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這是最強大的法寶,”他細聲安慰著,說得繪聲繪色,“最近妖魔會來偷裘,木仙子一定要帶著我送你的法寶,萬萬不要掉了?!?/br> 木仙子發愣地看著手鐲,張德茂卻端著一碗藥走了過來,“侯爺,小姐該服藥了?!?/br> 木仙子猛然如受驚地貓,從地上彈了起來,躲到蘭生的身后:“不要喝,木仙子不要喝?!?/br> “木仙子乖,快來喝了這碗藥,”昊天侯接過那碗藥,柔柔笑著,向蘭生走來,可蘭生卻分明感到他眼中的冷笑,“喝完了你就不會病了?!?/br> “木仙子是仙子,仙子不會生病,”木仙子開始同昊天侯打著太極,兩人繞著柱子轉呀轉,“這個藥讓木仙女不停地想睡,而且讓木仙女越來越記不得自己是誰?!?/br> 那個叫卡非的女仆從身后一下子反手擰住了木仙女,可能用力過大,木仙女痛叫出聲。 “蠢奴才,下手怎么這么重?!蹦撬幫脒€是穩穩地端在昊天侯的手中,一滴未灑,那個叫加非白女仆已被他一巴甩到墻根,口吐鮮血。 張德茂欲上前,昊天侯對他談談一笑,眼神卻是冷到極點:“德荗叔,你也下去吧?!?/br> 張德茂張口欲言,最后只是選擇沉默地拉了那個女仆退了出去,只余蘭生,木仙女他們三個在屋中。 蘭生隱約覺得不對頭,正要退出,那昊天侯的俊臉已來到眼前,他沒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他的肩閘已被生生釘入兩枚細亮地銀釘,牢牢地釘在柱子上,動彈不得,蘭生只覺鉆心地痛傳來,又驚又怕,放聲大叫:“救命啊,你為何害我?” 木仙子看著蘭生大聲慘了起來,眼中無限地恐怖慌亂,口中喃喃自語道:“妖魔妖魔?!?/br> “乖,四妹,”昊天侯的笑容還是像春風一樣和煦,對著那木仙子柔聲道:“天快亮了,你快來喝了這碗無憂散,睡個好覺,不然你找來的二郎神便要死在盤絲洞中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諸位,今天從學?;氐郊乙呀浭c半了,小海今天只能更這么多,迷迷糊糊地眼都睜不開了,接下去盡量周五再更。 請多包涵,多包涵,砸輕點,砸輕點。 ☆、第一百四十九章 清水育蘭生(六) 作者有話要說: 海飄雪看到了海大加油這個長評,感動地哭了。當有位網友一邊拿著盜貼的結局放在晉江長評里,一邊辱罵并號召讀者抵制海飄雪時,海飄雪真得很難受,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傷害了她,以至于要用這種方法發泄,還有很多人那時都在罵我人品不好等等,好錢什么什么的,可是海飄雪的版稅是全晉江最低的那種,根本不像有些網友得那種,掙了好多錢,而且如果為了錢,小海完全可以粗略地寫一下結局,然后直奔版稅高的下一部作品,于是那時心中很灰心,一點也不想再寫下去了,覺得真得是沒事找罪受,原創網絡可以產生奇跡,可以暢所欲言,可以讓人成名,但同時也是一個暴露人性,極易毀人的地方,然而到最后,我也意識到網絡也是一個可以讓人們成長,感受到平時所無法感受到的溫暖和公正的地方,花西是海的一個夢,眾多花西迷的一個夢,我一定要對得起這個我和大家共同的夢,我決定選擇無視,海俗從今天開始無視那些傷人的#¥##¥了。 在此,再一次感謝為小海加油的讀者,千尋,kiki,等等很多在海大加油長評里的讀者,還有一直以來為我寫長評的讀者,謝謝你們對我的支持和鼓勵,讓我在這二年里成長了很多,懂得怎么樣去面對各方面的壓力,特別感謝官網的艾美等版主們對我的幫助和支持,為我同公然盜貼的網站和個人進行交涉,并犧牲很多時間專門去咨詢國內有關部門關于知識產權的保護問題。 