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蕙，你好像又瘦了?！蓖蹊铀貋?，保溫杯里穿著花茶。

    “真的嗎！剛才洋洋姐也這么說?！痹鴷赞ピ谥芮溲蠊の慌约恿税训首幼?，聽到王璇的話，從電腦上抬起頭來:“璇姐，你也瘦了?！?/br>
    “你們都瘦，就我胖了?！敝芮溲髴醒笱蟮?。

    此時，她的電腦上全屏了一篇學術文獻，主管推到部門群里要求全員閱讀。曾曉蕙有一部分看不太懂，過來求助她。

    “你最近是胖了點，”王璇拆臺，“我們平時都吃的食堂，為什么就你胖了，好好反思一下?！?/br>
    聽到這話，周卿洋指間飛速旋轉的中性筆停了下來。

    前段時間在周林風家吃的東西太養人，再加上床上她也沒怎么動……

    “王璇，你煩不煩……”想到那個人，她問曾曉蕙，“你今天要排練嗎？”

    “要的，”曾曉蕙點點頭:“我們的舞差不多年前就能練好了?！?/br>
    “啥樣的舞??？給我看下視頻唄?！蓖蹊瘑?。

    “還在摳走位，所以視頻還沒拍……””形容一下?！?/br>
    “就是那種Urban，很酷的，會突然有一個人從一群人里面出來跳，怎么形容呢……”曾曉蕙看著王璇迷茫的雙眼，放棄掙扎，“要不你們等會兒跟我一起去看看？”

    “我們去看有點奇怪吧?！蓖蹊f。

    “不會的！經常會有人過來看我們排舞，”曾曉蕙放低了音量，“不過她們應該都是來看風哥的?！?/br>
    “風哥？”王璇笑了，“你們那個周老師??？”

    “對對對，周老師，你也知道他啊璇姐！……不過風哥編舞真的厲害，”曾曉蕙又看向周卿洋，“你知道嗎，林湛那——么裝的人，都說我們的舞有看頭?！?/br>
    “說得我好奇死了……”王璇對朝周卿拋了個媚眼，“下班了去看一眼?！?/br>
    “好啊?！?/br>
    給曾曉蕙講完文獻后，周卿洋給周林風發了條信息，說等會兒要來看曾曉蕙排舞，他回了個好，說“在活動室等她”。

    自從冬至看了電影，她沒見到過周林風。老天不賞臉，周卿洋這次的生理期異常邪門，持續時間比以往長了好幾天，都快到元旦了，昨天才徹底干凈。

    雖然和他每天都會上微信聊幾句，但并沒有說過見面的事。生理困境客觀上源自女方，也許是看到她諱言不表態，周林風也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

    她今日KPI已畢，離下班還有半小時，準備去整理一下著裝。

    工位走廊盡頭是未收走的圣誕燈牌，耶穌生日已過，擺在那里有些格格不入。周卿洋看了眼泛著金光的圣誕老人，拐了個彎，走進洗手間。

    前幾天平安夜，她考慮過叫周林風出來吃飯，但一想到滿堂的情侶，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

    叁個人推開活動室的門，周林風正在和鄭琳娜說些什么，他手插在板褲褲兜里，笑容淡得像沒放鹽的時蔬。

    室內空調打到頂了，溫度和鄭琳娜身上的黑色貼身連衣裙十分相稱。

    “曉蕙你來啦?！编嵙漳韧焐显鴷赞サ母毂?，再看到她屁股后面跟著的這倆人，嘴角上翹的弧度更大了。

    “卿洋，璇璇！”

    王璇安裝上對付鄭琳娜的模式化表情，“我們過來觀摩下公司的優秀文藝作品?！?/br>
    “多虧了曉蕙宣傳，”鄭琳娜字正腔圓，“現在全公司基本都知道這個王炸節目啦！”

