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白容都顧不得洗漱，穿好衣服就到了院兒里。

    掀開桶蓋一看，淡黃色的豆腐看起來q彈得很呢。她小心翼翼地盛出一塊，切成些小塊，放進碗里拌了醋和鹽，還在里面撒了點蔥花，清淡的香味撲鼻而來。

    再把昨晚剩下的魚湯和小米粥熱了一下，端上桌后，祖孫三人吃得那叫一個滿足，就連她的肚皮都撐得鼓鼓的了。

    顧子淵看著她：“昨晚咱們沒少做出豆腐吧？咱們三人吃不完，倒不如拿到集市上去賣了。若是能得幾個銀錢，可以繼續買黃豆做豆腐。若是賣不了，咱們可以留著慢慢吃?！?/br>
    “我也正有此意呢。一會兒婆婆把藥喝了，我就拿著豆腐去鎮上賣去?！?/br>
    “我跟你一起去?！?/br>
    顧子淵面色嚴肅，一副義不容辭的模樣。

    白容將熱好的湯藥端出來，放在婆婆跟前，順便幫她倒了一碗溫水晾著：“你還要去學堂念書，可不能耽擱了?！?/br>
    “今日溫習昨日學的課程，不去也無妨?；仡^我跟夫子說一聲，不會有大礙?！?/br>
    “你們要是去的話，也算我一個。雖說我一把年紀了，可也能幫上一點忙。畢竟咱這是第一次做買賣，總得有個人照顧著?！?/br>
    “您身子骨還全好，就在家歇著吧，容兒有我照料著，不會出事?！?/br>
    “就是，您先把身子養好。若是再著了風寒，可就不是花錢治病的事了?！?/br>
    孫子孫女相繼勸說，婆婆也怕半路出事給他們添麻煩，也就答應留下照看家里了。

    顧子淵問鄰居大娘借來一輛手推車，他又和白容將壓好的豆腐抬在車上，順便盛了點豆漿。

    顧子淵負責推車，白容則跟著一旁護著桶里的豆腐，生怕一個不小心給摔碎了。

    等他們去了鎮上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好一點的攤位都被別家占去了。

    顧子淵只得把手推車放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把桶拿下來。

    白容也不露怯，扯著嗓子吆喝著：“賣豆腐了，新鮮豆腐。買兩斤豆腐送半瓢豆漿嘍，走過路過不要錯過?！?/br>
    “各位瞧一瞧看一看，四文錢一斤豆腐，便宜著呢?！?/br>
    少年低沉的嗓音將她的聲音壓了下去，很快就有人圍了過來。

    白容連忙掀開桶蓋，指著自己做的豆腐：“各位請看，這是我家自己磨的豆腐，家傳秘方。老人吃了強身健體助消化，小孩吃了長個子。這壯年吃了有使不完的力氣，實在得很吶?！?/br>
    “我看看，我看看?！?/br>
    一個皮膚黝黑的女人擠到前面，指著她的豆腐：“一樣都是四文錢，你這豆腐為啥那么黃？人家老張家的豆腐可比你這白嫩多了，還好吃?！?/br>
    “您有所不知，這用的豆子不一樣，磨出來的豆腐自然也就不一樣。別看這豆腐軟軟嫩嫩的，要是掌握不好火候，也不爽口?！?/br>
    “您若是不信，可以嘗一嘗?！?/br>
    顧子淵低頭，拿起菜刀割了一小塊，給眾人分發出去。

    但凡是吃進嘴里的人，沒一個不說好的。

    被人擠到角落里的老婆婆拿著豆腐，混濁的眼睛里憋了一汪眼淚，拿著豆腐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著。

    過了半晌，才不住地點頭：“好，好哇。想我老太太活了六十多年，還從未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別看我牙都掉光了，這東西一樣能咬下?！?/br>
    “婆婆，您要是覺得好吃，就買一點。就算不夠兩斤，我們也送您豆漿喝?！?/br>
    “閨女，這可不成啊，該給的錢可一分不能落下。這樣，你給我切個兩斤，我順便嘗嘗你這豆漿是啥味道?！?/br>
    “好嘞，您先且等著?！?/br>
    白容笑瞇瞇地切了一塊豆腐，放在秤上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壓根兒就不認識幾斤幾兩。

    顧子淵見了，義不容辭地將切豆腐的活攬了下來。

    白容眉開眼笑地接錢盛豆漿，沒一會兒功夫攤位前就擠滿了人，一個個都拿著錢伸直了胳膊。

    一個個銅板嘩啦啦地進了口袋，白容越發笑得合不攏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顧子淵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有條不紊的模樣，卻還是能從舒展的眉心看出他的心情確實不錯。

    白容將滿滿一荷包的銅錢塞進顧子淵手里，下巴一抬：“我就說過，一定能成的。用不了多久，咱就能蓋新房子了。到時候，我一定要給你找家更好的學堂?！?/br>
    那個夫子誤人子弟，擔不了重任。

    少年看著她明媚的笑臉，神情極為罕見地放松許多，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應當給你備些豐厚的嫁妝才是?！?/br>
    “好端端的說這些干什么？你先等一會兒，我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就回來?！?/br>
    不等顧子淵回答，白容就進了一家糧店。

    片刻功夫，她就提著半袋黃豆回來了，手里還拿著幾個小袋子。

    顧子淵也沒細問，兩人推著空桶回了家中。

    晌午時分，飯桌上擺了兩碗豆花。一碗上面澆著紅紅的辣椒油和一些碎rou末，一碗里面撒了把紅糖。

    白容拍了拍手坐下，將兩碗豆花推到婆婆和顧子淵跟前：“這一碗是甜的，一碗是咸的。甜的里面放著紅糖，咸的里面摻著我秘制的高湯。你們挑一碗自己喜歡的嘗嘗?！?/br>
    昨晚家里實在沒有佐料，只能讓他們光吃豆花了。

    今天不一樣，今天他們剛把豆腐賣了，她趁機買了點佐料回來。做成高湯后倒入豆花里面，想聽聽他們的反饋。

    顧子淵看了潘婆婆一眼：“您先挑?！?/br>
    “還是你先挑吧，婆婆吃哪碗都行?！?/br>
    “你們不用擔心，鍋里還有呢。這次吃咸的，下次吃甜的就好了?！?/br>
    顧子淵和潘婆婆思忖了幾秒，點了點頭。沒一會兒功夫，兩人將兩種味道都嘗了一遍。

    顧子淵擦了擦嘴角：“我以為，咸的味道更好一些。甜的味道有些淡，似乎把黃豆的味道提了起來?！?/br>
    “我老太婆倒是覺得甜的挺好，清涼不膩?！?/br>
    “糖的味道把黃豆的腥味提起來了，味道有些雜?！?/br>
    “豆花，豆花，就得有豆子的味道，不然怎能說是黃豆做的？”

    一向老練的潘婆婆急了，說話語氣也重了幾分。顧子淵面色一沉，毫不退讓地辯解。

    眼看著相親相愛的祖孫倆快要吵起來，白容這才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這樣好了，咱把甜的和咸的都準備好，明兒個把豆花也賣出去?！?/br>
    “成?！?/br>
    顧子淵和婆婆不約而同地應了一句。

    等他們推著東西趕去集市的時候，早就有人等著了。豆花一拿出來，頓時遭到哄搶。

    有人為了吃上一碗豆花，特意找別人借了碗筷。

    一個個子低矮的男人湊了過去，正要來一碗的時候，看到了正在忙活的顧子淵，臉色登時變了。

    他仔細看了一眼后，著急忙慌地收好錢退出人群，拔腿朝城門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