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楚楚的要求下，溫九思洗了個澡，換上了白襯衫，大熱的天也穿上了板正有型的制服樣式外套，頗有一種沐浴焚香的儀式感，開著車，一路聽著姜楚楚人工導航“左，左轉，右轉”，順利地來到了——

    南城第一醫院。

    溫九思從車窗內抬頭望了一眼，表情變得有點一言難盡，回頭看了看正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的姜楚楚。

    “你要帶我來這兒？醫院？”

    姜楚楚“嗯”了一聲，聲音低落下去，“我已經好多年都沒來過醫院了?！?/br>
    看著她微微垂下來的臉龐，溫九思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看了一眼醫院的牌子。

    南城第一醫院。

    是姜楚楚十三歲那年住院的地方。

    溫九思收回目光，理了理袖扣，在他特意拖延的這段時間里，姜楚楚已經整理好了情緒，推開車門。

    “我們進去吧?！?/br>
    姜楚楚走在前面，繞過門診，繞過住院部，從一條小路往偏僻的樓后走去，幾個轉彎后，眼前豁然開朗，是一處后花園。

    說是后花園倒有些高抬它，只是一塊兩個籃球場那么大的空地，栽了許多樹木，還有一處供那些常春藤，爬山虎攀爬的乘蔭架子，原先只有在老樓住院的病人，可能會來這里散散步，可是興許是前面新修了住院部的緣故，老樓幾乎沒什么人了，也就自然沒有人常常打理，好端端的小花園，顯出幾分雜草叢生的意味。

    姜楚楚走到架子前，抬頭看了看生長張狂的爬山虎，喟嘆出聲。

    “我就是在這兒遇見的王叔叔?！?/br>
    溫九思緩緩地“嗯”了一聲，表情稀松平常，看不出什么情緒。

    姜楚楚也不需要他有什么反應，順著樓后身的窗子往上看，指了指其中一扇并不干凈透明的窗子又說。

    “我當時就是從那跳下來的，王叔叔救了我，后來的一段時間，病房里除了偶爾來的醫生和護士，就只有我自己，王叔叔知道我孤單，就過來陪我呆著，直到我好起來，他才離開?！?/br>
    說著，姜楚楚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像是想到了一些并不美好的回憶，她的眉頭蹙起，仿佛籠罩在一片霧蒙蒙的煙灰中。

    “可是他離開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br>
    “這里是我最厭惡的地方，可是卻是我唯一能擁有我和王叔叔的回憶的地方，所以我想帶你過來?！?/br>
    溫九思的問話很輕。

    “帶我過來干什么？”

    姜楚楚嘆了口氣，“可能是想讓王叔叔看看吧，上天還是眷顧我的，至少在我孤立無援的時候，總有人能站在我身邊，九年前是他，九年后是你。我聯系不到他，就只能帶你過來了?！?/br>
    姜楚楚說完，自己又點了點頭表示加重語氣，幾純潔的神情，甚至近乎天真。

    怎么會有人傻到相信，走過來時路就能當成見過來時的人呢？

    可溫九思就是相信了，就是配合了，他走上前來，拉住姜楚楚的手，看著兩人地下那一塊空地，鄭重地說。

    “你永遠不會是孤立無援，他會知道，今后有人照顧你了?！?/br>
    姜楚楚偏頭瞅著他，也緩緩笑開，明艷動人。

    “啪啪啪——”

    驀地，角落起傳來并不走心的鼓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