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蓉站在展廳的一副畫前，雙眼晶亮。

    姜楚楚一邊走過去一邊問，“怎么了？”

    這時候美術館才剛剛開館，沒什么人，宋思蓉的聲音倒沒引起什么注意。

    姜楚楚還沒站穩，宋思蓉就一把拉住她急哄哄地往一幅畫前拖。

    “快看！達蒙的新作！天啊，我們美術館竟然連這個都買過來了，這得多少錢啊?！?/br>
    看她大呼小叫的勁兒，真·土豪·大小姐·楚楚覺得有些丟臉。

    “驚訝什么，那可是達蒙啊，他的畫當然值錢了，而且美術館絕對不會虧，如果這不是非賣品，賣出去的時候，標價至少翻一番?！?/br>
    這么說著，姜楚楚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流連在畫上面。

    亨特·達蒙，英國現實主義的代表畫家，他并不高產，一年僅有幾幅作品面世，姜楚楚很喜歡她，她曾經的臥室里就有一副他的畫，花了她當時一半的存款在拍賣會上得來的，現在，就掛在溫九思公寓客廳的墻上，和其他兩幅亨特·達蒙的畫作掛在一起——

    溫九思也喜歡亨特·達蒙。

    一副簡單的鄉村婦女拾麥圖，筆鋒自然淳樸，沒有過多的美化或著加工，悠然的田園氣息卻撲面而來。

    好漂亮！想要！

    姜楚楚的眼睛蠢蠢欲動地探索著畫框周邊，想看看有沒有類似價簽之類的，表示這幅畫可以被賣出的東西。

    還沒等她看見，后面突然傳來了幾個腳步，伴隨著一個溫婉的女聲。

    “麻煩您了，就是這幅畫，請問可以賣給我么？”

    姜楚楚猛地回頭，不由感嘆，這人怎么這么熱愛美術啊，兩次見她都是在這里。

    兩人視線相撞，姜楚楚率先出聲。

    “李云佳小姐，這么早來美術館啊?！?/br>
    “姜小姐？”

    李云佳看到她也愣了一下，想到上次見姜楚楚的情形，大概猜出了她會經常在這里，因此也沒有多驚訝，只是虛偽地打了個招呼后就移開了視線。

    姜楚楚也不惱，她看向李云佳身側的中年男人，認出他是美術館的經理。

    經理虛抹了一把汗，陪著笑。

    “李小姐，真的真的很感激您的光顧，但是這幅畫是昨天剛剛運過來的，館長說是屬于展出畫作，目前還沒有對外售賣的打算，我也不好賣給您?！?/br>
    李云佳面上的笑容收了不少，“王經理，可是我真的很喜歡，您標個價，我絕對不還價?！?/br>
    宋思蓉偷偷拉了拉姜楚楚的衣袖，輕聲嘀咕著。

    “這土豪誰啊，我怎么沒見過？你認識？”

    無外乎宋思蓉有這么一問，混到她們這個層次，已經可以被稱之為“畫家”了，藝術圈就這么大，稍微出點彩的，哪怕沒見過也聽說過，就比如，宋思蓉就聽說過劉晏。

    能知道這幅畫的價值并且毫不吝惜金錢的人，怎么著也不應該是一個門外漢吧，可是宋思蓉對她卻一點也沒有聽過。

    “她不懂畫?！?/br>
    姜楚楚淡淡地說。

    上一次她的注意力不在這上頭因此也沒細想，這一回，李云佳一心想買走畫，可是眼風卻是一下都沒落在畫上，倒是往作者名那里瞥了好幾眼。

    聯想起上一回她對藍子期的問詢，什么“你確定他會喜歡這幅畫么？”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兩個人竊竊私語的功夫，李云佳已經跟王經理談崩了。

    準確的說，是李云佳單方面面色陰沉。

    王經理陪著笑不管用，都快哭了。

    “李小姐，我哪里敢不給您面子呢，上回美術館返修，還是依靠令尊大力支持?！?/br>
    李云佳冷笑，“你知道就好?！?/br>
    “可是李小姐，這幅畫作特殊，上面說先不賣，我是真沒有權限賣給您?！?/br>
    “那就找個有權限的人來！”

    “這……這……”

    姜楚楚在旁聽了會兒，對李云佳這幅強買強賣的樣子很不恥。

    搞什么，自己那么喜歡，也那么有錢，如果王經理說賣，這畫分明就已經寫上了她“姜楚楚”的大名，可是既然說是展覽用了，那讓更多的美術愛好者欣賞到大師作品，總比讓這個什么都不懂，只是為了沖某人獻殷勤的女人拿走的好。

    更何況，這個“某人”，馬上就是自己的未婚夫了。

    想到這兒，姜楚楚眼睛一瞇，走了一步，站到李云佳的面前，扯開一抹假笑。

    “李小姐，都說是不賣了，您就別為難王經理了吧?！?/br>
    標準的綠茶婊開場白，姜楚楚自我感覺很滿意。

    可顯然有人不滿意，卻自矜著身份不屑與她正面剛。

    李云佳看著她，眼底寒意一閃，卻恢復了剛開始那一番名門閨秀的做派，語調優美。

    “王經理，姜小姐剛剛說，我為難您？”

    王經理連連搖頭，“哪有哪有，李小姐愛畫，是我們展覽周期沒安排好，讓您只能抱憾而歸了，是我們的錯?！?/br>
    說罷，他還瞪了一眼姜楚楚。

    王經理不知道姜楚楚的來歷，只知道她是館長的學生，可館長二十來號學生呢……

    姜楚楚受了一記冷眼，深感無辜。

    李云佳冷哼了一聲，在沒有溫九思在場的情況下，她覺得和姜楚楚這個南城來的破落戶說一句話都掉價——上次結賬的前，李云佳理所當然地認為是溫九思給她的。

    “王經理，那有錯誤，就要糾正過來，這樣吧，您開個價，我出兩倍?！?/br>
    似乎是想到這這幅畫的價值，王經理的腰彎的更低了。

    “李小姐，算我求您——”

    這是，被認為是小蝦米的姜楚楚不顧宋思蓉的偷偷拉扯，又強勢插入談話。

    她咬了咬嘴唇，狀似委屈。

    “可是，錢，不是萬能的呀?！?/br>
    而李云佳也假笑著，不負眾望地接上了那句經典臺詞。

    “姜小姐，那只能說是，你的錢，還不夠多?！?/br>
    姜楚楚被愉悅了，她忽而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清脆悅耳，可是李云佳的表情卻更添厭惡。

    “你笑什么？”

    姜楚楚看著她，雙眼說不上是好奇還是諷刺。

    她一字一句，緩慢地問。

    “那不知道李小姐，買下溫九思，想要出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