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這么快就走了?!?/br> 未待父女挽留,他已經憑空消失了。 童府某處靜謐的角落?!班坂坂邸甭曇贿B響了好幾個,路遠遙輕輕咳了咳,哪怕沒人,他還是覺得很尷尬。 確定不再放屁后,他踏出童府大門。 要債修士搜刮童府,沒找到值錢的靈丹靈草,泄憤搬空童府后,把童府牌匾砸下,狠狠踩了幾腳。路遠遙望著眼前的牌匾,思索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塊白帕子擦凈,再把牌匾掛好。 他回頭望了眼連大門都沒有的府邸,眼露疑惑。童府父女口中的“五谷雜糧”“番薯”“甜薯”“地瓜”分明是甘儲。未結丹的修士會用甘儲喂食家中禽畜野獸等獸類,再宰殺之,用以果腹。 養尊處優的兩人竟吃牲口食物。 他摸了摸嘴角,捻一點碎屑在食指,輕輕碾壓:甜! —— 凡人路遠遙是被劍鞘捅醒的。 他雙手抱胸,維持了一個保護自己的姿勢,警惕看向眼前眾多修士。他晃了晃腦袋,把奇奇怪怪的影像拋諸腦后,嚇得連連后退。他來修仙界兩月,一直住沐昆城,清楚沐昆城有三股不能招惹了勢力。第一是城主府林家,第二是有分神尊者坐鎮的童家,第三是長興坊。 長興坊類似于人間界的丐幫,乞丐們不厲害,奈何餓肚子的人多,匯聚成一個龐大的勢力,有乞丐頭頭管理組織,也設了長老團,不容小覷。 而長興坊比丐幫更厲害,他們的頭頭是洞虛后期,輔助頭頭管理長興坊的當家有一個洞虛初期,兩個元嬰后期,在沐昆城極具威望,連林城主也要給三分臉面。 數條劍鞘捅醒他后,一群修士從中間分出一條可供三人行走的道路。 長興坊二當家雙手負在身后,目露猙獰:“好小子,童府地令呢?” 路遠遙思索片刻,只想到童姝死了,他怕童坤和童尊者把氣撒到他身上,勾搭上妙霜逃跑。妙霜說要買船票來著,然后…… 他拍了拍腦袋。 “我不知道?!?/br> 二當家一腳踹他胸口,路遠遙吐了一口血,抱著胸口,滾在地上疼得死去活來。 二當家眉頭緊皺,“你小子沒有修為,是如何破我長興坊陣法,打傷我三弟和四弟的?!眱蓚€結拜弟弟都有金丹后期修為,哪怕他洞虛初期,面對他們兩人聯手,也不敢掉以輕心,這小子倒好,竟然秒殺。 小弟上前一步:“二當家,真的是他,也不知道他怎么辦到的,身體忽然就消失了,然后忽然出現在二當家面前。他捏住三當家的手腕,咔嚓一聲,二當家的手腕骨頭就斷了,再一腳踹向四當家,四當家的一條腿也斷了?!?/br> 小弟邊說邊比劃,活靈活現,二當家眉頭皺得更加深了。 童府是童姝親自承諾抵押給他的,還奉上地令,本該是長興坊的東西,但他們長興坊又有規矩,一旦修為低的越階挑戰,并能破長興坊陣法,東西無條件歸還。 二當家心疼到嘴的鴨子飛了,更加恨凡人破他財,連解釋的機會也不給他。大手一揮,命令眾小弟道:“拖回去交給大哥處置?!?/br> 小弟們見識過路遠遙瞬間干翻兩個金丹后期,本是怵的,但他們二當家更厲害,洞虛后期輕輕松松一腳就把凡人干趴。兩個小弟上前,拖起他兩條腿,像拖一條死狗般,把他拖走,嘴里贊美他們二當家是修仙界最厲害的洞虛真人。 秒殺什么的,不在話下。 —— 修仙界的天氣不按常理出牌,剛是晴空萬里,轉眼就雷霆轟隆,雨如瀑布。 空蕩蕩的童府回響雨水滴玉瓦的脆音。 童姝父女計劃在修仙界重cao舊業,開個小飯館。算了算手頭的靈石,若在洪門街租個鋪面,就沒錢裝潢買材料;若買鍋碗瓢盆、桌椅臺凳,就沒錢買食材油鹽;而且修士們一旦踏入結丹期就辟谷,壓根不需要口糧,未踏入結丹期的修士,悟道閉關,磕靈藥進階,努力進入結丹期后,也不需要口糧。 父女倆生無可戀背靠背坐到地板上,目光空蕩蕩的。 