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平淡愜意生活時，徽省潮湖市的仁遠綜合醫院里進來一個穿著連帽衫，帶著大大防塵口罩，手里提著一個白色塑料袋的青年。

    人來人往的門診大樓顯得熱鬧非常，心臟科的常應清主任正在跟來醫院實習一年的馬曉燕實習醫師討論病人的治療方案。

    “常老師！39床的病人血壓一直不穩定，高壓最高230低壓112，需不需要加大降壓藥的劑量！”

    “不用！直接****吧！”常大夫眼睛都不抬一下，直接給出更換藥物的決定。

    “****！現在用這個是不是太早了！”馬曉燕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是進口藥品，效果是遠超國內同類型藥物，當然，其價錢至少超出國內藥品的二十倍以上，更重要的是這并不在農合醫保的報銷范圍。

    “我們要對病人負責，不能讓病人承受更多的痛苦，用****也是想讓病人快點好起來，”常應清正正臉色很嚴肅的說道。

    “我知道了！等會兒我就去開單子！”馬曉燕臉上有些難看，可這是主任的決定，她只能同意。

    以前她只覺得常醫生為人古板吝嗇，老是拿些效果很差的藥品糊弄病人，可真的當他用效果最好的藥物治療病人后，她有覺得那里不對了似的。

    “87床的病人這兩天老是出現頭暈目眩惡心嘔吐的情況，要不要這其他幾個科室進行會診？”

    “那個病人的情況我大概確定病因，不過為了更詳細的了解發病的原因，還需要進一步的檢查，你讓他在做一次全面的檢查，這次把胃鏡和骨穿加上！”

    “再做一次全面檢查，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7次全面檢查了！全腹ct、心臟彩超、核磁共振這幾樣檢查太頻繁會對病人造成很大后遺癥！有可能會造成局部癌變的！”

    “沒關系！那個病人才58歲，身體的各部分機能都很完好，輻射的功率不足以形成癌變細胞的，我這也是擔心病人回家后再發病，我們要讓每個病人不帶一絲傷病出院！”

    “可是……！”馬曉燕想起那個社會人一樣的病人家屬在病人每次檢查時的恐怖臉色，她都有些不敢去讓那個兇惡的人簽同意書了。

    “沒有可是！我也是為你著想，你馬上要進行碩士的論文發表，這次的病人是非常典型的病例，他的每一次用藥變化可是非常珍貴的資料，有了這些資料你會寫出很不錯的論文，也能為治療這種病例積攢豐富的治療經驗?！?/br>
    “好吧！”馬曉燕思索之后，想起之前的幾份論文都得到幾個醫學博士的認可，她眼中透露出堅定的目光

    在光明的前途面前，她決定稍微拋掉一點節cao，這也是為了以后千千萬萬的病人著想，她自我安慰的想道。

    “特護病房的7床病人已經好轉，要不要轉到普通病房進行觀察治療，95床的病人情況有些惡化，需要進行嚴密的監護！”

    “讓老爺子出院好了！人家已經來了快一個星期，沒事就讓人家回去慢慢修養好了！

    之前蔡院長開會說的很清楚，不要讓病人以為我們醫院只有完善的設備和經驗豐富的醫師，我們可是一家有愛心的醫院，不要讓病人多花一分錢，才是我們的宗旨！

    你去準備87床的檢查，我親自給楊科長打電話讓他來接他父親出院，衛生局跟我們醫院親如一家，老爺子出院我也該去送送！”

    “那我出去了！”馬曉燕說完轉身出去，只是她眼底閃現的一絲厭惡，還是讓常應清看的清清楚楚。

    他不怪馬曉燕厭惡的眼神，實際上他也有些討厭現在的自己，可是嘛！誰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以前他也是一個有著崇高醫德的醫生，兩年前跳槽到這個私人醫院時，他平均每天都會收的一副病人家屬送來的錦旗，以至于醫院專門給他準備一個收藏間，讓他儲存多的沒地方放的錦旗。

    只是比起他從醫20年多來收到的錦旗，這些遠遠不算什么，正當他覺得自己會帶著無數人的祝愿，圓滿的步入知天命之年時，他的人生出現了變故。

    那是九個月之前，當時有一批碩士研究生來他們醫院實習，分配到他科室的就是馬曉燕。

    當時他對馬曉燕的印象很好，這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有著無限的好學和熱情，為人細心溫和，最新的醫學理論掌握的連他都自愧不如，簡直是天生的醫生苗子。

    唯一的不足之處就是不太懂人情世故，她總想給病人用最好的藥物，為病人做最為細微的檢查。

    她嘴里最常說的話就是‘我們不能讓病人承受更多的痛苦！’‘我們不能讓病人帶著傷病出院！’等等。

    這個想法是好的，可她忽略了一點，不是每個病人都有叫馬云或者馬化騰的親戚，來看病的人大多都是中產階級和農民。

    以他從醫20年的經歷來說，他覺得除了治病救人外應該考慮一下病人的實際情況，病人家境困難的話，應該用最廉價的藥物和檢查治好病人，不能救一人毀一家，這就是身為醫生的醫德和仁心。