這一章可能有宋迷要打我,宋明磊在后頭追著打著對我哭啊,儂哪能搞的呀,為啥一出場我就這種戲啊,海俗弱弱地說一句我也不想啊,為了劇情啊。。。。。,為了廣大花西迷啊。。。。。忍忍吧,孩兒。。。。。然后海俗被眾人pie飛。 接下去是復習加考試兩周,到下個周末可能就不更了,但我盡量會更的,下下個周末恢復更新。 “妖魔現身了,妖魔現身了?!蹦鞠膳粗m生瘋狂地大叫:“二郎神快救救我,妖魔要殺我?!?/br> 可惜此時的蘭生腦中想得便那瘋道人的預言,大哭:“為什么我要碰到你這個紫眼睛的喪門星啊?!彼掏辞蟮溃骸扒蠛顮斃@命。小僧什么也沒有看見,什么也沒有聽見?!?/br> “四妹,別裝了,這一年多來,你壓根就沒有喝這無憂散,”昊天候卻根本不理蘭生,只是嘆聲道:“你知道這滿屋子的好東西,若是明著賞人,二哥定會起疑,于是這一年多來你便一刻不停地來造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裝瘋賣傻隨意亂扔這些個玩意,借機賄賂這些下人,稱他們一不注意,便將藥灑了?!?/br> 一聲轟隆的驚雷滑過長空,閃過屋脊,仿若閃過人的耳邊,窗外猛地傳來的陣陣慘叫,似是那個健壯的牛排發出來的,蘭生駭然扭頭,透過紗窗,閃電將猙獰的人影拉得長長的,無數的人影閃動間,刀影斧聲,聲聲驚心,和著隆隆的雷聲,欲將人的心魂俱碎,木仙女的貝齒咬破了嘴唇,散亂的眼神卻漸漸清淅起來。 “四妹,那些人好歹也侍侯了你一年多了,今日為你而死,你也該反省反省,“他滿口溫柔,像是諄諄教導的長者,人卻一步不停地走向他的四妹,褐色的藥汁沒有半點灑潑,泛著可怕惡心的光芒,“二哥知道你一向心地淳良,所以還是喝了藥,二哥一定放這個小和尚回去,好嗎?” 蘭生如聽天籟,忍痛點頭如搗蒜:“這位施主,你還是聽候爺的話,乖乖喝藥了吧啊?!?/br> “放他回去?”木仙女喃喃道:“想必是混身插滿鋼釘,變成個沒有思想的人偶,你才會放他回去吧?!?/br> 蘭生立時心臟停跳,白著一張小臉,抖在那里,而昊天侯整個人隱于黑暗中,唯有天狼星那般漂亮的眼瞳悠悠向蘭瞟去,在蘭生看來卻如金剛經中的厲鬼之眸:“四妹,你終于肯對我說話了?!?/br> “二哥,其實你不用把那些伺候我的人全處決了,他們確然對你盡心盡則,每月喂藥,” 忽然那個木仙女一改無知的白癡樣子,閃電的利芒照進窗欞,照見了那雙清亮的紫瞳,湛湛有神地真盯著昊天侯,“你讓他們拿著那些金銀珠寶來哄我喝藥,我便做些小玩意哄他們開心,他們中有些人雖然貪財好利,但總算對你和你背后的明家忠心耿耿,那每月一次無憂散,我能逃則逃,卻終不能完全逃脫,是以瘋傻的時候,遠多于清醒?!?/br> “看看,你老老實實的,那些人不就不用死了嗎?”昊天侯無限婉惜地走向她,眸光閃處,一片冷冽:“無憂散常人只要連服三劑,便五官昏潰,意識不清,你喝了一年多,卻清醒如常,想必是你胸前的紫殤起了作用,讓你記起前塵往事罷了?!?/br> “宋明磊,殺人不過頭點地,”木仙女扶著一旁的翡翠臺,恨聲道:“更何況我們是生死相許的結義兄妹,你何苦這樣折磨我,一刀殺了我豈不痛快?” “這樣有什么不好,木槿?!标惶旌钶p笑出聲,閃電過處,欲加顯得他笑顏如清風朗月,光彩照人,“二哥早就對你說過,既入了原家,便入了這濁世中最骯臟的地方,我們活著都太痛苦,喝了這無憂散,便能忘情棄愛,做個永遠最快樂的木仙女,二哥會永遠護你愛你,說說這有什么不好?!?