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相比，秦燃這邊比較黯淡，只開了兩盞小小的吸頂燈，攝像頭拍到的場景昏黃模糊。

    程半梨甜軟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你那邊好黑，我都看不到你了?！?/br>
    秦燃起身打開了房間的大燈，光線一下子明亮起來。

    他連上藍牙耳機，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因為不太習慣和人開視頻，顏色偏紅的薄唇微抿著，看上去有些拘謹。

    程半梨就自在多了，她把手機支架卡在床頭的欄桿上，盤腿坐在懸在半空的手機前面。

    她瓷白的肌膚被暖氣烘得泛起微紅，藍色的小怪獸睡衣寬松可愛，頭上還戴著粉色的束發帶。

    看到視頻里的秦燃，她瑩潤的眼中浮動起細碎的光，活潑地問：“小燃你感冒好了嘛？”

    秦燃點點頭，“好了?！?/br>
    “那就好。你們什么時候考試呀？”

    “周二和周三上午?！?/br>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視頻聊天，秦燃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床上的布局。

    床的四周都被床簾圍起來，讓人很有安全感，蓬松柔軟的被子被隨意地疊放在角落，一只淺綠色的烏龜熊靜靜放在上面。

    怪不得之前沒在她家看到烏龜熊，原來被她帶到了學校。

    程半梨抱著自己的兩只腳腕，很放松地和他聊天，“我剛從外面回來，我室友去參加社團例會都不在宿舍。你一會兒還需要出門嗎？”

    “不用?！?/br>
    “你這幾天在哪吃飯??？”

    “在酒店。我們有餐券?！?/br>
    “那很棒誒，你待會兒準備干嘛？”

    “洗澡，然后看會兒書?！?/br>
    “記得早點休息，別看太晚哦?！?/br>
    “好?！?/br>
    程半梨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十幾分鐘后看到宿舍群里發的消息，依依不舍地和他說：“待會兒我室友回來，我們就得掛電話了?！?/br>
    秦燃眼睫顫動，“嗯?！?/br>
    “你還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想了想，秦燃低聲說：“沒有了?！?/br>
    程半梨早就習慣了他的寡言冷淡，但還是忍不住失望地撇了撇嘴。

    她很快調節好自己的心情，若無其事地笑著揮手和他說再見：“那你快去洗澡吧，早點睡?！?/br>
    “嗯?！?/br>
    “晚安?！?/br>
    “晚安?！?/br>
    視頻電話掛斷后，秦燃坐在原地出神。

    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程半梨身上，并沒有錯過剛才她一瞬間的低落。

    秦燃隱約猜到，她不開心很可能是因為他，因為他的刻板和無趣。

    他垂下眼睫，眼里的光逐漸黯淡。

    -

    對于程半梨來說，秦燃離開撫城后的時間過得好慢。

    擔心打擾到秦燃考試，她沒再像之前那樣一直給他發消息，所以更加無聊。

    周一晚上，程半梨隨便點開一部劇，不怎么感興趣地隨便看著。

    班級群似乎發送了什么通知，還@了全員，她沒太注意。

    忽然有個電話打進來，來電顯示是本地的一串陌生號碼。

    程半梨舉起手機貼到耳邊，聽筒里傳來程志的聲音，“板栗，你怎么把爸爸的號碼拉黑了？這段時間都聯系不上你?！?/br>
    程半梨愣了一下，移開手機，看到屏幕上完全陌生的號碼，猜出程志特意換了個號給自己打電話。

    再開口時，她的聲音帶上幾分不耐煩，“你有什么事嗎？”

    “爸爸結婚的時間和地點已經定下來了，待會兒發短信到你手機上，如果你有時間能來……爸爸會很高興?！?/br>
    “知道了?！?/br>
    程志嘆了口氣，又搬出了老一套說辭，“板栗，不管爸爸有沒有結婚，你永遠都是爸爸的女兒，我們一家人永遠不會變?！?/br>
    程半梨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還有別的事嗎？沒事我掛電話了，正忙著呢?！?/br>
    “好，那你先忙，這個是爸爸另外的號碼，可別再拉黑了?！?/br>
    “知道，掛了?！?/br>
    程半梨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很快，程志發來一條短信，是一條規規矩矩的結婚邀請，一看就是模板群發的那種，連對她的稱呼都沒有。

    她漠不關心地刪掉短信，繼續看劇，只是后來屏幕上的每一幀都看不進腦子。

    蘇琪顏上完自習回來，看到程半梨一個人待在宿舍，疑惑地問道：“咦，板栗你最近怎么不去上自習了？”

