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更衣過后,陳嵐、陳岱帶著阿遲繞了兩繞,進到一間靜室。阿遲向來是不大認路的,進到室中才知道不對勁:這不是自己方才出來的那間。 ☆、30善戲謔兮 這間靜室不像方才那間似的寬敞軒朗,卻是小小巧巧的,布置的雅淡宜人。窗前站著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披著件雪白的貂裘,正默默看著窗外。 “對不住對不住,走錯門了?!泵烂矙C靈的陳嵐一迭聲道著歉,也不知是對著阿遲,還是對著窗前的白衣男子。明媚爽朗的陳岱嗔怪看著她,“你走的這般嫻熟,我便想也沒想的跟著你?!苯Y果讓你帶岔了路。 阿遲神色如常,一言不發。男子緩緩轉過身,凝視阿遲片刻,“雖是走錯了門,卻能辦件正事,京城徐府有封書信托我轉交?!弊詰阎腥〕鰰?,拿在手里。 這男子自是張勱了。陳岱恭身行禮,“二公子!”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過去,把書信接了過來,遞給阿遲。阿遲接過來看了一眼,微微頷首,“有勞,多謝?!?/br> 阿遲想要告辭,張勱沉吟道:“這封書信是附在我家的家信中帶過來的,顯著有些奇怪?!标悕?、陳岱何等機靈,立刻施禮退出,守在屋門兩側。 張勱慢慢走近阿遲,輕聲笑道:“總算又看回來一次,否則我豈不吃虧?”阿遲板著小臉不肯理他,這人太壞了,居然指使陳嵐假裝走錯屋子,又壞又幼稚。 燈下看美人,比白天更多了一份柔和,多了一份朦朧,多了一份詩意,張勱心中悸動,她是這般的冰肌瑩徹,美的讓人不敢呼吸! “令尊令堂還等著你,快去吧?!睆垊昊剡^神來,柔聲說道:“你放心游玩,我命人暗中保護,不拘你想去哪里,都會很安全?!?/br> 這般輕易的被帶到你面前,我還很安全?阿遲白了他一眼,轉身走了。走了兩步,忽停了下來,回身問他,“你很喜歡白顏色么?”幾回見他,都是身穿白衣。 張勱有些害羞,“那個,白袍小將,是不是比較討女孩兒喜歡?”話本里不是常寫著,“只見當先一員小將,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白盔白甲素羅袍,□一匹白龍馬,掌中一桿亮銀槍?!?/br> 阿遲一本正經,“才不是,男人還是穿黑色最好看?!睆垊曜旖青咧z溫柔的笑意,“那我便穿黑的好了?!卑⑦t認真點點頭,轉身出了門。 陳嵐、陳岱嫻熟的帶著阿遲回雅間,路上陳嵐很是自責了一番,“我跟著二公子過來的,方才不知怎么的,竟然走錯門了,請大小姐責罰?!卑⑦t慢慢說道:“果子酒喝多了也不好,我更衣的時候竟比平日要長?!备静唤雨悕沟脑?。 回到雅間,眾女眷已是整裝待發。安驥一邊閑適的飲著芙蓉露,一邊慢慢問道:“娘子,我若不陪你,你會不會害怕?”張憇臉紅了紅,“我膽子大的很,才不會害怕呢?!痹掚m說的不溫柔,心里甜絲絲的。 徐遜坐不住了,請示徐郴,“爹爹,我陪著娘和meimei可好?阿遲膽子小,會害怕?!毙煲莺苈斆鞯狞c頭附合,“是啊,jiejie常怕把她丟了?!毙斐晃⑽⑿α诵?,可不是么,阿遲前幾年亦步亦趨的跟著爹娘,小尾巴似的,唯恐爹娘不要她。 “去吧?!毙斐稽c頭,“遠遠跟著便好?!卑⑦t知道哥哥在,再不會害怕的。徐遜告別眾人,轉身出門。安驥神色淡然,不置一詞,張甜心帶有一隊親兵,功夫好的很,其實大可以放心。 一眾侍女服侍著張憇、陸蕓、阿遲、安冾出了雅間,到賞心亭前坐上馬車,直奔武鄉侯盧家而去。武鄉侯府在鎮淮橋,離的最近。魏國公府在鎮淮橋也有宅子,跟武鄉侯府是鄰居,老輩子的交情了。 武鄉侯夫人披著白狐斗蓬,帶著女兒、兒媳出來,上了馬車,“咱們到郊外僻靜無人處,再下來走走?!币荒甑筋^的,也只有這晚能肆意一回,可不能輕輕放過去。 接著又到古家、馮家、程家接了人,眾女眷商量過后,揀定了景色美、橋多、行人又稀少的一處郊外。馬車緩緩的跟在身后,眾侍女前呼后擁著,緩步走過一座又一座的橋,興致頗濃。 侍女大都穿著白綾襖,藍緞裙,太太小姐們則是披著華貴的白狐斗蓬,元宵節這天的服飾尚白,以宜月色。月光下穿白,便是原本生的俗氣之人,也仿佛有了些許飄逸出塵的韻味。 阿遲行走在眾人中間,風姿秀異,格外惹人注目。程希、馮姝、馮婉跟她一向要好,自是和她站在一處。安冾性子清高,不過程希、馮氏姐妹都不是做作之人,都有幾分真性情,安冾和她們倒也投契。 馮姝一直被關家里繡嫁妝,這會子到了郊外,呼吸到新鮮空氣,心情好的無以復加,快活的轉著圈子,調侃阿遲,“趕緊的,誰跟我換換?我才不要跟阿遲站在一處,被她比的,簡直成了丑丫頭了我?!?/br> 程希、馮婉也湊熱鬧,“快快快,咱們離她遠點兒?!弊鲃菀惆⑦t。阿遲笑著跟她們不依,“促狹丫頭,一個比一個壞?!惫植坏脮凶甙俨∵@風俗習慣呢,似馮姝這般可憐的待嫁姑娘,成年累月被關在家里,若是正月十六再不出來走上這么一走,笑上這么一笑,沒準兒能憋出病來。 一路都是歡聲笑語,漸漸的,三個一群五個一伙的散開了,或看路邊的景色,或走橋摸釘,或說說笑笑,或打打鬧鬧,放縱而又快樂。 走到一片雪松林前,武鄉侯府兩名侍女匆忙又興奮的跑過來跟眾人稟報,“有熱鬧瞧了!”正月十六晚上能看到的男人本就極少,今晚不只看到男人了,而且是有男人當街調戲少女!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前方一棵雪松樹下,一名身披銀袍的青年男子正滿臉堆笑調戲樹下的少女,那少女容顏清麗,薄面含嗔,揚聲斥道:“閣下請自重!我侍女已經回府搬救兵,過不得多時家父、家兄便會趕來,閣下請速速退卻,以免牢獄之災!” 少女身邊是位端莊的中年貴婦,氣的渾身直哆嗦,“還有沒有王法了?竟敢驅走我的同伴,攆走我的侍女,意圖輕薄我女兒!”她一輩子順順當當的,從來也沒經過這種事,快被氣昏了。 阿遲呆了呆,這不是季太太和季瑤小姑娘么?季家可是名門望族,季太太、季瑤出門必是約齊世交好友,多帶侍女婆子,不可能會落了單的。眼前這情形,分明是朋友、侍女都被趕走了,只剩下無助的母女二人。 這銀袍男子是何方神圣,敢這么囂張跋扈?南京城里又沒藩王,會是什么人大膽做惡?阿遲下意識的向身側看去,陳嵐、陳岱身姿筆挺,帶著十幾位少女親兵跟在身后。好好好,此時此刻看見她們,大為放心。 阿遲沖陳嵐招招手,陳嵐不動聲色的移動腳步,輕捷到了阿遲身邊,“你功夫如何?能不能幫上那位被欺負的小姑娘?”