廚子穿到修仙界,太難了。 忽然大門傳來一聲“嘭”的巨響,童坤挺直腰背:“有牛撞我們家大門?!?/br> “我們家哪有門?!?/br> 屋外雨水滴至門檻,濺入屋內,父女猛地瞪大眼睛,穿黑衣黑褲帶黑頭巾的蒙面黑衣人手持寒劍,腳步飄逸,如蜜蜂般涌入花廳,一下子就把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父女圍住。 握草,這不是修仙劇本么。 童姝無力吐槽。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評論的小可愛支持,么么噠 第5章 穿越(5) “你們想干什么?!?/br> 童坤蹙眉,拿出被小混混砸店后,小店老板威震小混混的氣勢。他站起身,瞪圓眼睛:“你們敢來,就要承擔后果?!?/br> 童姝雙目寫滿崇拜,黑衣修士們可不是現代的唬人小混混,手里提著的寒劍明晃晃的。為首的黑衣修士身高一米九,眼角還有一道刀疤,瞪圓虎目,顯然是道上混的。他并不好惹,手里的寒劍架到老爸脖頸,并不發話,只是那氣場足以威震啼哭小孩。 被威震到的童坤抱頭蹲地:“好漢饒命?!?/br> 童姝:“……” 為首的黑衣修士是結丹后期,見他們一個是練氣中期,一個是廢靈根,連個不屑的眼神都懶得賞給他們,大手一揮:“搜,活捉小賤種,向雇主領靈石討賞?!?/br> 黑衣修士們磨劍霍霍,眼睛已經被靈石填滿。 “慢!” 黑衣修士們停頓片刻,雙手負在身后的柔弱女子,白衣翩翩,容貌清純,仿佛夏日荷塘里的河渠蓮蕊,毫無威懾力。 為首的黑衣修士目光陰森。 童姝淡定與他對視:“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跟我爹,但這里是童府,我祖父童尊者云游四海,暫時不在沐昆城,但保不準待會就回來了。我勸你早點離開,我祖父不太喜歡未經邀請破門而入的黑人衣,賊頭賊腦,跟做賊似的?!?/br> 原主的印象中,祖父是個冷漠冷面冷心腸的三冷老人,但不妨礙童姝對他的崇拜。分神尊神,沐昆城武力值最牛逼的大佬,這么粗的大腿,不抱白不抱。 黑衣修士們目露憤怒,他們明明是擅長殺人越貨,追蹤綁架,隱匿于黑暗的殺手修士,從她嘴里吐出的卻是不入流的盜賊修士。 這話對他們赤.裸.裸的侮辱。 要不是他們殺手素養夠高,早就提劍殺人了。 為首的黑衣修士沒被憤怒沖昏頭腦,他很清楚童府的底氣在哪里。童霸一天不死,童府永遠不倒。 他拱了拱手,眼神稍微溫和一點點:“在下魯莽,請兩位大人不記小人過?!?/br> 童姝驕傲地抬了抬下巴。 為首黑衣修士帶一眾小弟退出童府。望著連大門都沒有的童府,為首黑衣修士冷凝童府牌匾,目露猙獰:“把童府圍起,只要小賤種走出,通訊玉聯絡,活抓交差?!?/br> “是!” 此刻,童府空蕩蕩的花廳。 童姝剛唬走的一眾黑衣修士,聽著雨水滴落的聲音,成就感滿滿。有根粗大腿抱就是這么的任性,她回過頭看向爹,笑容凝滯。 一襲污穢衣袍的少年發絲散落,瞳孔陰沉冰冷,面容慘白,清雋的眉眼掩蓋不住疲憊,手中寒劍放到老爸脖頸,嚇得他扁嘴眼淚汪汪。 童姝理了理前因后果,悔得腸子都青了,剛才就應該讓黑衣人搜,把這小子搜出去活剮幾刀。 這是什么運氣。 童姝內心腹嘰,臉上重新把笑容掛上:“好漢,大哥,老兄,劍下留人,我爹他只是個沒用的練氣中期,你要殺就去殺外面的黑衣人,一個個兇神惡煞地,瞧著就不是好東西。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把我們和壞人看作一伙,沒關系的,我們沒有任何關系?!?/br> 童坤想附和點頭,又因為脖子架著寒劍,怕一動脖子就被抹了,只好裝死。 