/br> 那木仙女也學著他仰頭干笑幾聲,冷冷道:“二哥不用說得這樣好聽,也許原家是濁世泥淖,毀人無數,可是二哥不覺你現在的所作所為比原家更甚十分嗎?你可曾想過你害得碧瑩這一輩子生不如死,悔痛終生?而你留著我,無非是危脅他不要說出你骯臟的秘密吧?!?/br> “花西夫人果然聰慧過人,人人都說二哥我是諸葛在世,卻不知,花木槿才是我們小五義中的魁首,智者中的智者,我宋明磊的知己,從小到大,也只有你總能猜到我在想什么呢!”昊天候點頭贊道,一拂袖袍,風流無雙:“若是沒有四妹,這一年多來,我如何能過得這樣太平?” 蘭生大驚,莫非這個怪異是女人是天下聞名的花西夫人?寶路鎮再遙遠偏避,踏雪公子同花西夫人的忠貞□卻依然傳得到這個最閉塞,最古老的邊陲古鎮,那時蘭生雖小,那向來敏感脆弱的少年之心卻已然被感動的稀里嘩啦,甚至為此落了一時半刻的淚。他萬萬沒有想到有機會能看到這個時代,亂世傳奇中最催人淚下的主人公?可是花西夫人應該是漢人哪,為何會長著一雙紫眼睛? 蘭生萬分疑惑間,那昊天候卻走上前,幾乎要緊貼她的身軀:“乖,二哥伺候你,快喝下了吧?!?/br> 方自遞到她的嘴邊,花木槿忽然將右手伸到那翡翠臺中,然后快如閃電地揮向昊天侯的喉間,銀光一閃,昊天候急退,寬大的袖袍被削卻了一大塊,人雖分毫未傷,藥汁灑了一半。 昊天候側身,沒有拿藥碗的一手扭到花木槿的手,一聲叮當脆響,她手中掉出一支尖銳紅亮的鑲紅寶石槿花銀釵。 “還記得嗎,四妹,這支銀釵是四妹十二歲生日時二哥送的,不過二哥一直沒有告訴四妹,那上面的槿花其實是二哥親自雕的,那紅寶石亦是二哥派人專門從樓蘭找來親自鑲上去,四妹不在的這七年來二哥時時帶在身側,聊以思念,后來有幸得見四妹,便讓四妹拿著珍藏賞玩皆可……”口氣似是輕松地埋怨,那俊臉上卻再無笑意,他的眼中甚至有了一絲幾不可見的傷痛:“卻不知,二哥至今才知道,原來四妹這么不喜歡哪?” 昊天侯手中微用力,花木槿悶哼一聲,冷汗沿著鼻翼流了下來,卻始終倔強地不發一言。 他眼中恨意難消,唇邊卻又綻出一絲醉人的笑來,輕輕一甩手,將花木槿連帶將那翡翠臺一起摔在地上,傾刻間,滿地是水,阿朱阿紫在碧玉的碎塊中撲騰著,發出叭嗒叭嗒地響聲,大口大口地呼吸間做著垂死掙扎,如同水中坐著的花西夫人狼狽的身形,誨澀絕望的眼神,蒼白如紙的臉。 窗外,蒼茫的夜色卷滾著狂燥不安的風,隱隱地一陣古琴之聲悠遠飄來,仿佛一個失魂的人飄在無垠地雪海蓮花中,飄渺而空靈,憂傷而鐫永,眾人一愣,蘭生聽了出來,正是剛才他遇到木仙女時聽到的悲傷的古琴之聲,再看向木仙女,她早已聽得癡了,昊天侯的笑容一僵。 “二哥……求你……求求你,”花木槿撐著左手靠坐在塌幾上,艱難地挺起身,蘭生注意到她的右手不自然地垂在身邊微微痙攣著,那本應是柔情蜜意的紫瞳中卻是珠淚滾滾,凄惶絕望,她坐在蘭生的對面泣不成聲,微仰頭,望向昊天侯,勉力出聲道:“求你……讓我聽完這一曲吧?!?/br> 她單薄的身子不停地顫抖著,目光好像穿透了窗欞,飛向那琴聲傳來的彼端,她努力爬到窗前,凝神細聽那窗外悲傷的琴聲,對著沉沉的夜空靜默地流著淚。 “四妹,莫非便是這琴聲勾走了你的心么?”昊天侯一聲輕嘆,如嘲似諷。 他再一次慢慢走近她,那雙天狼星一般的兩點寒星卻讓人看不到任何情緒:“你可知….這幾年二哥最想做的是什么嗎?” 他將藥碗遞到她的嘴邊:“二哥真想剖開你的心,看看到底是為誰而跳的?” 話音落到最后,幾乎是咬牙切齒,他的俊臉扭曲了起來,忽然一口喝光了玉碗中的藥汁,然后一手猛地揪起木仙女的頭發,逼她張嘴,一手攬起她的腰肢,口對口地硬喂了下去。 