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別激我
周林風從舞社離開時,周圍的購物廣場全滅了燈。 時間走到十月底,科技城許多公司找過來,要從舞社請老師過去排年會節目。 舞社開張時,幾個合伙人靠親朋好友積累了一些人rou好評,也花錢買了一百多條水帖,一頓營銷猛如虎,它們吸引了第一批前來咨詢的顧客。又因為舞社的老師舞技了得,認真負責,這些人幾乎都成了種子顧客。 高分迭加,良性循環,在團購app上舞社評分居高不下。 年末將近,企業開始籌備年會節目,一般都需要一兩個炸場子的舞蹈。 生意就這么來了。 但周林風他們舞社目前人手短缺,招人沒那么快。舞社剛起步,任何生意都是機會,周林風暫時只能自己上。 他工作日白天在舞社上課,晚上去企業里當上門教練,周末晚去Redux,一周七天連軸轉,是行走的永動機。 但他竟然還擠出了時間,跟周卿洋吃了叁次飯。 “?!?,手機響,周林風掏出來看了看。 周卿洋:明晚有空嗎,你舞社附近有一家好吃的韓式烤rou,一起去吃? 明晚他七點要去一家公司排舞,結束了應該九點了。 他給周卿洋解釋了一下。 周卿洋:沒關系,我可能也要加個班,你結束了聯系我啊 周林風回了個“ok”過去。 那天把周卿洋送回家后,第二天她便發微信給他,說為了道謝要請他吃飯。 然后她保持每周一次的頻率,約他出來,都是不同的餐館,這一次是烤rou,似乎想嘗遍不同的菜系。 一周一次的約飯似乎成了她的習慣,周卿洋態度客氣自然,不知道為什么,他找不到拒絕她的方式和理由。 第二天他排完舞,換了身干凈衣服就去了烤rou店,周卿洋已經到了。 周林風放下運動包,“久等了,不好意思?!?/br> “沒有沒有,我也剛到,” 周卿洋擺擺手,將手機遞給他:“還是你點菜吧?!?/br> “行?!敝芰诛L刷刷幾下點好,“差不多了,先吃?!?/br> 周卿洋結接過手機,看見他點了一盤牛五花,豬頸rou,牛舌,和一碗石鍋拌飯。結合前幾次吃飯周林風的食量,她把牛五花和豬頸rou的數量乘了二。 周卿洋下單后馬上在手機上給了款,前幾次雖說都是她約周林風,可是對方總能找準時機率先付賬。 他說:“我吃的多,我給是應該的?!?/br> 合情合理,無法拒絕的理由。 rou烤上后,她照例問了問舞社的近況,周林風有問必答,中間穿插幾個笑話,氛圍十分不錯。 周林風看五花rou的油幾乎爆完了,拿起剪刀卸成小塊兒,周卿洋握著片生菜,將那幾片熟rou放進去,加了醬,合成卷,遞給周林風。 他笑了笑,接過來,沒說什么,垂著眼睛開始吃。 周卿洋也給自己包了一塊兒,咬下一口。 此時,他們隔壁桌的食客發出了窸窸窣窣的響動。 周卿洋扭頭一看,旁邊那桌坐了兩個穿校服的中學生,他們并排坐在桌子一側,兩個腦袋正聚在一起接吻。 周林風也注意到了,他頗有意味地看了兩眼。 周卿洋喉頭浮起一個問題,她喝下一口檸檬水,對周林風說:“你第一次談戀愛是什么時候?!?/br> “高二?!?nbsp; 周林風收回視線,禮尚往來:“你呢?” “我是大一,” 周卿洋又喝了一口:“你談過幾個?” 周林風思考了幾秒。 “叁個?!彼f。 “哦……”周卿洋的檸檬水快要喝光了。 “你談過幾個?” 周林風問她。 “兩個?!?/br> 周林風“嗯”了一聲,沒有馬上做回應。 他夾起一片豬舌放進爐子里,食材的邊緣立馬翹起來,他烤rou的動作有條不紊,卻在不動聲色地思考一個問題。 他對感情這事兒很敏感,一個單身女生連續四次約他出來,他明白她對他有所企圖。 至于那企圖是什么,如果是其他女生,他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但周卿洋,他拿不準。 不過,雖然他拿不準她,但他拿得準自己。 他現在真的不想談戀愛。 既然聊到這兒,干脆借著機會把一些事情說清楚算了。 