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小巧的酒杯上刻著展翅俗飛的白色大雁,寓意夫妻情義忠貞不渝,兩只酒杯由一條精美的紅繩系著,張勱和阿遲側著身兒,紅著臉慢慢湊近,甜甜蜜蜜喝了合巹酒。 喜娘端著盤生餃子過來,笑咪咪喂到阿遲嘴邊。姑娘你美如天仙,不過嫁人之后一樣要十月懷胎生孩子,吃盡人間辛苦的,知道么?阿遲硬著頭皮咬了一小口,輕聲回答喜娘,“生?!?/br> 儀式完成,喜娘要趕張勱出去待客、敬酒。張勱哪里肯任喜娘擺布,沖一旁的侍女使個眼色,侍女會意,轉身悄悄出去了。 一名少婦打扮的婉約美人,和一名少女打扮的絕色麗人聯手而至,笑著謝了喜娘,命人捧上厚厚的紅包,“有勞,多謝,這里有我們?!毕材镆姞?,滿臉陪笑說了恭喜吉祥話,命了紅包,心滿意足的告辭離去。 張橦打發走喜娘,接著麻利的打發張勱,“二哥,快出去敬酒去,多少客人等著呢。二嫂交給我了,放心,包管不會餓著她,不會委屈她?!辈挥煞终f,把張勱糊弄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高山仰止,景行(hang)行(xing)止”出自《詩經.小雅.車轄》,《車轄》寫男子娶妻途中的喜樂以及對佳偶的傾慕之情,很美。 景行,大路。 “巍峨高山要仰視,平坦大道能縱馳?!边@是敘事、寫景,更是比喻。新婚妻子那美麗的容貌和堅貞的德行,不正像高山大路一樣令人敬仰和向往嗎? 這句詩本來是男子對新婚妻子的贊美,不過后來意思變了。 《史記.孔子世家》,“《詩》有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向往之?!?,之后,“高山景行(xing)指值得效法的崇高德行。 前幾天沒拖延,今天又拖延了。 凌晨四點半,我倒是不困了,但是腦子里很空,什么也想不起來。 慚愧,食言了,說寫洞房的,沒寫出來。 先到這兒。 ☆、69有美一人 張橦打發走新郎官兒,回過頭看著楚楚動人的新娘,一臉色迷迷的樣子。大嫂傅嶸好笑的白了她一眼,橦橦你就淘氣吧,要知道往后你也有洞房花燭的那一天。 張橦正要開口調戲,被攆走的張勱去而復回,“對不住,對不住,有要事囑咐?!毙θ轁M面的沖傅嶸、張橦拱拱手,沒兩步,就走到了阿遲身前。 眾目睽睽之下,張勱自然而然的坐到床上,含情脈脈看向阿遲,“走到半路,忽然想起來,你戴著這鳳冠,定是勞累了。這冠子很重,我替你取下來好不好?” 阿遲紅了臉,粉頸低垂,嬌羞無語。仲凱你傻呀,大嫂和橦橦都在,這是能當著她們說的話么?會被取笑的。 張橦伸手拉過張凳子,靈巧的坐在他倆面前,笑盈盈催促,“二哥快取鳳冠,取好了,便出去敬酒。這是你身為新郎官兒的偉大使命,旁人代替不得?!?/br> 傅嶸微笑輕輕搖頭,轉過身裝作欣賞桌案上一盆寶石做的梅花盆景。這盆梅花的花瓣全是品相上乘的鴿血紅寶石,火紅艷麗,生機勃勃,十分美觀。 張勱溫柔凝視自己嬌艷的新娘半晌,慢慢抬起手,體貼的替她取下頭上的鳳冠。這鳳冠上鑲嵌著大大小小數百顆珍珠玉石,富麗堂皇,光彩照人,當然了,戴著很沉,很吃力。 床前坐著個調皮的meimei,大眼睛一眨也不眨,饒有興致的盯著自家哥嫂。此情此景,即便是張勱這樣的新郎官兒也坐不住,取下鳳冠后,在阿遲耳畔輕聲交代了幾句話,就出去敬酒了這回是真的。 “二哥方才都說了些什么呀?”