    不過他沒有直接指出這些，而是想讓她用心感受到被病人感激，這樣更能引起她的共鳴。

    在之后的一次外出考驗回來后，馬曉燕一臉得意的跑過來跟他說，她只用了十天的時間，就治愈了一個非常難纏的病例。

    他當時就感到有些不對勁，當他到病房檢查那個將要出院的病人，看到病人和病人家屬滿眼怨恨時，他就震驚了！

    從醫這么多年，那一個治愈的病人不對他滿心感激，病人家屬都恨不得給他造長生牌位，從來沒有一個病人會這樣怨恨的看著他。

    后來他從治療方案中才知道為什么會被病人怨恨，這個病人入院12天凈花費達到10萬，這對那個穿著地攤體恤的青年來說，應該是一筆難以承受的費用吧！

    不止如此！因為住院時馬曉燕用了太多的進口特效藥，病人對普通的藥物已經產生了抗性，在之后的恢復過程中，病人每天也要服用昂貴之極的進口特效藥才能維持生命，這簡直是個無底洞。

    只是事已至此，說的再多也沒有用，就算狠狠的訓斥了馬曉燕一頓也不能挽回什么，他只能暗嘆那個病人倒霉。

    本來事情到這就是結束了，可在當月院長開總結大會時，馬曉燕被當眾表揚，并號召更多的醫生向她學習，只因為她為醫院創造了很大的一筆收入。

    事后院長還暗示說如果他不做改變的話，將由馬曉燕代替他成為心臟科的主任醫師。

    這讓他迷茫了，他這才想起這個醫院不是國有企業，而是私人開辦的私人醫院。

    更確切的說是一家資本家開辦的私人企業，這里雖說需要名聲，可更想要他們創造豐厚的利益，這簡直與他的行醫理念相悖。

    正在他在良心和尊嚴之間徘徊時，恰巧遇到兒子開車撞死一個老太太，并被要求賠償50萬，這幾乎是他半生行醫的所有積蓄。

    在雙面重壓合擊下，不愿中年返貧的他做出了選擇。

    之后他就慢慢丟掉良心，儲存錦旗的儲藏室再也沒有收錄一面錦旗，相對的，他開始收獲越來越多的實際利益。

    現在看著手上的卡地亞手表，想著身上越來越多名牌的妻子，住在湖邊高檔小區里面的兒子和兒媳，他唯有暗暗的想著一個新潮的詞匯，越墮落越快樂！

    對于那些進醫院被敲骨吸髓的病人，他想說的是，“誰讓你得病呢！”

    “你是什么人？呃！”

    在他腦海中各種念頭閃電掠過時，突然聽到準備推門出去的馬曉燕發出一聲怪異的悶哼。

    他抬頭一看，之見一個穿著連帽衫帶著口罩的人推門進來，回手將房門帶上，看著他手里提著的塑料袋，常應清還以為這是要給他送禮的病人家屬。

    只是下一刻，他就看出不對勁了，那個蒙面人的手抓著馬曉燕細嫩的脖子，將嬌小的馬曉燕提了起來。

    “呃！”正當他要驚聲大叫時。

    那個還在數米外的男人，竟然瞬間沖到他的面前，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就橫在他的脖子上，冰冷的觸感將他將要喊出的聲音壓了下去。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常醫生！66床的病人感覺有些頭暈，你能去看一下嗎？”

    看著對方死寂的昏暗眼睛，感受著脖子皮膚上的冰冷刺痛，他知道現在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口才和臨場的發揮了！

    “我正在跟馬醫生討論一個重要的課題，你去找潘醫生！讓他幫忙照看一會！”

    “好吧！”門口的護士應了一聲，腳步聲慢慢的遠去了。

    “這位先生！你有什么話就好好說，想想你的家人和朋友，他們絕對不會希望你走上犯罪道路的?！?/br>
    “常大夫！你可能不記得我，可我對你一直念念不忘??！”

    、

    蒙面人的冰冷語氣，讓常應清心里一咯噔，他現在什么情況都不知道，連話頭都不知道給怎么接下去，為了不觸雷，他做出一副傾聽的樣子靜待下言。

    “我母親幾個月前因為心絞痛入院，出院的是時候是肝癌！”

    常應清額頭上瞬間生出一陣白毛汗，他不記得這個人的母親時那個，可這幾個月確實有幾個因為做了過量檢查的病人出現了少許癌細胞。

    當時他還一陣恐慌，可想到這些檢查都是病人家屬簽過字的，就算查找責任也查不到他身上。

    為了名聲著想，他還特意將幾個病人患癌的時間推前，以造成是他檢查出深藏癌細胞的假象，為此他還得到院長的幾個領導的表揚呢！

    “回去后，我女朋友在她父母的逼迫下跟我分手，母親因為不想連累我，也喝藥自殺了！”

    “節哀！當時我應該跟你說過不能出院！若是當時你多聽聽勸告就好了！”

    常應清努力飾演一個為病人著想的好醫生形象，只是他手不知為何的抖個不停。

    蒙面人看向常應清的眼睛，防塵口罩下面一陣起伏仿佛他在笑。

    一個老娘自殺女朋友分手的人怎么會笑呢？而且還是挾持這兩個人的情況下笑，常應清心底有點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