周林風將一個烤得半焦的豬舌放進周卿洋碗里,徐徐開口:“我談了叁次,每一段都談了一年以上,上一段是今年五月分的手?!?/br> 周卿洋沒料到對方徑直講起了戀愛史,“為什么分手?” 周林風聳聳肩:“簡單的說,就是我給不了她想要的東西?!?/br> “我大學畢業后有段時間在一家街舞培訓機構帶課,那時認識了我前女友,在一起兩年多吧,”周林風語氣聽起來很隨意:“挺認真的,都快要結婚了……結果她把我甩了?!?/br> “她……”周卿洋想說點什么,卻被周林風狀似柔和地打斷。 他勾著笑:“談戀愛這事兒累人,耗時間,耗精力,還耗錢,我暫時不想再來一遍了?!?/br> 聽到這兒,周卿洋如果還不懂周林風的意思,那她就真是個呆子了。 他說這么多,周卿洋還以為他真把她當一個聊得來的老同學,一起談談過往。 合著,原來他一直有東西要暗示。 周林風的畫外音不就是: 我談過不少女朋友,認真過,失敗了,我現在很忙,如果你想和我談戀愛,免談。 周卿洋覺得和他這么久沒見,對方本質上依舊是一個難以捉摸的人。 不僅如此,周林風現在深諳說話的藝術,大概是在女人堆兒里摸爬滾打多年,拒絕起人來得心應手。 然而,周卿洋捫心自問,至少在剛才那一瞬間,她真沒想那么多。 只是覺得跟周林風一起吃飯很舒服,看到他的臉賞心悅目,聽到他的聲音更是一種享受。 即使她在Redux是真的想做點什么,但此時此刻,坐在這間烤rou店,她只想跟他坐在一起聊天。 跟高中那時候一樣。 像是她把剛讀完的小說推薦給他,一起評論亦正亦邪的主人公,或者一起吐槽里面用力過猛的情節。 所以,當她聽到周林風這段溫和細致卻又有暗箭深藏的發言時,生生憋出一團委屈。 沒想到周林風一直在研究她。 自己在他心中,可能真像個呆子吧。 反觀周林風,一邊開舞社談生意,一邊在夜店跳熱舞賺快錢,一邊不拒絕女生的飯局邀約。 憑什么在他那里,一切如此輕車熟路? 既然周林風確信自己想泡他,那她就給他下點更猛的藥。只要能在他那張處事不驚的臉上看到意外的表情。 周卿洋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周林風,我不是想追你,”她說:“我就是想和你睡一次?!?/br> 周林風聽罷后眉間馬上皺在一起,黑亮的眼珠子緊抓著她不放。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周卿洋惡向膽邊生,她還能讓他更意外一點。 “那天見到你之后,我就忘不了你。實話實說,我饞你的身子,想跟你上床,行不行?” 周卿洋交握雙手,撐在桌子上,像是在和對面的人進行一場談判。 她預想周林風肯定會拒絕他。 周林風對現在的她有沒有男女間的意思,說不準,或許有,或許沒有。但周卿洋知道,現在的他,怕麻煩。 跟她上床,按照正常邏輯,只能熵增,不能熵減。 反正她問出這個問題,就知道兩人以后不會再見面了。不過,改變一下她在他心中的刻板印象,也就達到了目的。 可誰知道,周林風神色不一會兒就恢復了正常,接著身體仰在座椅上,雙手環在腦后,竟然說了一聲“沒問題?!?/br> 沒問題? 他問:“我們什么時候做?你說個時間?!?/br> 周卿洋噎住了。 他等了一會兒,看周卿洋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便坐到她身邊,耳語道:“明晚如何?我本來在Redux有表演,跟別人換個班,只服務你一個人?!?/br> 而隔壁那兩個中學生,早就紅了臉,竊竊私語地看著他們。 上床打炮,簡單粗暴。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成年人的愛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