    前段時間她每天都去上自習，最近臨近考試周，怎么反倒不去了？

    “不想去?！背贪肜娌婚_心地哼唧了聲。

    蘇琪顏放下書，搬來凳子坐到她身邊，擔心地推了推她的胳膊，“怎么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沒什么?！彼惶胝f家里的事情。

    “那你怎么看上去無精打采的？不會是失戀了吧？”

    “沒有?！?/br>
    “你那個附中的小男朋友呢？”

    程半梨驚訝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我之前看到你們一塊從逸夫樓走出來過?！?/br>
    自以為瞞得很好的程半梨，臉頰騰一下燒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還，還不是男朋友呢，我們約定好等他高考完再在一起?！?/br>
    “那你怎么不和他一起上自習了??？”

    “他去漢青參加競賽冬令營了，不在學校?！?/br>
    蘇琪顏驚呼，“我去，他高一就拿到競賽金牌了，這也太牛了吧？我高中參加了好幾科競賽都沒拿到獎?！?/br>
    看到程半梨蔫巴巴地趴在桌上，蘇琪顏還以為她是因為短暫的“異地戀”不開心。

    于是她收起震驚，安慰道：“沒事，他去參加冬令營，過幾天不就回來了嗎？到時候正好考試周，你們還可以一起學習，多好啊?！?/br>
    程半梨也知道，他們的分別只有短短的幾天而已，可她就是想黏著小燃，想天天和他見面。

    尤其剛才接到程志的電話之后，想見到他的心情更加迫切。

    自己是不是太依賴他了？

    蘇琪顏提議，“要是你實在想他，干脆去漢青找他算了?！?/br>
    程半梨悶悶不樂地開口：“可是周四上午還有微積分課，老師還愛點名?！庇绕湎矚g點她的名字。

    “你沒看班群嗎？微積分課取消了?！?/br>
    程半梨聞言，從胳膊里抬起頭，“什么？取消了？”

    “嗯啊，老師說明天上午就能把最后的內容講完，周四直接不上課了，讓我們自由復習?！?/br>
    程半梨趕緊點開班群，順著各種歡呼的表情往上滑，果然看到課代表剛發的通知。

    不僅是微積分，還有周四下午的一門課也提前結課了。

    這樣一來，如果她周三下午上完課，偷偷飛去漢青找秦燃，只需要翹掉周五上午的一門通識課就好了，風險大大降低。

    而且小燃周三上午就考完了，自己晚上過去找他，也不會耽誤他考試。

    “我看看還有沒有票?！背贪肜嫦袷峭蝗淮蛄穗u血，趕緊打開訂機票的軟件，匆匆忙忙尋找周三晚上去漢青的機票。

    等她點開app，看到一排灰色的標識，激動的心情迅速冷卻下來，“沒票了?！?/br>
    “??？”蘇琪顏也打開自己手機上的各種訂票軟件，確實沒有余票了，“你要不找個搶票軟件試試？看能不能碰到有人退票?！?/br>
    “好?！背贪肜嬖谧约菏謾C上下單了搶票軟件，又趁著高鐵票有余量買了一張，“如果買不到機票，我就坐高鐵過去?！?/br>
    高鐵四個半小時，也不是很久。

    “板栗你不是容易暈車嗎？坐那么久的高鐵行不行??？”

    “沒事，我提前吃暈車藥就好了?！?/br>
    蘇琪顏看到程半梨這么快就心情恢復，松了口氣的同時，也忍不住感嘆道：“真羨慕你啊，能這么毫無保留地喜歡一個人?！?/br>
    程半梨正在忙著訂酒店，頭也不抬地說道：“因為有所保留就不算喜歡了啊?！?/br>
    -

    周二晚上，程半梨正在簡單地收拾行李，手機提示音響了一下。

    她拿起來一看，發現自己搶到了周三下午去漢青市的機票。

    這樣就可以節省兩個小時，不用坐高鐵了，耶。

    她后來和秦燃聊天的時候，完全沒提自己要過去找他，只是暗戳戳地問了他住的酒店和房間號，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洗完澡爬上床，程半梨很難得地失眠了。

    她眼睛晶亮，抱著軟綿綿的烏龜熊，躺在床上盯著漆黑的天花板發呆。

    腦海中忍不住幻想，明天見面的時候小燃會是什么表情？是被嚇了一跳，還是會很驚喜？

    她越想越興奮，更加睡不著了。

    直到后半夜，程半梨才勉強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