一絲嫣紅從少年嘴角滑落,被他用手背擦去。他斂了斂心神,沒想到被黑衣修士們追趕,誤打誤撞再次入了童府。 他看向童姝的眸子溫和了幾分。 又是她救了自己。 少年把劍收起,拱手:“得罪!”他現在以新身份認識他們,不確定父女是否會聲張,警惕注視他們,手壓在劍柄上,稍微不對勁,便拔劍制伏他們。 童姝把老爸拖到背后護住,眸光微亮。小說出現過無數的橋段,帥氣瀟灑天賦極高的少年郎被人嫉妒迫害,一路追殺至某處府宅,被漂亮的富貴小姐救命后,都會拿劍威脅她“不準聲張,不然殺了你?!?/br> 有勇有謀的富貴小姐鎮定自若,并且拍胸部保證:“你放心,瞧你就不是個壞的,我一定不會爆你出去?!?/br> 小說與現實重合,童姝終于明白小說橋段的小姐為何會幫挾持她的壞人。 顏狗從古至今,只多不少。 少年郎身形消瘦,穿著白色破衣,蒼白的臉上沾了泥濘,像一只小花貓,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風情萬種,只一眼就讓人知道他再長幾年,定是個漂亮得不能再漂亮的尤物,去小官館當頭牌能艷壓群芳的那種。 “弟弟,你放心,我跟我爹是沐昆城出了名的大善人,經常施粥施飯給窮人,為了讓窮人穿暖吃飽,我們甚至愿意住在家徒四壁的宅邸?!蓖瓟D出兩滴鱷魚淚,沉浸在自己的善良美好中。 謊言的最高境界,就是連自己都被騙了。 她指著徒有空殼的花廳,連一張能坐的椅子都沒有:“抱歉,本該好好招呼你的,可是我們父女為做善事,窮得連凳子都買不起,就不留您用飯了,小弟弟你回家小心點,到了家記得差人給我們報平安?!?/br> 少年想起他們父女烤的甘儲,雖然吃完后氣體排出體外不雅,但味道真是不錯。而他的靈魂進入這具身體時,尚未結丹,加之被林家人故意陷害毆打,內傷和外傷都頗重。又被黑衣修士們追殺了一路,已是疲憊不堪,連魔功《七靈魔訣》都運用不了。 “能活命我已是感恩戴德,二位救命之恩,我銘記于心。我本該離開,不給二位添麻煩,但是我身體傷勢嚴重,府外又有追捕我的黑衣修士,能否容我呆上兩日?!?/br> 少年眼中的戒備不少,但比起挾持人時多了幾分溫和,加上他渾身邋遢,衣袍的血跡跟泥土混合起來,越看越可憐。 童姝看了一眼老爸,他又看了眼少年。 少年如一只脆弱的鳥兒,一旦開籠,鳥兒就被獵人捕殺得連尸骨都沒了。 “你留下吧?!?/br> 大家長童坤不計前嫌。 少年拱手道謝。 熟悉的叫聲又從肚子發出—— “咕咕?!?/br> 少年低頭,面露尷尬,他從懂事以來就努力修煉,從未逞過口腹之欲,如今遇到故人,心念的卻是他們烤的美味甘儲。 “不知道貴府可有甘儲,”話開口后,少年羞憤唐突,耳尖染上淡淡的紅色,心里暗惱他竟也有貪圖食物的一天,忙道:“是我失言了,承蒙二位收留,已是感激不盡,不敢妄圖多要求什么?!?/br> 童姝知道甘儲在修仙界是喂食獸類的下等食物,連仙門世家養的靈馬都不吃。他們倆從現代來的無所謂,沒想到少年居然主動吃甘儲??此酀拿佳?,若是投胎去現代只是一枚高中生,好苦逼的孩紙。 童姝擼起袖子:“你等著,我去給你烤?!?/br> 花廳剩余兩人,屋外的雨勢只大不小。 嘩啦啦的水流從門檻和空缺的窗框流入屋內。童坤擼起袖子,面相嚴肅,一雙眼睛微微瞇起。 看他這架勢,似乎想揍人。 少年猶豫該不該躲,童坤是練氣中期,若是平日挨他幾拳不痛不癢,可他如今連站著都費勁,要是挨他幾拳,恐怕站都站不穩了。但一想到童府外的黑衣修士,少年心中有了決定。 童坤慢慢走向他,眉頭皺緊,大手抬起,眼珠子骨溜溜轉動了幾圈,似乎猶豫從哪里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