張橦把凳子搬的更近,拉著阿遲的小手殷勤相問。什么要緊的話,值當這么專門跑一趟?未免令人好奇。 傅嶸腳步輕盈的走過來,小腰不盈一握,如風中楊柳,“阿遲先梳洗一番,可好?我命小廚房備辦了飯食,都是你素日喜歡的?!编凉掷_張橦,笑問阿遲。 阿遲大為感激,“費心,多謝?!弊郧逶缙鸫驳浆F在,飯沒吃上幾口,水更是不許喝,又干了不少體力活兒,真是急需洗沐、吃吃喝喝,以及休閑放松。 等到阿遲從凈房洗漱出來,享用過美味可口的飯食之后,沏上茶來,和傅嶸、張橦閑話家常。張橦手持蓋碗,慢慢撥著茶葉梗子,若有所思,“到底二哥說了什么呢?” 阿遲氣定神閑,“橦橦,我跟你一樣,價錢公道合理,童叟無欺。要不,你也先來十個錢兒的?”張橦大樂,自腰間荷包中取出塊小巧秀氣的銀錠子,“成,先來十個錢兒的?!?/br> 這兩個嬌生慣養的小丫頭,渾不知稼穡艱難。傅嶸在旁看著,肚中好笑,你倆知道十個錢兒是多少,這錠銀子又是多少?差多了好不好。 前廳來客眾多,傅嶸這做大嫂的自然要出面招待女眷,所以并沒在新房過多停留,陪了阿遲一會兒就走了。張橦是個沒正經差使的,大包大攬道:“大嫂去吧,二嫂交給我了?!绷粝聛砼惆⑦t上下五千年縱橫九萬里的一通胡侃,甚是開懷。 正說到高興時,悠然差人來喚張橦,“大小姐,夫人有請?!睆垯H意猶未盡,戀戀不舍的站起身,“二嫂,今兒咱倆說話格外投機,這到了咱家,就是不一樣啊。二嫂先歇息會子,回頭我再尋你細細說話?!?/br> 張橦走后,阿遲面上帶著莊重的微笑,接見了這房中的四個大丫頭?!拔覀冊欠谭蛉说?,近日才被改了名,派到國公府當差,服侍二公子和二少夫人?!彼娜她R刷刷齊了禮,為首的大丫頭笑著說道:“依著順序,我們分別是柔翰、寸翰、守玄、溪藤?!?/br> 阿遲莞爾。仲凱的娘親真是有趣,連給丫頭起名字也順著徐家往下排。自己貼身的丫頭是佩阿、知白,臨出嫁時又給添上昌化、方絮,算做四名陪嫁大丫頭。娘家給了佩阿、知白、昌化、方絮,婆婆給了柔翰、寸翰、守玄、溪藤,敢情自己這一屋子的丫頭,不是筆,就是紙,真是整齊劃一。 悠然所給的四個大丫頭,都是容貌干凈俏麗,口齒清楚,機靈伶俐,其中柔翰尤其干練些,言語爽快,落落大方,明顯是四人之首。 說話間,丫頭已備好熱水,阿遲起身到凈房洗浴。這凈房布置的很合阿遲心意,“廁”和“浴”是分開的,地上鋪著花紋淡雅的瓷磚,有漢白玉雕的大浴池,也置有寬大舒適的香柏木浴桶,后邊是開水房,引來源源不斷的熱水。擱衣服與巾帕的架子十分精美,用起來順手、舒心。 阿遲沐浴的時候向來是不要侍女在身邊的,佩阿、知白知道她的脾氣,服侍她進了浴室,浴桶、衣服架子、巾帕架子一一指明,悉數退出。 泡進香柏木浴桶中,水氣氤氳,通體舒泰,阿遲白嫩的小手掬起一捧水,玩著水中的新鮮玫瑰花瓣,小臉浮現出愜意享受的笑容。干了一天體力活兒后,能泡個熱水澡,解乏呀。 直到水有些變涼,阿遲才懶懶的站起來,自己照顧自己,擦干身上的水滴,換上淡雅的衣服,施施然走出凈房。凈房中自然是一片狼籍,自會有侍女進來整理。 坐在光滑平整的西洋玻璃鏡前,佩阿嫻熟的、不輕不重的替她擦拭濕發。阿遲累了一天,又才泡了熱水澡,倦意一陣陣襲來,頭發堪堪擦干之時,她竟已睡著了。 “大小姐,大小姐!”佩阿在她耳畔低低喊了幾聲,沒喊應。知白看著著急,也幫著湊過來低低叫道:“大小姐!”兩人一個是舍不得,一個是不敢,聲音都小小的,都沒叫醒。 “莫吵醒她?!