阿遲好聲好氣問道。陳嵐不在意的笑了笑,“用不著我動手,大小姐安生瞧著便好,自有人收拾他?!?/br> 銀袍青年身后站著十幾名武士,個個虎背熊腰,魁梧健壯。這些武士本是氣勢洶洶站著給銀袍青年助陣的,見到又來了一大撥女子,為首的一人也不待銀袍青年發話,揮手道:“攆走!”趕緊把這撥女人攆了,省的礙事。 武士們齊齊答應了,起步向阿遲等人的方向走過來。他們面相都很兇,眾女眷哪有不怕的,紛紛回頭,“快走,快走!”咱們是出來祛病的,不是招災的。 張憇帶著一隊親兵呢,底氣足的很,氣定神閑的站著,“盧夫人程太太古太太馮太太徐太太你們先上馬車上坐著,莫被這幫粗人驚著了?!蔽溧l侯夫人等人都胡亂答應了,轉身往回走,心心念念趕緊上自家的馬車。 陸蕓沒走,“故人有難,豈能袖手?!本退悴活欀⑦d的心意,單單憑著和季太太、季瑤同席飲酒過,言笑晏晏過,也不能任由她們陷于困境不管。 同行的少女們大多也嚇的轉了身,被侍女扶著走向自家馬車。程希和馮姝沒動,都很氣憤,“這人真不要臉,欺負孤身弱女?!瘪T婉是個急性子,“快,咱們過去幫季jiejie罵他!” 阿遲拉住馮婉,“婉兒你看?!瘪T婉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不由呆了。只見那一隊武士一開始是大踏步走著的,后來,每走一步,就倒下兩三名同伴,四五步之后,竟只剩下一個人還站著。 月光下這事更透著詭異,馮婉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阿遲捏捏她的小手,安慰道:“暗器罷了,沒什么的?!蔽鋫b小說總算沒白看,白胡子老爺爺沒白認識,知道這是暗器的功勞。 程希、馮姝也驚的圓睜雙目,不知所措。安冾淡淡看了她倆一眼,輕飄飄說道:“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不值什么。程jiejie,馮jiejie,這些人是被暗器所傷?!背滔?、馮姝知道不是鬼神,而是人力,驚駭過去,稍稍平靜。 月色迷離,站著的那名武士低頭看看倒下的同伴,嚇的幾乎發瘋,逆天行事,遭天遣了?正恐懼間,一枚暗器迅疾飛過來,他也應聲而倒。 眾武士已沒有一個站著的,全部倒在地上□。銀袍青年覺著情形不對,不經意間一回頭,心里未免有些沒底。今日出門沒看黃歷,碰見硬茬子了,南京城里居然有這般武功高強之人? 作者有話要說:“善戲謔兮,不為虐兮”,戲謔(xue),開玩笑;虐,刻薄傷人,粗暴。 出自《詩經.衛風.淇奧 》,《淇奧 》描述優秀男子給人的美好感覺,個人覺得很向往。 好性情好氣度的男子,還會開玩笑,那確實是件珍寶了。 ☆、31瑟兮僴兮 張憇嫉惡如仇,指著銀袍青年斥道:“混賬!官宦人家的太太小姐也是你能覬覦的?還不快滾!”陸蕓斯文多了,“閣下侍從已是受傷,形勢不利,請及時收手?!?/br> 銀袍青年低低笑了一聲,“收手兩字怎么寫,我竟是不知道?!北緛碇皇钦{戲美女罷了,并沒想著強搶,如今看看么,竟是搶上一搶,怕是更有趣些。 銀袍青年也不理會眾人,張臂欲抱季瑤,“小美人,你躲不掉的?!蹦悴皇枪倩氯思业男〗忝?,我當著這么多的人抱了你,不管你身份再怎么高貴,也只好嫁了給我。 