    周卿洋覺得鄭琳娜的八顆牙能與千瓦燈泡媲美。她移過視線，看了眼周林風。

    這下順眼多了。

    和王璇一樣，周卿洋最怕喧賓奪主，她們和鄭琳娜扯了兩句就退回到門口角落，乖巧地當壁花觀眾。

    “人齊了，大家先拉一遍?！敝芰诛L在手機上點了兩下，電子音樂響起，貝斯，合成器，鼓機層層迭加。

    “這歌好熟啊……”王璇在她耳邊問。周卿洋回了一首英文歌歌名。

    “開始了?！?/br>
    六個表演者圍了人字形，曾曉蕙站在最前面，隨著一聲爆破的鼓點，齊蹲，定格姿態各異。

    音樂里低訴的唱腔，帶有黑人獨特的沙啞，群體中對角線的兩人站起來，卡點隔空舞動，像異地情人在拉扯思念。

    另外兩人也站起來，再是剩下的兩個。

    一首歌里，有數得清的八拍，卻有數不清的動作，變化和編排。每個人都在施行不同的舞步，看上去卻極其相融統一。

    “哇塞……麟鋒有兩下子……”王璇不禁贊嘆，周卿洋攏起手掌啞啞地碰著，等到一曲結束才拍出聲音。

    “跳得不錯，”音樂靜止，周林風走到人群中，“有兩個小問題，大家注意一下?？垫?，你副歌那里律動錯了，做的是其他人的……”

    “風哥我知道了！”一個打扮得很中性的女生打斷他，叉腰上的手撓了撓后腦勺，“那段我老是忘，腳一下子就跑左邊兒去了?！?/br>
    旁邊一個褲子肥到拖地的男生笑著說，“你知道為什么嗎康媛，因為你是左撇子?！?/br>
    “屁！”康媛做勢踢了一腳男生跟前的空氣，笑得大大咧咧，“秦煜杰，你能不能找根皮筋，把你那褲頭綁兩圈?！?/br>
    “別啊，”曾曉蕙正蹲著休息，“秦煜杰就應該穿這個，這樣保潔阿姨才能多休息?！?/br>
    周林風笑了笑，右手指節掩了一下人中，“別扯遠了……曾曉蕙，C段那兒，你跟秦煜杰為什么突然笑了，你倆動作跟機器人似的?！?/br>
    聽聞曾曉蕙噗嗤一聲，“看到他就想笑……”

    “你們認真點呀，”鄭琳娜軟軟地插話進來:“跟風哥學習一下專業精神?！?/br>
    “是！”曾曉蕙趕緊說:“風哥，下次一定不笑了?！?/br>
    周林風并未接著延伸，而是另起了話頭，“總的來說，剛才那一遍的動作和節奏都比較穩，今天我們再練幾次走位，這個節目就很完整了?！?/br>
    “耶！”曾曉蕙高舉起了雙手，鄭琳娜立馬上前和她拍了一下。

    從周卿洋這個角度望過去，周林風和鄭琳娜竟詭異得離得很近。他的左肩似乎抵著她精心編織的亞麻色頭發，鄭琳娜和曾曉蕙拍手時的身影直接和他的重迭在一起。

    情緒被具象化成了畫面，又抽象成了語言。周卿洋轉過頭，想在王璇身上尋找出口，但只看見她對手機甜蜜地彎著眼睛。

    和周林風之間發生的一切，于她來說是演變得愈發復雜，周卿洋好幾次都想跟王璇聊聊，但對方戀愛談得像老房子著了火，幾乎沒給她開口的機會。χ?yù?んùЩù.?ǒм(xsyushuwu.)

    “強哥找你？”周卿洋問。

    “對，說大學同學臨時過來玩，讓我去吃飯?！蓖蹊瘮苛诵?，從手機上抬起來頭，甚是鄭重地說:“卿洋，我得走了?！?/br>
    “那……我也走了，”周卿洋指指前方熱鬧的一群人，“給曉蕙打聲招呼?！?/br>
    兩人上前，想道明來意和去意，但是幾個年輕人的對話綿密又熱烈，她們只是靜靜站著，想等他們歇氣了再提。

    “……風哥，給個面子嘛?！笨垫率治枳愕傅?。

    “就是，”曾曉蕙說:“風哥，你看我們多么認真練舞啊，多么給你長臉啊，去吧去吧！”

    聚餐這事兒，他本來準備打哈哈過去的，但余光瞥到周卿洋走進了，突然就改了主意。

    “行啊，去?！敝芰诛L說。

    曾曉蕙和康媛聽聞倒是愣了一下，她們以為工作狂人風哥又會習慣性婉拒，沒想到竟然答應了。

    “我請客，一起去嗎？”說這話時，周林風的視線像飛到磁鐵棋盤的黑子，穩穩地定在周卿洋臉上。

    停留的時間太長，以至于像王璇和鄭琳娜一樣敏感的人，窺探到了他的潛臺詞。

    沒等周卿洋回答，周林風像沒事兒人一樣，邀請起了她們。

    “大家都一起去吧?！?/br>
    “……不好意思哈我去不了，稍等有約?！蓖蹊谙胧虑?，頓了兩秒才回答。

    “嗯嗯，好呀?！编嵙漳鹊陌祟w牙依舊閃亮。

    周林風又用眼神向周卿洋索要回答。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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