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
這時候梳起來也是得心應手,再加上一個靚麗的妝容,二夫人的病態被掩去了不少。陸少淮很滿意,等夫人收拾妥當,他推著她出門。秦菜抱著小朝跟在另一邊,三個人上了車。自然是秦菜坐副駕駛座,從后視鏡看過去,二夫人的臉上居然難得的露出的笑意。 她垂下眼簾,溫柔地撫摸著小朝。那條狗囂張地轉過頭,一口咬在司機耳朵上。這個司機也是個人物,愣是一聲沒吭,默默地開著車。 秦菜把它抱到車門那邊。 其實這世間的規則,真的很簡單。當你覺得自己很苦逼的時候,再看看四周,你會發現原來不止是你一個人在忍耐。 原先,秦菜以為逍遙閣已經是人間的總部了,但現在她才發現,逍遙閣離總部的距離太遙遠了。下車的時候,面前是一棟商業大廈。陸少淮把夫人抱到輪椅上,大廈門口有許多人已經在等了,明擺著是在迎接誰。 秦菜自然知道自己是沒這個面子的,甚至二爺也沒有。這陣式,居然是在迎接二夫人。這時候有人迎上來,很客氣地一鞠躬:“子矜小姐?!?/br> 秦菜這才知道,原來二夫人叫子矜,名字倒是不錯,只是不知道姓什么。 二夫人微微點頭,正欲往里走,突然秦菜把小朝遞給二爺,然后半跪在地上——二夫人的鞋帶松了,她替她重新系好。 眾人這才注意到這個一身黑袍白發的女人,二夫人身邊侍候的人一般都這樣打扮,他們開始根本沒留意。 系好鞋帶,秦菜從二爺手上接過小朝,一行人這才進了旋轉門。 鎮定地踏過黑色大理石地面,秦菜面無表情,手心卻微微出汗。她的傷還沒好,這時候一激動,心跳就開始異常,她不得不深吸一口氣,勉強平復心跳。 太子爺,終于要見到他了。 電梯門口,諸人突然一停。秦菜抬眼看過去,就見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走過來。他上身穿黑白格子的襯衫,下著黑色西褲,步伐之間有一種逼人的自信與貴氣。 陸少淮上前幾步,伸手和他交握:“大師兄?!?/br> 這個就是大爺??。剑?/br> 叫什么來著,岑……岑古楊? 岑古楊握著陸少淮的人,笑容親切:“我們兄弟有一陣沒見面了,子矜病情好些了嗎?” 陸少淮語氣也親熱得可以:“已經好多了,最近整個人都容光煥發?!?/br> 岑古楊看了一眼輪椅上的子矜,順手推著她進電梯。秦菜抱著小朝坐另一部電梯上去——人家幾個故人重逢,她就不要在一邊礙眼了。 到了十六樓,秦菜覺得氣息陡變,看來又是一個接引法陣。這個有好處,遇事要逃跑很快。而且估摸著也是加強神秘感吧,總部都不用點法陣,還怎么好意思稱為玄術師呢? 秦菜依然跟在二夫人身后,岑古楊和陸少淮邊走邊“親切交談”,氣氛融洽。秦菜抱著小朝跟在身后,亦步亦趨。十六樓居然是一座小山,也許是因為二夫人的原因,特別砌出了一條平坦的小道,供她的輪椅行走。 耳邊有流水錚漴,腳踩著柔軟的野草,心情也跟著放松了不少。山風斜來,鼓動她黑色的衣袍,撩起白發三千,她身影單薄如紙。察覺到斜來的目光,她微微側臉,唇角微勾,山靈精魅般妖冶。 白芨移開目光,漠然地行走在前方。 沒有走太久,很快就到了一條深谷。八月份,整個山谷居然開滿了桃花。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在山石搭就的桌案前撫琴。那琴卻沒有聲音。 所有人都在各自的石案邊坐下來,秦菜側耳細聽,確實是沒有聲音。但是他指尖輕撥的時候,山風撩過樹梢的音韻便會變化。她靜靜地聽著山風,真是難以置信,這個人居然在彈風。 