張憇和陸蕓離著雪松尚有一段距離,見狀都嚇的魂飛魄散。這人方才只是涎笑調戲,怎么這會子竟要動手動腳了?若真被這浪蕩子抱上,季家小姑娘算是毀了。 季瑤臉色凜冽,伸手撥下頭上的金釵,釵頭對準自己咽喉,“你再上前一步,我便刺了下去!任你如何有權有勢,逼勒大臣幼女至死,也脫不了干系!” 銀袍青年笑道:“如此美貌,又如此有心計,敢作敢為,我喜歡!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你花朵一般的年紀,我不信你真舍的死?!币琅f欺身上前。季太太氣的搖搖欲倒,季瑤閉目欲刺,張憇和陸蕓鞭長莫及………… “嗖嗖嗖”,三只小小的袖箭準準的射在銀袍青年和季瑤之間,令他不敢再向前逼近。一時間銀袍青年氣的直想罵人,是誰吃了豹子膽,敢跟我過不去?知道我是誰么,竟敢用袖箭射我! 清脆的馬蹄聲傳了過來,一匹渾身雪白的寶馬飛馳而至,“伯母莫怕,世妹莫怕,我來了!”銀袍青年詫異的看了過去,銀鞍白馬,神俊非凡,馬上一名俊美男子,不到二十歲的年紀,烏帽耳貂,華貴出眾。 季太太本是絕望了的,這時仿佛看見了救星,顫聲叫道:“賢侄!”俊美男子飛身下馬,快步走上前行禮,“伯母,我來晚了!”季太太淚流滿面,“不晚,不晚?!边@時候來,還不算晚。 季瑤白玉般的纖手依舊緊握金釵,指著自己咽喉,雙唇緊咬,秀麗的面龐上沒有半點血色??∶滥凶右魂囆耐?,挺身擋在她面前,冷冷看向銀袍青年。 這俊美男子正是徐遜。他本是遠遠跟著給阿遲壯膽的,卻得知季瑤遭遇不幸,自然是不顧一切的趕了過來,保護魂牽夢縈的心上人。 兩人對視半晌,銀袍青年慢慢說道:“你不會功夫,不是我的對手?!毙爝d冷笑一聲,“是么?”揮掌打向銀袍青年,掌中一點力道沒有,分明就是手無縛雞之之人。 雖是一點力道沒有,銀袍青年卻也沒避過去,被他一掌打在肩上,踉踉蹌蹌倒退了好幾步方才站穩。銀袍青年站穩之后,憤怒的向四周看了看,誰在戲耍老子? “嗖嗖嗖嗖嗖嗖”,一枚又一枚的小巧袖箭迅疾射來,銀袍青年只覺耳邊一涼,袖箭貼著他的耳畔過去,他卻是毫發無傷。銀袍青年心中大駭,情知遇到強敵,也不管尚未到手的美人,也不管倒地不起的武士,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季瑤死里逃生,無力的倚在雪松樹上,怔怔流下眼淚。季太太痛惜女兒,少不了大罵銀袍青年,“不知誰家養出這般沒天理沒王法的畜生!”又對徐遜頻頻道謝,“賢侄,多虧了你?!闭[個不清,雄壯的馬蹄聲響起,五城兵馬司的官兵過來了,豪氣干云的吆喝著,“賊人在哪里?” 張憇、陸蕓等人早看的呆了,阿遲摸摸下巴,不錯不錯,英雄救美,蕩氣回腸。各個時間點都把握的很好,連警察的出現都合理的很:壞人跑了,警察叔叔就出現了。 張憇、陸蕓回過神來之后,忙上前撫慰季太太、季瑤。張憇一邊安慰季家母女,一邊沖著陸蕓夸獎徐遜,“徐太太,令郎真是好樣的?!标懯|似笑非笑看了看自家長子,此時此刻他失魂落魄的,怕是心里眼里只有季瑤小姑娘吧,這沒良心的傻孩子。 程希、馮姝等人也上前扶著季瑤,馮婉心直口快,“季jiejie你好厲害,敢用釵頭對準自己咽喉!換了是我,可狠不下這個心?!扁O頭鋒利,刺下去很疼的好不好。 