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節
秦菜安靜地任他擁抱,人間的先知,驀地紅了眼眶。 相擁許久,她終于緩緩推開他:“一切安好,承蒙掛念?!?/br> 話落,她轉身大步朝門口行去。當初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天道曾預示我們可以在一起。我一直相信,并且一直為之努力。 可是如今這樣的我們,怎么在一起? 是天道出了錯吧,或者是我夢錯看錯,可笑你還執著。 作者有話要說: ☆、上司永遠是對的 第二百零五章:上司永遠是對的 秦菜努力不讓任何事影響到她的心情,她近乎無微不致地照顧應果兒,偶爾有空的時候會頂著大肚子陪陸少淮出席人間重要的會議。因為不想節外生枝,平時露面的時間非常少,連星宿廳也不常見到她了。 外界對于這位先知,所知倒還真是不多。倒是陸少淮對這個女人十分滿意,她很知趣,任先知這么長時間,自己幾乎感覺不到星宿廳對自己權限的影響。而這個先知也完全掩藏在他首領的鋒芒之下。如果不是礙著白芨,他倒是真想將這個女人收到手里,既不會影響自己的私生活,又能給自己以助力。 晚間,秦菜回到天廬灣的時候已經凌晨兩點。她十多天沒有回來,大家都習慣了,這時候也沒人等門。只有桑骨泥人那面山寨的昆侖鏡賊溜溜地滾過來,隆重地給她打了個聚光燈,以示歡迎。 秦菜揮揮手示意它別鬧,自己換了鞋去洗澡。到負一樓時看見談笑一號。自從上次的手術之后,它一直處在恢復期。秦菜自然也就沒再用過它,談笑對上次的事,確實是有些在意,但對它的照料還是非常細致的?;蛘摺瓡粫矚g的,根本就是這個身體。里面的靈魂是誰,他又看不見怎會在意? 秦菜止住自己這種奇怪的想法,是不是應該換個身體呢?以免又勾起不快。她站了一陣,最終換了沙鷹一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不喜歡有過傷痕的東西,特別是還傷在心里。 她穿了沙鷹一號上樓,先是輕輕推開談笑的房間看了一眼,然后她心下一沉——談笑沒回來。凌晨兩點半,他居然沒回來? 這些天所有的疲憊都化作心火爆發出來,她打了談笑的電話。接到她的電話,談笑還是有些意外。秦菜冷冰冰地擲下幾個字:“立刻回來!” 過了約摸半個小時,談笑匆匆趕回來。一進客廳,就見秦菜坐在沙發上,面色不善。他走過去坐到她身邊,半攬著她的肩,柔聲問:“怎么了?要不要喝點什么,我去做?” 秦菜用力打開他的手,她如今的力道可不輕,談笑縮回手,很努力才保持面色不變。 她什么也沒說,談笑卻知道她想問什么:“林冰冰生日,叫了幾個同事出去慶祝。阿紫、小海他們都在的。我們先知大人又生哪門子氣呢?” 他靠過來,秦菜用力將他推開老遠:“林冰冰生日關你什么事?你一個特助,下屬生日需要你陪到凌晨兩三點鐘嗎?” 談笑微怔,還是柔聲哄:“大家玩得開心嘛,何況這幾天你都不在,我回來也沒什么事……” “沒有什么事?你已經清閑到這種地步了嗎?”她聲音不小,屋子就算再大,隔音再好,所有人還是被吵了起來。連沙鷹都披了件衣服站在樓道走廊上向客廳看。談笑極少被她這樣訓斥,他也是個男人,也有自尊,當下就面色緋然:“菜菜,你總要講點道理。就算我是你的特助,我也有自己的人身自由?!?/br> 這話一出,樓上沙鷹就開始往樓下走。秦菜在這個家里一直就占著主人地位,如今的通陽子、桑骨泥人、燕小飛,包括他沙鷹,哪個不仰她鼻息?如今大家都在看著,說這樣的話肯定讓她下不了臺。 果然秦菜當即大怒:“人身自由?你他媽的跟我談自由??!”她飛起一腳踹過去,談笑悶哼一聲,硬撐著不倒,他也怒了:“怎么?你可以公然和別的男人鬼混,十幾天不回家不留半點音訊,我就連談人身自由的資格也沒有了?你搞清楚,我只是你的特助,不是賣身給你的奴隸!” 秦菜氣得七竅生煙,林冰冰就有這么大的力量,為了她你就敢造反!