樹葉與風彈奏了一曲交響,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秦菜很快就發覺那聲音竟然又轉變成了另一種能量,規正了魂魄。好像電腦重裝了系統,整個人都變得很舒適,思維如同水洗一般清明。 這是……能量轉化? 怪不得秩序一直沒有正式瓦解人間,這個人跟神還有距離嗎? 秦菜的身份只是個下人,按理是沒有坐席的。但這次,居然在二夫人旁邊,也給她設了個小石案。她坐下來,黑袍鋪開,像一朵怒放的黑玫瑰。 桌上本來空空如也,但是很快的,山泉便溢出濃裂的酒香。而這時候,白發老者彈琴的動作也停止了。他把琴放到一邊,右手一揮,每個人的石案上便出現了一樽三角形的酒樽。秦菜特地留意了一下——是銀的。 老者右手一舉樽,所有人都跟著舉樽,而那原本空空如也的酒樽里竟然就倒出了琥珀色的美酒。老者微擄了一下白須,這才輕聲道:“少淮,聽說你有話要對我說?” 他開口倒是沒什么架子,顯得很溫和,也沒學別的老大,為了面子還要弄點古語什么的。但是因為露了這幾手,秦菜可半分不敢小瞧他。 陸少淮這時候站起身來,非常恭敬地行禮:“師尊,弟子前幾日得判官長舉薦了一個人。經弟子查證,判官長所言屬實,這個人擁有秩序先知的能力,可以洞徹天道?!?/br> “哦?”老者轉而望向秦菜,秦菜趕緊也站起身來,她并沒有表現得多靈活,這會兒只是手足無措地站著。白芨目光微凝——她可不是這么拘謹的一個人。 而旁邊岑古楊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先知是什么概念,他心里可明白得很。這個老二,娶了子矜,本來優勢已經很明顯,如今既然又尋得先知! 老者上下打量了秦菜一陣,突然開口:“既然擁有人間先知的能力,小友可否告訴老夫,下一刻會發生什么事?!?/br> 秦菜閉上雙眼,只是在陰面看了一眼,突然噴出一口血來。 這座山中有古怪,所有的法術消耗都會加倍。她平時偷窺將要發生的事時,那種微不可察的消耗,在這里就非常明顯。而她傷還沒好,這樣的消耗顯然已經引動了傷勢。 她皺著眉頭,還是輕聲道:“老先生會屏退大家,和小暮單獨談話?!?/br> 老爺子不置可否,只是示意他坐下,隨后又舉杯道:“今日適逢老夫出關,旁事暫擱,且先痛飲一番?!?/br> 他居然就偏偏不提這事了。 186 啊啊啊啊,我又要遲到了??! 秦菜跟著眾人一起舉樽,余光卻在打量四周,這里也不知道是哪個地方,如果撤掉接引法陣,他不是又跑了? 這些人真是麻煩,連透露個地方都這么不干不脆。但是既然有接引法陣,這個地方肯定是真實存在的。秦菜把所有山勢都記在腦海里,臨走的時候,她不動聲色地靠近一根瓜藤,也不分是什么瓜,就作玩耍狀,在一個瓜身上刮了一道淺淺的指甲痕。 那位高瓜,這次又只能靠你了。 幾個人在山中明明只停留了幾個小時,走出大廈的時候外面的天卻已經黑了。二夫人被留在山中,聽老爺子的說法是要住幾天。秦菜大松了一口氣,她可以回天廬灣清靜幾天了。她需要時間來找尋老爺子隱居的那座山。 晚上,秦菜從二夫人的別墅出來時,珍姨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以前這種場合,都是她陪著二夫人去的。今天二夫人卻只帶了秦菜,她當然是不高興的。 就連秦菜請假,她也是找了一堆衣服,讓她全部薰完香才可以走。秦菜一直笑嘻嘻的,認真仔細地把衣服洗了。然后再跟她報備,她板著臉理也沒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