昊天侯乃是武將出身,在戰場上便是以猿臂蜂腰,強壯健美,機智過人而諸稱,民間曾神話地傳言他獨戰西庭的平魯將軍三天而歸,這區區一個女人又如何是他的對手,果然那花木槿瘦弱的身軀可笑地掙扎著,卻掙不過那勇武男人的力量,褐色的藥汁從兩人相絞的口中慢慢流了下來,她傷心地哽咽聲漸漸傳來,最后無力地垂下了扭打的左手。 看到這里,蘭生再傻也看出來了,這兩位絕對不是兄妹那么簡單了,而那個昊天侯現在也不是喂藥這么單純了,他不但沒有放開她的意思,而且不停地婉轉親吻,粗重地呼吸聲中,卻似將她越摟越緊了,簡直要將她嵌進自己強壯的懷中了。 木仙女的外袍滑落下來,兩個人滾在地上,昊天侯俯在她雪白的身上,擋住了蘭生的視線,木仙女的頭微側,蘭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中流下的兩行細亮地淚水滑過鼻間,淌到地板上,她的眼神空洞而沒有一絲溫度,滿是弱者被征服的絕望痛苦,如同那些從平魯將軍營帳里拖出來的死不瞑目的女人,蘭生的耳邊回響著優美而悲傷地長相守,胸中已是怒火中燒。 ☆、第一百五十章 清水育蘭生(六) “欺辱一個弱女子算什么英雄?!贝m生想閉嘴,這句話語已然沖出口中,更讓他驚訝地是,明明接下去想說的是求饒的話,話音出口卻是一個全然默生的冷笑:“更何況她是你的結義異姓meimei,你不顧禮儀廉恥,luanlun崗常,簡直禽獸不如,你根本不配明家后人這四個字?!?/br> 什么是明家后人!完了,完了! 蘭生叫苦連連,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說出明家后人這四個字,可是那昊天侯卻慢慢從花木槿的身上爬了起來,閃電照亮了那雪白的嬌軀,兩點殷紅間似有一片紫光閃耀,蘭生的血色上涌間,卻控制不了本能再挪不開眼,那昊天侯的獰笑卻在眼前,他的一縷長發因為方才的掙扎散亂地流在前額,瘋狂的眼眸,有如地獄來的修羅:“你說什么?” 昊天候雙手微動,蘭生人雖解了自由,雙肩卻血流如注,劇痛中無力地斜斜倒下,臉趴在冰冷地竹地板上。 昊天侯的雙手如電,蘭生立時感到咽喉被人扼緊,“你究竟是東營的還是大理的暗人,竟然能晃過侍衛來找到她的?” “施主!”蘭生使勁想掰開昊天侯的手,卻如鐵難撼,只得艱難道:“苦……海無涯,回頭是……岸?!?/br> 蘭生胸腔的空氣越來越少,模糊的視線里似乎有一個降衣女人的身影飄進竹屋,耳邊一陣柔柔的嘆息傳來:“陽兒?!?/br> 他的喉間終是一松,空氣灌了進來,人也陷入了黑暗,昏昏沉沉間做了很稀奇古怪的夢,夢中好似不停地有人在不停地對著他哭喊,然后雷聲隆隆中,他冷汗淋淋地驚醒,混沌中微一側身,雙肩的巨痛傳來,這才讓他驚醒地昏睡前可怕的種種,然后驚覺自己躺在座榻之上,雙肩纏著染血的紗布,自己身在另一間竹屋內,紅銷羅帳中側臥著一個倩影,是那個木仙女。 床邊站著一個身影,是那個看似平庸的昊天侯侍衛,好像叫張德茂,可是那昊天候卻不見身影。 蘭生瑟縮著,那張德茂轉過身來,冷冷地看了他幾眼:“小師傅已中了我的蠱毒,以后每到十五必要我家主公的血作藥引,不然痛不如死?!?/br> 蘭生愣愣地看著張德茂,張德茂冷冷道:“今天日正是十五,你若不信,可摸摸自己左邊的第三根肋骨?!?/br> 蘭生撩開衣袍,卻見左邊胸肋一片黑淤,急火攻心間一陣巨痛自第三根肋骨傳來,直疼得喉間血腥翻涌,不由憤怒道:“我與你等無冤無仇,為何害我?” 張德茂卻冷笑道:“怪只怪你多事跑到北苑來,你總算命大,正好此處須要一人每日超度長公主的英靈,我家主公饒你不死,你以后便乖乖在此每日頌經即可?!?