季瑤垂淚不語。安冾看著知趣退在一邊的徐遜,慢吞吞說道:“失敬失敬,徐世兄原來是位英雄,臨危不懼,不畏權貴?!背滔?、馮氏姐妹也是肅然,“徐世兄,佩服佩服!”徐遜紅了臉,阿遲替他謙虛,“這是他應該做的?!比莵肀娕籽?。 五城兵馬司的官兵可沒閑著,利落的跳下馬,把倒在地上的武士們捆了。不壞不壞,這趟差使又不必動刀動槍,還有現成的賊人可捆,劃的來,很劃的來。 為首的武士猶自強橫,“也不問清楚了,就敢胡亂捆人?知道我家主人是誰么,說出來嚇死你!”五城兵馬司這隊人馬是由北城副指揮帶領的,這副指揮笑道:“好極好極,看來不必嚴刑逼供,便知賊首是誰?!泵死o了,把十幾名武士帶回衙門。 善后事務都是沒什么意思的,阿遲旁的沒注意,單看到自家兄長臉紅了,而且舍不的離開似的,明明該告辭了,卻站著不走。哥哥你傻了吧,“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做好事應該不留名不求回報! 季侍郎和季大少爺、季二少爺來的更晚,五城兵馬司把人捆結實了,嘴塞嚴實了,他們才一臉汗的騎馬過來。兩位季少爺還好,總還算人模人樣的,季侍郎憂心妻女,形容狼狽,連馬都不大會騎了,差點兒從馬上掉下來。 季太太見了丈夫、兒子,那番委屈可想而知。阿遲拉拉陸蕓,陸蕓會意,和張憇一起告辭了,張憇爽快的留下一輛馬車,四名少女親兵,季太太謝了又謝,著實感激。 徐遜和阿遲一左一右扶著陸蕓,慢慢消失在夜色中。季太太目光膠著在那挺撥俊秀的身影上,今晚若不是他……?季太太若有所思,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季瑤,只見季瑤飛快的瞥了一眼徐遜的背影,低下頭去,滿臉暈紅。 當晚徐家父母、季家父母都是徹夜未眠。徐郴詳詳細細問了前因后果,把徐遜叫到書房問了幾句,便定下主意,“阿蕓,明日咱們央人到季家提親?!标懯|有些猶豫,“會不會顯著咱們挾恩求報?”徐郴溫和說道:“不會,季家姑娘那么狼狽的樣子都被遜兒看到了,便是之前素未謀面,也應該提親的?!标懯|知道長子的心意,自是答應了。 季家,季侍郎和季太太抱頭痛哭一場,定下心神后,前前后后在屋里轉了不知多少個圈,“娘子,明日咱們央人到徐家提親?!奔咎弥蹨I,“徐家孩子我倒是中意,可咱們是女家,哪有女家求著男家的?!奔臼汤缮n涼嘆氣,“一則,徐大郎救了瑤兒,咱們要知恩圖報;二則,那銀袍青年怕是來頭不小,不知咱們惹不惹的起。娘子,瑤兒的親事要早定,不能拖?!本团聸]幾天便有位德高望重的大佬來提親,到時咱們應了,是害自己閨女;不應,是得罪人。 “他來頭再大,又能怎么著?便是皇帝陛下,也沒有強搶官家女孩兒的?!奔咎环?。親事她是贊成的,徐家子弟出色,父母慈愛,家風清白,樣樣都是好的。只是被這么逼著匆忙許配女兒,心里不舒服。 季侍郎遲疑了一下,“娘子,我雖沒見著本人,可聽你和瑤兒所說,那銀袍青年似是鄧貴妃的弟弟?!被蕦m之中,寵冠六宮的是鄧貴妃,鄧貴妃不只生的美,聰明伶俐,她還熟讀詩書,頗有心計。她弟弟鄧攸是京城有名的花花公子,愛穿銀袍,愛調戲美女,出門愛帶武士,本人還會點子功夫。 “那又怎樣?”季太太不解,“他便真是鄧貴妃的弟弟,外戚又不許干政,不許做官,他是貴妃的弟弟,還不是只有個空爵位,沒實權?” 