钡统恋那嗄昴凶禹懫?,佩阿、知白驚覺抬頭,只見高高大大、一身紅色喜服的張勱站在眼前,忙曲膝行禮,“姑爺!”兩人心中都是叫苦,忐忑不安。 張勱沉聲吩咐,“全部退下?!毙旒?、張家的紙也好,筆也好,屏聲斂氣,魚貫而出。出了新房,柔翰一臉清爽笑容,謙虛的跟佩阿商量 ,“佩阿jiejie,讓meimei們都去歇息,咱們二人值夜,如何?”佩阿本是不放心,自然點頭答應了。不值夜,她回去也是心里不安生,睡不著。 “沒人服侍姑爺沐浴?!迸灏⑾胂胨陌⑦t,一身酒氣的張勱,惶惑不安。柔翰輕笑,“我家二公子自小從軍,毫無紈绔習氣,這些事體,并不需人服侍?!迸灏⒙犃?,心中稍定。 新房里,張勱輕手輕腳抱起沉睡的阿遲,悄沒聲息的往床邊走。把阿遲抱到床上,替她蓋好被子,掖好被角這事他常干,嫻熟之極。 大概是他身上酒氣很濃,阿遲在睡夢中還撅起小嘴,似有厭惡之色。張勱低頭看著膚如新荔的小美人,俯身在她如粉紅花瓣般的嘴唇上輕輕一吻,“不許嫌棄我!喝酒很辛苦的,知不知道?”喝著酒,心里還想著你,更辛苦。 阿遲似有覺察,低低嘟囔了一聲,翻聲繼續睡。大紅龍鳳喜燭高燃,燭光下的阿遲肌膚比嬰兒更嬌嫩,挺秀的小鼻子十分可愛,張勱心中柔情頓起,俯身親親她的鼻尖,貪婪看了半晌,方進凈房洗浴去了。 等張勱沐浴出來,阿遲已睡的小臉潮紅,更添可愛?!澳銈€小沒良心的,洞房花燭夜撇下我,自顧自睡覺!”張勱又愛又恨,掀開被子也上了床,舍不得叫醒她,半躺半坐在她身畔,把這張朝思暮想的小臉看了個飽。 阿遲不知做了什么美夢,臉上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清純無邪?!靶∩倒?,想什么呢?”張勱長發及腰,伸出臂膀環著身畔的小美女,在她美麗的臉頰上印下一記親吻。 小美女被他吻醒了。阿遲朦朧醒來,眼前是一張俊美的男子面龐,目光溫柔多情,纏綿繾綣。阿遲滿足的嘆了口氣,這是夢吧,多么美好的夢啊,多么美好的俊男。 ☆、70他人有心 又哄又騙,甜言蜜語,終是被他得了手,心滿意足之后,方才云收雨散。雙方力量極不均衡,經過一番激烈的床上運動,新娘 、渾身無力,新郎卻是一臉魘足、精神奕奕;新娘眼睛都睜不開了,新郎卻面目含笑,輕輕 她的耳垂,喃喃說著情話。好在聲音很輕,很悅耳,新娘聽著聽著,沉沉入睡。 第二天清晨,新娘是迷迷糊糊在浴池里醒過來的。甫一睜眼,水霧彌漫,熱氣氤氳,朦朧中一名長發美貌男子正俯身看向自己,眉目溫柔。新娘伸出一雙纖纖玉手捧起這張好看的臉,不懷好意的仔細端詳著。壞蛋,昨晚被你輕薄夠了,今早換我輕薄你。 “人家穿衣服的時候你盯著狠看也便罷了,如今赤身裸體的,你竟也不肯放過?!蹦凶拥偷托χ?,眼角眉梢都是歡喜,“心肝,這會子不成,外頭一堆人等著。到晚上我讓你看個飽,好不好?” 阿遲紅了臉,伸手在他臉上拍了拍,“你洗好了吧?快出去!”張勱捉住她的小手親了親,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咱們說好了啊,晚上給你看。不只臉蛋,你想看哪兒都成?!卑⑦t,我對你是很坦白的。 誰要看你了?還不只臉蛋……阿遲臉紅的蝦子一般,“你快出去,別在這兒搗亂?!辈皇钦f外頭一堆人等著,怎地只管在這里歪纏? 張勱微笑道:“你又不許丫頭們跟在身邊,我再出去了,誰服侍你洗???”拿起雪白的布手巾,慢慢替阿遲擦拭身體。動作輕柔,小心翼翼,根本沒有 的意思。 