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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別過眼,不去看她此時的表qíng。而她已是泣不成聲,皇妃,臣妾可以任由你處置,求您放過弈大人 她見我沒有說話,猛的磕頭,地與頭的相碰間發出咚咚!的聲響,臣妾為曾經對您的不敬磕頭了! 我立刻伸手制止她繼續自殘下去,她額頭上有觸目驚心的血痕,我無聲一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她伏在地上,全身因疼痛與悲傷而顫抖著,哭聲漸漸止了些許,曾經,我是多么愛皇上。她抽涕著仰頭,凄然望我,可是,我卻發現,皇上對我的疼愛完全是出于我像一個女子。多少次,皇上夢中喊的名字不是我溫靜若,而是馥雅。 我出奇的平靜,口氣平緩冷淡,是么。 在我最難熬,最悲傷之即,是弈大人一直陪在我身邊,他同我講述人間樂趣,領我享受這輩子都未嘗過的快樂。他懂我,了解我。甚至為我放棄了他避世之心,努力迎合皇上,登上權臣之位,只為護我周全,不讓囂張凌人的皇后欺rǔ。這份愛,是多么無私,而我又怎能抗拒。此時的她雖在哭泣,但是說起與弈冰的往事,臉上卻又透著笑容,幸福。 我的手因她的話而輕顫,為她所說而動容。但是理智告訴我,不可以心軟,即使你們的愛qíng再美,再感人,你依舊犯了宮規。 我不求這條賤命能留下,但求皇妃你放了弈大人。她的聲音抑不住的顫抖著,始終為弈冰求著qíng。 你肚子里的是個孽種。我單手將一直擺放在桌上的藥碗端起,凝望良久。最后擺在她面前,我絕對不會容許有人妄想將一個孽種帶入皇室,冒充龍子。 她本就慘白的臉色在見到這碗藥后更加慘淡,這是 只要你喝下它,你與弈冰都會安然。我不會再計較那日我所看到聽到之事。聲音頓下,許久之后,若是不喝,你與弈冰、還有這孩子都會死。 她怔忪的望著我手中的藥遲遲不敢接過,我一直伸在她面前的手已開始酸澀。 只要我喝了她,您真的能不將我與弈大人之事抖露?她的神態已經平靜了許多,卻對我還有著不信任。 我很誠懇的點下頭。她倏地將我手中藥碗奪過,一飲而盡。希望你說話算數。 靜靜的座在圓凳上,望著她手中的藥碗摔落在地,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驚了我的心。她的臉色痛苦的糾結在一起,手撫著隆起的小腹,痛苦的慘叫,聲聲凄厲。最后癱在地面不住的翻滾,血,緩緩由她裙下滲出,將地面染紅了整整一大片,觸目驚心。 她的慘叫聲引來外邊奴才們的破門而入,他們一見此景便尖叫聲聲,瞬間,百鶯宮成了一片混亂之地。御醫速速趕來為早已經疼的連說話力氣都沒有的靜夫人診脈,祈佑也是聞訊而匆匆趕來,焦急的望著死氣沉沉躺在g上的溫靜若。我則依舊靜坐在漢白玉小凳上,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地上那灘殷紅的血跡。 我眼睜睜的目睹著一個未出世的孩子,經我的手而這樣死去。什么時候開始,我的心竟變的如此狠毒? 皇妃浣薇顫抖著聲音喚我,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似的,目中閃著淚光。 靜夫人小產了。御醫悵惘嘆一聲,遺憾著搖頭。 你說什么?小產?祈佑的聲音頃刻間提高,目露寒光,好好的怎會小產? 御醫戰戰兢兢的瞥了我一眼,吱吱唔唔的道,好象是是墮胎藥。 沒等祈佑做出反映,溫靜若虛弱的喚著,皇上 他立刻上前緊握住她的手,朕在這,別怕。 是臣妾大意,摔在地上臣妾無能,沒能保護好孩子求皇上降罪。她越說越為激動,淚水控制不住的從眼角劃落,滴在枕上,印了好大一片。 沒事,朕不怪你。好好睡一覺,什么都會過去的。他輕聲撫慰著她。 她無力一笑,余光掃過我。不著痕跡的將被他握著的手抽回,轉而閉上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去。 祈佑深深凝了g上嬌小惹人憐惜的人兒一眼,將視線掃向地上摔碎的碗,再移向我,隨朕出來。未等我有任何反映,他率先離去,朝正殿而行。 我腳步虛浮的跟著他的腳步,來到寂靜無人的大殿,清冷森森,格外凄涼。他瞅著我良久,一字一句冷聲問,是不是你。 我回視他yīn鷙的眼神,用我很虛渺的聲音吐出一個,是! 音方落,一巴掌已經狠狠揮了過來,啪一聲在大殿內來回響徹良久不息。我因他突然而來的一巴掌而打大后退幾步,很重,絲毫不留qíng面的一巴掌,將我打的腦中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我曾料到,他會責罵我,他會不理睬我,他會疏離我,萬萬沒料到,他會打我。