季侍郎緩緩搖頭,“不是這么說。宮闈之事我雖知道的不多,卻也聽說鄧貴妃和陛下感情深厚,日日相見。陛下如今是每旬一朝,首輔大人都不是天天能見著陛下的?!彼芴焯煲娭莻€最尊貴的人,能時不時的吹吹枕頭風,這樣的人,何苦去惹她。 季太太打了個寒噤,“那賊人好不囂張,看著竟是有恃無恐的樣子,原來是仗了宮里的勢!你說的有理,咱們明日便把瑤兒的親事定下來,半天也不耽擱?!?/br> 到了第二天,張憇剛剛起床,早點還沒吃上,季太太已經上了門,“來的冒昧,別見怪?!睆垜s性子熱忱,“這是什么話,咱們可是親戚,孟家嫂嫂待我極好的?!?/br> 塞暄客氣了一陣子,季太太才吞吞吐吐說明來意,“想央您給小女做個媒?!睆垜s一時沒明白過來,稍后才恍然大悟,“徐家大郎么?天作之合,天作之合?!?/br> 兩人正說著話,侍女來報,“徐家送來貼子?!睆垜s拿過貼子看了,眉花眼笑,“徐太太說她稍后要過來,有事相求。嫂嫂,依我看,徐家的意思怕是也要請我做媒呢?!奔咎闹邢矏?,微笑不語。 正月十八是個好日子,徐家請安驥、張憇為媒,季家請武鄉侯夫婦為媒,悄沒聲息的給徐遜、季瑤換了庚貼。庚貼一換,這親事差不多算是定下了。 “看看人家,這小媳婦兒娶的多麻利?!比A山老叟知道徐字、季家聯姻,羨慕的不得了,“再看看你這傻小子,小媳婦兒見都難見著?!?/br> “徐兄媳婦兒定的順利,是因為有著非常之事?!睆垊曜谝巫由?,慢慢擦拭手中長劍,“我會把她保護的很好,不會允許她遇到意外,不會允許她遇到非常之事,而需要我去營救?!?/br> 作者有話要說:“瑟兮僴兮,赫兮咺兮”,瑟,莊嚴貌;僩(xian),胸襟開闊貌;赫,顯赫貌;晅(xuan),光亮貌。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也出自《淇奧 》,“神態莊重胸襟開闊,地位顯赫光彩照人”。 ☆、32匪女之為美 這牛皮吹的,老子愛聽!華山老叟背著手在墻上走了幾步,得意之極。聽這小子的話音兒,對女娃娃不是一般的愛慕,快趕上他爹待他娘了。成了,往后也是恩恩愛愛的一對,等到生下小孫孫,那肯定是聰明伶俐,骨骼清奇,武學天才。到時候老子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再教出一個小阿并!華山老叟越想越美,眉開眼笑。 “阿勱,師公告訴你一句體己話?!比A山老叟跳到張勱身邊,當做一件正經事告訴他,“往后你娶了女娃娃,夫妻一定要恩愛,知不知道?夫妻恩愛,小孫孫便會格外聰明?!?/br> 張勱無奈看向師公,嘴角抽了抽,沒說出話。華山老叟循循善誘,“師公沒哄你,是真的。你和阿勍、阿橦為什么這般出色?你爹娘恩愛啊。女娃娃為什么這般可人?徐爹徐娘和睦啊?!?/br> 師公越來越孩子氣,張勱拿老人家沒法子,微笑許諾,“我一定待她好?!比A山老叟吹了吹胡子,“阿勱,師公的話你沒聽懂!師公說的是你和女娃娃要恩愛,明不明白?光待她好可不夠,要讓她喜歡你,讓她心情愉悅容光煥發,跟你娘似的,也就差不多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