經過昨夜,兩人本已親密不少,并不排斥這樣的肌膚相接。況且阿遲確實沒什么力氣,也就不跟自己掙扎、不跟自己過不去,任由他替自己清洗干凈,抱出浴池,裹上寬大的衣袍。 他倆在沐室磨蹭,外頭佩阿、柔翰心里都有些焦急。今兒可是新婚頭一天,要拜見高堂,要認親,要開祠堂的!件件都是大事,不敢耽誤。 好容易等到新婚夫婦出了凈房,佩阿、柔翰暗暗松了口氣,一頭吩咐小丫頭迅速整理浴室,一頭請新郎、新娘分別坐在紫檀雕纏枝花卉落地穿衣鏡前,挽發髻,著喜服,理妝容。 魏國公府大花廳內,此時已是濟濟一堂,熱鬧非凡。張并、悠然坐在主位,張并的四叔、六叔等長輩也在坐,至于他的二伯母,前國公夫人林氏,因是孀居之人,不利喜事,并沒被請來。 “來了,來了,國公爺和新夫人來了!”侍女笑盈盈進來,曲膝稟告。門簾挑起,新郎和新娘并肩走了進來,眾人都覺眼前一亮。 新郎一身大紅喜慶袍服,遍繡吉祥的金絲蝙蝠和如意紋、錦繡紋,如火如荼,軒昂英挺,整個人形容昳麗,光映照人。新娘子穿著真紅掐金織錦華服,挽著飛仙髻,髻上插著一只赤金五鳳朝陽大頭釵,這頭釵鑲珠嵌寶、璀璨奪目,最耀眼的是一顆碩大的祖母綠,嫩樹芽一般的顏色,賞心悅目之極。 張并、悠然并肩坐著,眼中有多少滿意。悠然轉頭看了丈夫一眼,眼神很是頑皮,張并會心一笑,“勱勱確是長大成人了?!边@成了親,可是大不一樣呢。 “奢侈,年紀輕輕的竟戴祖母綠!”一名相貌嚴肅的中年女子輕蔑說道。年輕人不知好歹,長輩也不管管!才十六七歲的少婦,人小福薄,也哪配這般珍貴之物。 她身邊一位俏皮活潑的少婦輕輕笑了笑,“年紀雖輕,位份卻高,堂堂魏國公夫人,戴不得一顆祖母綠?”相貌嚴肅的中年女子很是驕傲,連頭也不屑回,自然也不屑回嘴。魏國公夫人?眼下她還不是呢,要魏國公府上了請封國公夫人的折子、禮部準了,她方才是。 新婚頭一日,新郎新娘自是先拜父母高堂。張并、悠然是第二回喝兒媳婦茶,有經驗,輕車熟路,“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伉儷情深,永結同心?!闭f過這又是訓誡又是祝福的話語,喝了阿遲敬的茶,賞了見面禮,順順當當,圓圓滿滿。 廳中諸人當中,有不少心存好奇之人,伸長脖子等著看張并、悠然送的見面禮。都說平北侯府豪富,小兒子娶媳婦,公公婆婆送什么? 等看清楚了,嘖嘖稱奇,心存艷羨。這是一頂純金打制的冠子,形狀優雅高貴,工藝精湛,無以倫比。冠子上鑲嵌著數百顆珍珠、金鋼石、紅寶石、翡翠、貓眼石,異常華美。 “這頂金冠,得值多少啊?!辈簧偃丝吹拇袅?,暗暗估著價,“單是金冠本身已是不匪,再加上這些極品寶石,肯定價值連城了吧?” 新婚夫婦拜過父母,便該是拜見旁支長輩了。悠然拉著阿遲的小手,笑盈盈說道:“族中近支長輩,娘帶著你一一拜見?!睆埐⒈臼翘┤蛔?,聞言緩緩站起身,“爹和娘一起,帶你們拜見近支長輩?!?/br> 有你們家這樣的么?相貌嚴肅的中年女子頗為惱怒,怕誰要吃了你家小兒媳婦是怎么著,做公公婆婆的親自帶著她拜見?算你們狠,有你們在旁眼睜睜看著,估計誰都不肯多說半句話,輕輕松松讓新媳婦過了關。 “這是我四叔、四嬸,阿勱媳婦,拜見四叔祖父、四叔祖母?!弊叩缴鲜鬃囊粚夏攴驄D面前,張并溫和說道。這一對老年夫婦年已六十余,頭發花白,頗見龍鐘之態,正是張并的四叔張釗、四嬸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