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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著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臂,鮮血將我雪白的寢衣染了一身,額頭上的汗也不斷的淌出,幽糙,為什么要刺殺我。 因為你該死,是你害死了皇上,是你!她的雙臂被侍衛壓著,卻還是掙扎不休。 看著她瘋狂怒吼與悲痛yù絕的目光,我再也無法說出一個字,原來幽糙是為了連城才來刺殺我,原來是為了連城。早就知道幽糙對連城那默默且隱忍的愛,今日由她對我的仇恨可以看出,她對連城的愛竟到了這樣的程度。 曾經我認為你與皇上是天作之合,你們兩站在一起就像一對壁人,如此般配。記得那日你被張副將鞭打的遍體鱗傷,大夫都說你已無力回天之時,皇上眼中那傷痛難過的淚我便知道皇上對你的qíng有多深,從那時起我便打斷了對皇上的念想,更知道我只是個奴才,沒有資格和主子爭什么。 后來你的又一次逃跑,皇上嘴上雖然沒有說什么,但是可以看出他的難過直到你做辰妃,我便忠心的伺候你,真正當你是我的主子,因為你是皇上的摯愛??墒悄阕詈筮€是要離他而去,導致皇上的親征最后為你而死。 你一直都在傷害皇上,讓皇上傷心難過,為什么皇上那么優秀的人你為什么不懂得珍惜,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你知道,皇上傷心,我的心就像被人拿刀子狠狠的劃過幽糙激動的話語說完,已經泣不成聲,淚涕淌了一臉。 無力的跌坐在凳上,聽她一字一句的指責與悲痛,語氣間盡斥著對連城的綿綿qíng意,我一個字都無法說出口。 直到連曦到來,yīn冷的目光掃視著受傷的我與幽糙,隨后沖呆站原地的侍衛說,辰妃都傷成這樣,你們還傻站原地做什么,請太醫。 傻傻看著眼前一切的侍衛們這才恍然回神,匆匆出了寢宮去請御醫。 連曦將目光投放至幽糙身上,冷冷的吐出幾個字,刺殺辰妃,杖死。 幽糙是為連城報仇,沒有罪。我的一句話引來幽糙與連曦的觀望,我迎視著連曦略帶詫異的目光,不是嗎?皇上。 寢宮內沉寂半晌連曦的嘴角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將幽糙押入死牢。 幽糙在眾侍衛的涌簇之下被押了出去,太醫也姍姍來遲的為我清洗傷口再上藥,最后用雪白的紗布將傷口包扎好。還開了幾副藥,囑咐我必飲。 御醫與在場的奴才們被連曦遣退后,寢宮唯獨剩下我們兩人。又是與他獨處,每每與他獨處的時候我便有著無形的壓力,沉重的壓在胸口之上喘不過氣來。 他突然朝我伸出手來倒是嚇了我一大跳,身子立刻向凳子后挪了挪,戒備的望著他。他見我的反映卻笑了,我只是想為你把脈。說罷便扯過我的手腕,稍停了片刻眉頭卻緊皺著,你不能懷孕了? 對他的問話我沒有做出任何反映,倒是他拉過小凳與我相對而坐,我可以讓你再次有生育之能 我帶著一聲笑將他后面的話打斷,又需要我為你做什么呢?你認為現在的我還會在乎自己是否能夠做母親嗎?你不是恨我想殺我嗎,我不能生育你應該很開心的。 他的目光閃過我,似乎在掙扎什么,良久他才自嘲的一笑,由懷里掏出一條金huáng的錦布,若不是因為這個,我早就殺了你。 盯著他緊撰在手的錦布,上面似乎寫了什么東西,想仔細看卻看不清楚。連曦見我費力的看著卻看不清楚,也就順手將它朝我丟來,我立刻用雙手接住,急忙打開看著里面寫的東西,是連城的字:此次親征,兇多吉少。若為兄不能歸來,務必代兄照顧辰妃,照顧孩子。 沒錯,我恨你更想殺你,但是我卻肩負了照顧你的責任。你說我是該聽大哥的照顧你,還是為大哥報仇殺了你?他凌厲的峰芒乍顯。 此刻的我腦海已是一片空白,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么,原來連城竟是如此用心良苦。 大哥說過的話我從來未曾拒絕過,這次也不例外。既然我不能殺你,那就會聽大哥的話,照顧你,你依舊是昱國的辰妃,除了我,沒人可以動你。 第五十八章冬梅傲初雪 自上回幽糙行刺之后一連半個月連曦便再也沒有來過昭陽宮,我知道如今天下紛爭,戰事不斷迫在眉睫,國事都處理不過來,哪有那么多閑功夫來理會我。況且,他也不愿意見我吧,每次我與他對話總是圍繞一個話題連城。 看連曦如此堅定要對付亓國的態度,我知道此次我來昱國是白費一番功夫了。不能怪連曦,換了誰都不會放棄的。 而我則是天天被關在寢宮里,每走一步都會有蘭蘭跟在身邊,幾尺之外還有眾侍衛跟隨著。我就像一個關在宮殿里的囚徒,沒有自由。我該慶幸的是連曦沒有殺我吧,此次前來昱國最大的打算便是死,還得看看連曦想用什么樣的手段將我折磨死去,卻沒想到,因為連城的一段遺言,我活的好好的。 連城,你真是天下最最最傻的傻瓜了,馥雅哪里值得你愛,甚至讓你為我付出生命。 現在還處于初冬時節,今年的雪似乎來的很早,記得以往在亓國都是冬至過后才絳雪,這就是北方與南方的氣候之別吧。 