她沖上前的時候剛好沙鷹出來,他一把抱住秦菜的腰,低頭啃咬她的耳垂:“生什么氣嘛?這么多天不著家,一回來就發瘋?!?/br> 秦菜余怒未消,但看他面色發青,估計那一腳傷得不輕。她也沒有再繼續動手的沖動了,但是一家之主的威嚴還是要有的。她指著談笑大聲吼:“明天把林冰冰調出星宿廳!” 談笑走路有點明顯不穩,他拿了外套轉身出門,丟下四個字:“莫名其妙!” 秦菜氣得暴跳如雷,就要追上去再揍他一頓。還是沙鷹攔住她,將她抱回房間里。好戲散場了,通陽子、桑骨泥人、燕小飛這才又縮回頭去。 那一晚秦菜也沒和沙鷹睡,她在負一樓,談笑一號就安靜地睡在榻上,細腰長腿,黑發及腰,美麗如初。孩子的事,一開始就是她執意如此。所以一直是她在安慰旁人,談笑也在其中??墒且恢卑参颗匀?,也并不代表她就沒有知覺。 月莧的女兒真的很可愛,同樣鮮活的生命,突然就觸及了這一寸未曾外露的傷口??墒菦]有任何人能說,就算是說了,又能在誰的懷里療傷?她如今站在這個位置,又怎敢言傷。 她觸摸著安靜熟睡的談笑一號,先前的情緒全部平復下來,突然就嘆了一口氣。 而第二天晚上,談笑居然沒有回家。秦菜打他電話,提示關機。她坐在餐桌旁邊,連山寨昆侖鏡都不敢靠近她。而那個時候,林冰冰都已經換好睡衣了,正貼著黃瓜片做面膜。突然物業打電話過來。她匆匆下樓,遠遠就看見小區室外停車場停著一輛卡宴——這還是上次談笑生日的時候秦菜送給談笑的。 她心下微動,還是忍不住下了樓。果然是談笑的車,他還在車里,喝得爛醉如泥。但他酒品很好,這時候趴在方向盤上,也不知道怎么停的車。保安拿著手電筒還等在一邊:“林小姐,是你朋友吧?” 上次就是談笑帶林冰冰過來找的房子,這里小區不算高檔,開卡宴的人幾乎沒有。他倒是記得這車。林冰冰連聲道謝,央了他幫忙,一路把談笑扶到自己屋子里。談笑一身酒氣,保安走后,林冰冰把他的外套脫了,又給喂了點白開水,就讓他睡自己床上。 替他脫鞋的時候發現他小腿不知在哪里撞的,一片青紫,還好沒腫。她趕忙拿了冰袋來幫他敷。 談笑酒品是真的好,即使喝醉了也不說胡話。林冰冰給他敷完腿就讓他在自己床上睡了,直到這時候,她才敢正眼端詳這位上司。她不漂亮,她知道。但從她入職以來,幾乎什么事都是談笑手把手交的。他總是有辦法應對所有的瑣事,她雖然敬佩,卻沒敢存絲毫非份之想——這樣的男人,排隊也是輪不上她的。 而且他和大boss的關系,在辦公室里一直就不是什么秘密。大boss辦公室的休息間里,時??梢砸姷剿男∥锛,F實殘忍,但如今黑燈瞎火,總不妨礙作一下白日夢的。她伸出手,摸摸談笑的臉。 他時已三十好幾,但皮膚特別好。也許是脾氣好的緣故,一直給人以溫和耐心的印象。這種人是不顯老的,所以如今看起來正是真正的盛年。也難怪大boss會對他“常寵不衰”了。林冰冰用手捂著嘴笑了一下,隨后目光下移——談特助的身材是真的好哇,想必……功夫也不會差…… 真的不能再想下去了,她起身出了房間,輕輕帶上房門。 第二天,談笑醒來時頭痛欲裂。他這樣的人,哪里醉過?這時候就顯得異常難受。 林冰冰早早就端了清粥過來,屋子里他的毛巾、牙刷都已經準備齊了——她真的是個很賢淑的女人。在這個世道里,這樣的女人已經很少了。談笑略帶歉意地在餐桌旁坐下:“昨晚多喝了點,不知道為什么居然到這里來了?!?/br> 林冰冰淺笑著把幾樣小菜擺上來,非常清淡,都是暖脾護肝的。談笑就著白粥吃了一些,拿了外套就準備走。林冰冰自然也不留,一直送到門口。酒醒之后,還得面對現實。想想昨晚的事,談笑第一次開始心情不好——果然上司,是不能當作家人的吧? 家人會犯錯,但是上司,不管有理無理,上司總是對的。他開機,上面有一通來電提醒,只打過一通電話。 他回撥過去,秦菜接起來。她當然是不肯先開口的,談笑放輕了聲音:“昨晚多喝了一點,在……在外面住下了?,F在準備去上班,或者你如果在家的話……我回家?!?/br> 果然還是要服軟啊,為什么突然這么累呢? 