甚至沒有問我為什么,一巴掌就揮了下來。很痛,真的很痛。 你何時竟變的如此心狠手辣!他憤怒的指著我聲聲責問。 我的視線始終徘徊在他臉上,一刻不曾離開過。是啊,人都會變的。 他目光中凈是失望,毫無感qíng的朝我冷笑一聲,那是朕的骨ròu,你連一個未出世的孩子也不肯放過嗎? 是,我妒忌,她憑什么擁有你的孩子。我猛然放聲,激動的吼了一聲,凝聚在眼眶中的淚卻始終不肯滴落,我殺了皇上唯一的孩子,您要如何懲治我,我都無怨言。 他的聲音比我還響亮,把我的回音全數蓋了去,你以為朕真的不敢對你怎樣? 我不再言語,靜然相望于他,而他也望著我良久。在他的目光中,再也看不見那柔qíng愛意。他猛的合上雙目,再次睜開已一如往常那般淡漠。不再看我,輕然拂袖而去,沒有半分留戀。 我一聲冷笑,幻無飄dàng在這大殿中。 第二十五章葬花亦心傷 我與浣薇、心婉于昭鳳宮殿后的飛仙亭靜坐,驕陽煦暖和風chuī,風散飛花絮漸飄。兩個月,他再沒來過,溫靜若小產之事已隨著時間而淡去,竟沒人再追究她的孩子到底是我害的還是自己摔的。弈冰也未再上表請奏徹查此事。如何平息下去的我不知道,但是平息之人定是祈佑,我知道。 陪在我身邊的也就只有她們兩了,其他奴才都懶懶散散,對著我的態度也不如往常那么殷勤,對我的話置若未聞,似聽非聽。這也許就叫世態炎涼吧。 我端起亭桌上擺放的梅香釀煮香茶,放在唇邊輕抿一口,我的心qíng頓時開朗許多。這是心婉每日為我調配的茶,很香很甘甜,最重要的是,這個茶名帶有一個梅字。 心婉突然朗朗吟道: 遼闊蒼穹,千林白如霜。臥看碧天,云煙腌藹間。 細葉舒眉,輕花吐絮,綠yīn垂暖,只恐遠歸來。 臨水夭桃,倚且酬。千里暮云,瑤糙碧何處。 隱隱青冢,畫戟朱翠,香凝今宵,遙知隔晚晴。 我訝異的瞅著她,這詞是你自己作的? 她用力點頭,這是奴婢昨夜想了一晚的詞,就想著今日借它讓您心qíng開朗些。 我放開自己一聲輕笑,心中漸浮感動之qíng,謝謝。 皇妃,恕奴才多嘴說一句。兩個月了,如今的尹晶已是九嬪第三等昭媛,皇妃敗落失勢,卻至今未來瞧您一眼,虧您當日還將她推給皇上。她真是忘恩負義。浣薇緊抿著唇畔,惱怒行于色。 如今我失勢,眾人都避之惟恐不及,尹晶的叛離qíng有可原。我將眸投放至微波粼粼的湖面,光芒因水波dàng漾而刺著我的眼睛,微帶疼痛。 心婉哀哀一嘆,我認為,您與皇上還是可以和好如初的。要不您寫首梅妃的樓東賦,奴婢給您送過去?要不,卓文君的數字詩也行。她滔滔不絕的念叨著,想為我出主意。 聽著她的一字一句,我用力忽略掉心中逐漸開的酸澀,霍然開口道,不做阿嬌吟長門,不為飛燕亂后宮。不學獨孤禁帝愛,不罕長孫尊為師。這是我封皇妃后每日對自己說的話,如今我失了皇上的寵愛,也絕對不會如歷代皇后那般自艾自憐,妄想利用手段而奪回皇上的心。 但是,您可能會永遠喚不會皇上的心 請讓我留下自己僅剩的驕傲吧。 我的聲音剛落下,另一聲起,皇妃。韓冥遠遠的叫了一句,我們一齊朝他望去,只見他悠悠而來,神色如常。 冥衣侯,這可是后宮,您這樣出現在此會害了皇妃的。浣薇驚道,口氣中全是戒備之色。 韓冥的視線在四周環顧了一下,如今的昭鳳宮早已不如前,一路上我一個奴才也沒見著,你認為還會有誰注意我的到來? 你們都退下吧。我又端起杯中之茶飲下一口,香氣撲鼻傳遍口中。 待三人都遠遠避開,韓冥才與我面對面坐下,竟一把奪過我手中的茶,由于他的力氣較大,茶灑出了一些在他袖口上,好香的茶,你常喝嗎? 這是梅花釀茶,我每日都喝,現在已然成為一種習慣。對于他的舉動我只是一笑置之,你知道嗎,佩刀上的毒,是皇后所下。 他的臉上并未因我的話而有所變化,只是放下手中的茶淡淡說道,是么。 你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呢,但是我卻很驚訝。我撫弄著指甲上鑲金細紋,凹凸之感,皇后怎就料定我會拔刀呢? 韓盟不語,回避著我的問題,似乎在考慮著我此話之意,又似在回避著什么。 我未再繼續說下去,而是將話題調轉,你今日找我有何事。 關于靜夫人之事,那個孩子他的聲音突然延長著。 是我。毫不避諱的承認,對他我一直無隱瞞。況且,以他與祈佑的關系,又怎會不清楚其中之事,我很奇怪,你竟與皇上一樣,沒有問我原因。 他再次回避了我的目光,垂首道,因為我相信你。 又或者,你根本就知道原因?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了一句,笑容依舊如常,仿佛與他只是閑話家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