蕭瑟白雪孤城飄飄,風雪卷殘蒼茫如瀑,枯枝上銀裝素裹的結著透明的冰,飛雪亂舞如鱗甲之片紛紛墜落。如今身在邊關的將士們一定頂著酷寒在斗爭吧,可憐為了統一天下竟要犧牲那么多條xing命。 再望窗外那片香雪海,雪nüè風號梅自開,粉色殘瓣自飄零。梅花傲立于雪中美麗的綻放,嬌艷yù滴,色澤在這漫漫飛雪的襯托下更顯粉嫩嬌俏。 還記得初次見你,你在夏宮的雪海林間翩然起舞,舞姿頗有流音回雪,漫步云端之感,乍望而去,宛若仙子,撼動我心。 初聽見連城這句話時我只覺他輕浮,對我的qíng更是脆弱不堪。我一直認為若愛qíng是建立在容貌之上,那是長久不了的。 可是后來我才真正明白,那份迷戀早已在他心中轉化為愛qíng,無私的愛,甚至用命在愛。 遙望遠處,一名衣著單薄的男子正站在梅林間緩緩朝這走來。怎么一到昱國想起的都是連城,睡覺,走路,就連賞梅都看見連城的身影人真的不能舊地重游,否則一定會jīng神崩潰的。 但是再見到連城,我的臉上也浮現出笑容,風雪飄渺中我緊緊盯著越走越近的人影,臉色最后一僵,是連曦。 他蹙著眉頭凝望著笑的燦爛的我,步伐一僵,沖我道,笑那么燦爛做什么。 笑容漸漸斂去,有點尷尬的收回視線,沒什么,你怎么有空來昭陽宮。連忙轉移著話題。 不知道,走著走著便來到此處。 我看你挺煩悶,前線戰況如何?我現在最關心的還是前線的戰況,到如今我還是希望亓國能勝,因為連曦還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我真的不希望祈佑敗了,私心也罷,我真的不希望祈佑敗。但是現在的qíng形來看,若連曦繼續打著持久戰,祈佑敗的局面似乎已成定局。 他步至檀香桌前,為自己倒下一杯塵煙裊裊飄起的龍井,老樣子,沒多大進展。 你是真的打算持久戰嗎?折磨將士的身心,làng費百姓辛苦得來的糧食? 不打持久戰昱國必敗于亓,亓國的兵力與昱國的兵力是相當,但是昱國有一小半的軍隊都是由夏國并進的。這短短幾年時間將士們之間的心根本無法契合在一起,相比較亓國便遜色許多。所以,我只能打持久戰。連曦今日與我說話的口氣比起以前倒是平和了許多,不再會動不動便對我加以諷刺,也不會總在我面前提起連城的死。 持久戰,勞民傷財,已經延續兩年的戰爭百姓早已經身心疲憊了。 他輕笑一聲,端起茶吮了一小口,似在回味茶香,只要能贏,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在所不惜。 他真的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或許連曦是個皇帝之才,但是連百姓死活都不顧的人若統一天下,那將會是蒼生之苦,亓國百姓的現狀我姑且不說,我現在同你說說昱國此時的qíng形吧。 見他沒有打斷我的話,便娓娓而道,祈殞一路護送我來到昱國那幾天的路途中,有在襁褓中哇哇待哺的嬰兒,有年邁體弱的老者,有與丈夫分別多年獨守空閨的婦人你知道他們現在吃的是什么嗎?是用清水煮糙根樹皮啊,而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你吃穿的是錦衣玉食,哪能體會到百姓們的疾苦?打持久戰,你說的輕松,但是幫你完成這四個字的是頂著風雪而駐守在邊關的將士們,而你卻還在宮里與皇后娘娘因為納妃之事爭執不休。你捫心自問,你作為一個皇帝有盡到對天下臣民的責任嗎?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的話讓他動容了,此刻的他端著杯,就連茶灑了出來都沒發覺。良久才淺淺開口道,我為什么做個皇帝,想必你是很清楚的。 不要再拿連城做借口了,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我輕輕的將窗關上,冰冷的寒風已經無法灌入寢宮,我不再勸你留時間給昱國喘息,只希望你能顧忌到昱國百姓的苦難,速戰速決吧。 他低低的重復了一遍,速戰速決? 一向自負的連曦,難道不敢與亓國來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戰爭嗎?即使是你敗了,那也是戰死沙場,死的重于泰山。將來的史冊上會記載著你的豐功偉績而不是枉顧天下臣民的安危一味拖延戰事而取得勝利。況且,這次你未必會輸! 到頭來,你為的還是納蘭祈佑啊。 連曦,你總是喜歡扭曲我的本意。這個世上除了連城,你是否誰也不信任?這樣會活的很累就像數年前的祈佑,也像數年前的我。 語罷,忽聞一聲清脆的聲音由寢宮外傳來,聲聲dàng漾整個寢宮,二叔,二叔下雪了 連曦只是聞其聲,臉上便露出了淺淺的笑意,直到一個女娃啪嗒啪嗒的由嬤嬤的牽引之下跑進寢宮,撲了進連曦的懷中。連曦將她抱了個滿懷,初雪怎么來了? 二叔,下雪了,你要陪我去玩兒。她如八爪章魚般粘在連曦身上,笑的異常開心。尤其是她兩靨之下那兩個深深的梨渦,隨著她說話時的笑容而深淺凹凸起伏,現在的她都如此可人,想必將來定是個美人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