代替圣上來看我,我都不用裝,史慶陪一看我瘦得皮包骨了,立馬老眼淌淚,但抹過淚之后,立刻同我商量 ,得早作打算吶,尤其是富君街上那么重要的產業,得找一人暫時替我掌管,我不動志聲色地問圣上覺得何人可擔當此大任? 果然史慶陪委婉表示,現在諸王皆在前線領兵打仗,若找個至親之人自然最為可靠,數來數去“打斷骨頭連著經”的便只有錦皇貴妃,而且皇貴妃也一直掛懷我的病情,天天為我落淚。 我多么希望,沒有任何人在我面前提錦繡啊,這一來就十足十地證明錦繡所為,她順利成章地成為我死后的第一繼承人了。 我當時只覺怒火中燒,眼看著這最后一點希望也沒有了,一口郁積多日的血噴到了史慶陪的華袍上,他嚇得臉上的粉掉了一堆。 皇帝派御醫來最后一次確認我的病情時,驚訝地發現我已經能夠下床了。 不久,楓葉兒皆收了喜氣,銀杏葉子隨秋風碎金紛飛,我的馬車碾過黃金鋪地的杏道,來到了富君街了,還是按老規矩,伙計們看鋪子,大掌柜們站到到鋪面前迎接我,考慮到我身子剛愈,怕驚著我,齊放便沒讓人放鞭炮,只沿街叫道,恭賀君老板身體康復。我也微笑著點頭示意,表示感謝。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科研人員們頗有進展,戰艦已初見雛形,君氏的科學家同工部侍郎裴溪沛已經熟悉了,裴溪沛也從當初的盛氣凌人,漸漸被君氏科研部的科研熱情和管理方法所折服,也勾起當初入朝之時出于對科研的尊重和嚴謹,見我來了,更是抓著我不放,問了個半天。齊放怕我累著了,便著借口閱帳將我托了出去。之后裴溪沛成了西楓苑的???。 因攻打張之嚴的主要兵力為奉德軍,故我同原奉定亦接觸漸多, 奉德軍上下的軍人也慢慢熟了起來,他們見我一骨瘦如柴的文弱書生同他們一般吃苦,倒漸漸除去了對我銅臭商人的偏見,有一些軍人是于飛燕的舊日朋友,知我底細也多些,同我的話亦更多。 原奉定的心腹盧倫回西京述職時,還專門拜訪了我一次,親自試驗了一次戰艦,他認出了我,不由會心一笑,后來他打聽到我的故事,又見我瘦成這樣,還以為是為了奉德軍進攻東吳而鞠躬盡粹,成為了我在奉德軍中的第一個朋友。 原奉定有一點同非白挺像,就是不太愛說話,而且喜怒更不形于色,總體感覺上性格更抑郁些,除了正常工作交流以外,他整個人惜字如金,不茍言笑。 也難怪,在等級森嚴的原家多嘴多舌都只會自找死路,只有在戰艦下水成功那天,他的俊臉上才露出難得的笑容,顯示了原氏家族美男子應有的俊朗和魅力! 我不由感嘆,前世那個浮澡的時代,眾多的誘因造成了一作堆的勝男勝女,而這個時代,可能是因為這些眾多的紅顏禍男,使得大量的大齡女青年無怨無悔地待字閨中。 身體差不多好全了,我仍以為大塬和晉王修行為名,推托了宮里所有的宴飲,一心撲到富君街的生意上,因為我無法面對我親生妹子要殺我的事實,盡管在弱rou強食的原家,這是最基本的戲碼,可我還是感到發自內心的寒冷和傷心。 中秋十分,我的身體也好得七七八八了,戰艦開始投入使用,八月十六,我過了一個極特別的生辰,稱月圓星朗,我們便在渭河水中正式試航了一陣夜,不想圣上也化妝在富君街的野槽口加入了我們,總算進展順利,大家都歡欣鼓舞,眾人皆說沾了我的喜氣,圣上和原奉定都祝了我生辰快樂。 此后圣上以夜宴之名,不顧日漸天寒地凍,也跟著我們經常一起試航。 今年長安的雪季來得挺早,甲戌月己酉日,霜降,天空便飄下小雪,東征不能再等了,寧康郡王拜過宗廟后,便點兵五十萬,向小庭朝開拔了。 不久,北伐前線傳來消息,原非白帶領各路大軍行軍桑干河,經過幾晝夜的奮戰,雙方相持不下,最后,潘正越同于飛燕在戰場上單挑,兩軍的士兵皆引勁爭看,二人從天亮一直拼到天黑,直打了三天三夜,最后于元昌元年的除夕傍晚,于飛燕身中數搶,握刀之手幾斷,咬牙飛騎而馳,將潘正越追斬下馬來,潘正越余部二十萬人馬欲往京都城方向倉惶潰逃,夜黑風高之際,四面塬軍追堵,唯冒險度過桑干河面,人馬皆顧逃命 ,一時極度倉惶,爭相踐踏,河冰無法一下子承受這許多凌亂人馬,驟然冰破,戰馬凄厲地嘶吼,并潘軍痛苦的慘叫之聲傳之百里可聞,于飛燕不敢貿然追擊,便令大軍停至河畔。第二日,大年初一,放眼大河面上,卻見尸橫遍地,白骨冰封,血凝千里,慘不忍睹。大塬三軍歡呼之際,唯于飛燕默然視之,淚流滿面。 <<金陀粹編>>大將軍篇載:越平生無子,嘗于舊庭同朝稱臣,驚燕才,乃數激燕,欲與之燕交鋒,無果, 暗稱其子,謂家人若有能滅吾者,唯此子也。元慶三年兵敗于燕汝州血戰,元昌元年末,乃與燕爭幽州,除夕日單挑燕三晝夜,勇戰力竭而亡,余部皆爭踏歿于桑干河畔,素惡其殘暴嗜虐,yin掠成性,然尊其當世用兵奇人,火化其尸后水葬之,燕甚憐潘軍卒微命賤,冰封桑干,乃求晉王非白使卒將潘軍皆拖出冰河,于河畔挖一巨坑并潘無頭尸收埋,豎碑曰冰河潘軍冢,又令僧道念經超度潘及眾敵卒,滌其惡魂。非白報其忠義之行,太祖亦贊其武德并重,是為忠魂仁孝楷模。太祖元昌二年,燕擢升至兵部尚書,生辰之日,有潘氏老家人自聊城一路行乞送燕府兵策二本,謂乃越臨終遺愿,其平生所學,皆盡于此,傳于燕攘夷擊蠻,以報家國,燕思良久,默然收之。 晉王命傳令官快馬將潘正越的頭顱送回長安城,皇帝自然是圣心大悅,舉國振奮,令傳視九州,上下慶賀一番,并密令原非白生擒竇英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