那邊秦菜的聲音也聽不出還生不生氣,但她的意思表達得非常清禁:“把林冰冰調離星宿廳?!?/br> 談笑當即皺了眉:“為什么?她工作表現一直很好,并沒有犯什么錯!” 秦菜沒有說話,沉默,表明這不是商量。是呢,他不過是個助理而已,有什么資格要求上司和自己商量? 突然是真的很累了。 “那么,請把我也調出星宿廳吧,先知大人?!?/br> 作者有話要說: ☆、借刀殺人 第二百零六章:借刀殺人 電話在沉默中被掛斷,秦菜靠在床頭,一夜未眠,想了很多事。比如為什么一定要調離林冰冰,比如為什么會對談笑和她的關系這樣介懷。她一路走來,長于農家,雖然清苦,卻是最為簡單快樂的時光。然后拜入白河門下,二人相依為命。親情的傷痕,在師父的壓榨填補之下,雖然失落卻也不曾感覺到多少疼痛。 然后她認識了沙鷹和談笑,沙鷹曾屬意紅姐,談笑可算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三人行的日子雖然荒唐,但總算也遣散了不少孤單。隨后,她認識了月莧,與白芨的關系尷尬而荒謬。與月莧的友誼雖然短暫,卻終究也曾存在。 最后橫刀奪白芨,將月莧推入白河懷中。為此她徹底葬送了這段薄如蟬翼的友誼,她不可惜??上У氖峭瑫r也葬送了師徒二人繼續相依為命的夢想。 然后是她的mama,為了強行留下她,犯下的錯,讓她承受的苦痛。一路走來,一路得到,一路失去。 她怕了。 所以毫不猶豫地放棄了談笑一號腹中的小生命,所以才會對談笑和林冰冰的事這樣在意嗎? 沙鷹經過秦菜房間的時候,就看到房門開著,她坐在床頭,神游。他走過去將她抱進懷里,用力揉了揉她的頭:“干嘛?” 秦菜仰起頭,看了他半天才慘兮兮地道:“談笑要調出星宿廳?!?/br> 沙鷹抿嘴點頭:“他不和你玩了?”秦菜不說話,他埋頭親吻她的額頭:“都這么大的人了,還鬧別扭。我去跟他說?!?/br> 秦菜把臉貼在他胸口,半天才點頭。沙鷹抽了口煙,突然噴她一臉,嗆得她直咳,這才痞痞壞笑:“有什么話要轉告的?” 秦菜憋了半天,服軟的話也不好說。只得低得自己都覺得含糊地道:“不讓他走?!?/br> 沙鷹微怔——她對談笑,是真有感情啊。 中午,星宿廳。 談笑打好了調離申請,正在收拾東西準備吃午飯,外面就來了個不速之客——守望者培訓中心總教官到訪。秦菜還是沒有來星宿廳——這時候應果兒肚子已經很顯了,正是需要好好照顧的時候。談笑就對沙鷹的到訪不怎么歡迎:“干嘛?” 沙鷹在他辦公桌前坐下,正好林冰冰送了午餐進來。談笑吃不慣外面的東西,平時都是自己做飯,特別是秦菜在的時候,他得給秦菜也準備好。這幾天和秦菜鬧別扭,飯自然是懶得做了。林冰冰發現叫的外賣他也不怎么吃,自己帶飯的時候就多帶一份。一到中午給他熱熱,還能賺份快餐錢。 這時候飯一端進來,沙鷹就覺得這伙食標準挺快的啊。他是個不知廉恥的,立刻就把飯、菜、湯的盒子端到面前,開始下筷了。談笑就坐在桌前,默默地凝視他。他吃了幾筷子,這才說正事:“菜菜說你想走?” 談笑垂下眼簾,應了一聲。沙鷹繼續挑挑撿撿地吃飯:“當初為了討好她,費了不少心思吧?” 談笑微怔,突然就想起這些年。他不像沙鷹身有所長,更不像白芨手握重權。秦菜身邊的人,只要他算是可有可無的。他這樣的文職,在人間這樣憑實力說話的地方,要謀一條出路談何容易?于是一路小心翼翼,一路步步為營。他總算是達成了自己當初的所求。星宿廳的先知特助,人間a鉆會員,當初怎么敢想? 可人心就是這么奇怪,得到之前百般鉆營,得到之后方覺索然無味。為什么?就是因為他把自己的上司當作了家人?只有投入了感情,才會計較得失,才會奢求平等,才會覺得疲倦。 沙鷹將一塊干扁魚的刺吐出來:“如果你這一招只是欲擒故縱,那么談笑,你成功了?!?/br> 談笑長出一口氣,索性把酸酸甜甜的冷面也遞給他:“你不懂沙鷹,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