/br> 話畢便走過來,掰開蘭生的嘴,硬塞進一顆大藥丸,再不看蘭生一眼,走出竹屋。 蘭生想把那藥丸扣出來,可是那肋骨的疼痛卻漸漸消失,強烈的睡意裘來,他又昏昏睡去。 再醒來,耳邊是輕輕的哭泣之聲,蘭生努力睜開眼,那四方夜明珠被人用黑絲絨布遮了,又不見燭火,屋內一片漆黑,即便如此,蘭生卻微詫自己能將屋內陳設看得清清楚楚,屋中已被人打掃一清,紅帩羅帳依舊千重萬垂,珠寶的光輝微耀。 冷洌陰濕的風混著雨點聲在窗外呼嘨大作,蘭生想坐起來解手,卻動彈不得,只得痛苦的忍耐著,靜下心來,方覺那輕碎的哭聲是從對面的床榻中發出,朦朧的紗帛下,花西夫人只剩下模糊的身影,她似在不停地夢囈,然后又輕輕哭泣了一陣,沉沉睡去,蘭生想起方才的一切,難受之余心中一動,那方才昊天候有沒有得手,他們為何要留他活口,真得是只是因為想要個打座頌經的小和尚嗎?如果真要一個小和尚來掩人耳目,為何要留他在花西夫人的閨閣里呢? 過了一會兒,風雨之聲越來越輕,最后只剩下水滴滾過樹葉,落到花苞上的輕響,沖淡了暴風雨夜的戾氣,好像戲臺上輕雅的竹板在耳邊微奏。 蘭生感到手好像能動了,心下大喜,正要爬起,門外忽然傳來噪雜之聲。 門吱呀一聲開了,冷風又吹了起來,然后又吱呀一聲關了,蘭生打了一哆嗦,穩住呼吸假寐,眼皮擠開一絲縫,隨著極輕的腳步聲一步一步地踏入,眼前有個高大的人影裹著油光光的黑貍披風來到花西夫人的床前。 蘭生暗想,莫非是那昊天候去而復返,那人挺了挺身子,蘭生看到是一個漂亮的側面,頭上整齊的壓著束發二龍戲珠的金冠,像是品爵極高的王候象征。 那人慢慢坐在床沿上,輕撩開了那紅色帳幔,好像在細細看那花西夫人。 蘭生暗忖,莫非此人是踏雪公子,再細細看來,這青年雖也是眉目如畫,卻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脂粉氣,與踏雪公子那朗月般的磊落氣質相去甚遠。 那青年的面色帶著一絲不屑,睨著水眸把花西夫人的俏臉掰過來,仔細地看了一陣,然后帶著厭惡飛快地甩開手去。 他低低地冷笑了幾聲,眼中更是鄙夷萬分。 他的右手伸出龍紋袖袍,忽然空中又是閃過驚雷,照亮了那青年手中一把刀柄鑲滿寶石的華麗匕首,直對著花西夫人的咽喉。 “反正你活著也是受罪,”那青年嘴里輕聲咕噥了幾句,“就讓我幫你早早解脫,那三瘸子還要謝我哩?!?/br> 一聲巨烈的霹靂劃過窗前,金冠青年微驚,那手中的匕首也停了一停,就在這個檔口,夢中的花西夫人仿佛也被驚雷嚇著了,不安地翻了一個身,右手挪了出來,腕間的金剛鉆手鐲當地一聲磕在床沿,閃電將金剛鉆手鐲的光芒射進青年的驚訝萬分的眼中。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手中的匕首掉了下來,“哚”地一聲沒入地板之中。 “淑琪???”他慢慢地又坐回床沿邊上,顫顫地撫向那手鐲,細細撫著每一顆寶石,他喃喃道:“淑琪,這是你的金剛鉆手鐲?!?/br> “淑琪,你死得好慘,”他的眼神漸漸迷失在回憶的洪流中,“你是為我才死的?!?/br> 說著說著便淚如泉涌,捧著那手鐲哽咽起來。 天邊又一道閃電劃過,照見門外又閃進一人,那人一身白色長袍都給淋濕了,發上的水珠沿著俊美的面容慢慢流下來,他好像從很遠的地方死命趕了回來,注視著那個坐在床邊的青年喘了一陣,他眼中藏著恐懼,似是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慢慢走出黑暗,蘭生暗暗叫苦不跌,因為那人正是昊天侯。 他慢慢走向那床沿上正在流淚的青年,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是淑琪最喜歡的金剛鉆手鐲,”那個青年抹了一把眼淚,頭也不回地顫聲說道:“我們成親那晚,我的臉對著皇親國戚還有眾多賓客都笑抽筋了,可是心里總在嘀咕,長公主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呢?我會不會娶了一個長得很丑脾氣又差的刁蠻公主呢?” 蘭生在那里聽得愣了半晌,終于醒悟到這個人是連任兩界附馬爺,忠顯王原非清,他口中的淑琪應是前朝貞烈長公主軒轅淑琪。 只聽原非清輕笑了一下,繼續說道:“秀寧宮里,她靜靜地坐在床前,頭上蒙著紅蓋頭,我看不見她的模樣,只看見一雙像荷花一樣美麗的手,帶著這對波斯進貢的金剛鉆手鐲,調皮地擰著紅色石榴裙?!?/br> “父王總叮囑我,不要大丈夫脾氣,萬萬不能忤逆公主,其實他多慮了,淑琪不但賢良淑德,而且溫柔乖巧,一點也沒有皇族傲氣,皇上把淑環meimei許給突厥和親,淑環meimei便哭得死去活來的,淑琪知道她心里其實一直想嫁給三瘸子,心里氣悶,可是偏偏又改變不了淑環meimei的命運,就把這其中的一只送給了淑環meimei,另一只給了三瘸子的女人,這個下賤的花木槿,”他冷笑一聲,鄙夷地斜了一眼花木槿,說道:“她對我難受地說著,她希望有一天淑環meimei能回到中土,像她一樣嫁給自己喜歡的男子,能和這個花木槿睦相處,過上幸福的生活,你說說,她是一個多么善良的女子啊?!?/br> “你知道嗎?那時我根本沒有想到什么家族大業,只想和淑琪永遠在一起,幸福生活,”他的眼瞳一陣收縮,呆愣在哪里,任傷心的淚水漣漣,“他們不讓我救淑琪,架著我逃出西華門時,我看到淑琪從鳳靈臺上跳下去,我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她被竇英華給逼死了,竇英華這個狗賊?!?/br> 宋明磊輕嘆一聲,走近過去,輕輕將手搭在他的肩上,原非清沒有回頭:“淑琪是這樣天真可愛,我總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可是,”他帶著眼淚冷冷一笑:“可是我卻永遠也猜不到你在想什么,磊!” “你知道淑琪對我的份量,你也猜到我早晚會找到她的,”他緩緩站了起來,面對著宋明磊:“所以你讓她戴上這只手鐲,就是為了,為了讓我對她手下留情?” 他冷冷地甩開花木槿的手,上前一步,提溜起宋明磊的前襟,恨恨道:“為什么,她長得這樣丑陋瘦小,根本像只瘦猴子,根本不算美女,更別說同非煙相比,你為什么要這么喜歡她,這樣來保護他?!?/br> “你誤會了,清?!彼蚊骼趪@氣道,輕輕將原非清的手松了開來,然后握緊放到胸前:“清,我要留著他對付三瘸子?!?/br> “胡說,你胡說?!痹乔宓臏I水灑下,使勁掙開他的手:“你若要對付三瘸子,你為何不早對我說。為何要用淑琪的手鐲來勾起我的舊事,好讓我下不了手?!?/br> 蘭生的手腳越來越自如,心下也越來越駭然,心說這個原非清怎么這么像個娘們,同宋明磊拉扯不清? 宋明磊復又上前一步,沉聲道:“我若不這樣做,只怕你早殺了她了,她若一死,三瘸子便將我們的秘密全部公諸于世了?!?/br> “清,你知道我最想做的是什么嗎?”宋明磊執起原非清的手,誠摯道:“我最想做的便是看到你皇袍加身,一統天下,那樣,還有誰會來奪走你心愛之物,還有誰會來分開我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