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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辦?寧桓窒息般地想道。他心念復又一轉,不過既然肅冼并未同他們在一起,看來還未出事。耳畔邊唯剩下自己的喘息聲,如砧板上瀕死的魚發出最后無力的呻吟。會死嗎?寧桓茫然地想道。 視線中忽地出現了一道白影,朦朧的輪廓竟朝著他招了招手,寧桓顧不了這么多,鬼使神差地朝著那個方向奔去了。 白色的身影在頃刻間消匿,寧桓停下了腳步,他抬眸,眼眸在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時微微瞪大。是方才來時經過的那個棺材鋪子,他舔了舔干澀的唇畔猶豫著。身后,腳步聲愈發清晰,無盡的回聲響徹在暗夜中。寧桓的雙腿發著顫,他再也無力繼續前跑了。他眸光微閃了閃,身影一躲,躥進了那破舊的棺材鋪子中。 棺材鋪子還是寧桓之前見過的陳設,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塵埃的味道,淋漓著黑漆的棺材一具具直立地貼在墻角,在濃黑的夜中如憧憧的鬼影。唯有一具巨大的棺材,棺蓋半敞著橫亙于正中,棺身鐫刻著繁復的紋路。 寧桓的眸光暗了暗,腦海間忽有什么一閃而過,他似乎在哪兒見過這些東西。不過待不及他細思,外頭的腳步聲已愈來愈近。他深吸了口氣,扎進了黑棺之中。 “噠——噠——”腳步聲在棺材鋪子前兀地停了下來,寧桓的心驟然一緊。不過那聲音在緘默了半晌后,又緩緩朝著遠處踱去。 棺材內充斥著一股刺鼻的霉腐味,黑暗中,寧桓又待上了良久,在他確認那腳步聲后終于消失后,他推了推棺蓋,打算起身。寧桓臉色微微一變,棺蓋仿佛一陣被大力堵著,紋絲不動。他試探般地敲了敲棺面,“咚——咚——”沉悶的響聲響起了,沒有重物附著。冷汗順著寧桓的鬢角下落,他竭力使自己的呼吸平緩,而稀薄的空氣在逼狹的空間內正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 第115章 寧桓的身體在微不可察地顫抖著,他蒼白著臉,用力敲擊著棺面,“砰!砰!砰!”沉悶的鈍響在死寂的棺材鋪子中一聲聲回蕩。此刻,他已顧不得這些敲擊聲許會引來外頭已離去的“王陽”,“有人嗎!”寧桓在黑暗中大聲吼道。 無人回應,四周仍是靜悄悄的一片,不聞絲毫響動。瘆人的涼意順著寧桓的脊柱緩慢上爬,他會死在這里嗎?寧桓心道。他僵直著身子,心跳亂得厲害,因窒息而掙扎著死去,他情愿方才被“王陽”找到,倒是死得干脆。 逼仄的黑棺內寧桓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冰冷,死亡般的寂靜在漫延,錯亂的呼吸在耳畔邊羅鼓震天般地響徹。寧桓緊闔著雙目,覺得眼前的一切荒誕得如一場噩夢。 夢嗎?思緒從寧桓的腦海間掠過,卻因窒息的痛楚而無力回想。他的胸悶得厲害,灼熱的呼吸打在了臉上。寧桓的指甲下意識地摳撓著棺身,“嘶啦——嘶啦——”血液順著指尖緩緩地淌下,指縫之間已滿是棺木的碎屑。 寧桓渙散的眼神茫然地望著頭頂,朦朧中他忽地憶起了數年前他曾聽聞過的一樁奇案。 “今日就讓我們來說說南村發生的一件奇案?!迸_上傳來了一聲梆子清脆聲響,說書人一臉眉飛色舞地道,“聽聞南村有一鰥夫,新出嫁的女兒在新婚的第二日便攜著血書跪在官府衙門前為母鳴冤,稱父親毒死了自己的母親。其父喊冤,大罵女兒,稱亡妻早于十幾年前便已病逝,此事在當時引起了軒然大波。于是官府老爺直接命人開棺驗尸,數十年前的尸體早已經腐敗地僅剩一具白骨,留下的痕跡也是少之又少,不過唯有那木制的棺身內側,滿是坑洼的抓痕?!?/br> 寧桓的心緒漫無目的地游走著,他忽而想到倘若是肅冼找到了他的尸體,他可一定不能死地這么難看。寧桓緊攥著自己的衣袖,緩緩蜷縮起了身子,他雙眸緊閉,面色因窒息而發熱通紅,唇色卻蒼白地有些駭人。 肅冼,我快要死了。你再不來,可真要成鰥夫了。寧桓微有些哽咽地想道。 當那只冰涼的手觸及他的手腕時,寧桓混沌的大腦甚至來不及反應。他堪堪晃過神時,那只手已如鐵爪般牢牢桎梏住了他。他掙脫不開,只能任由著那只鬼手將自己往黑棺內的另一處引。 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凸起的拉環,寧桓驀然一怔,這……這是什么?觸及手腕的冰涼溫度驟然消匿,一瞬間仿佛一切都只是寧桓因窒息而憑空產生的幻覺。這個拉環……寧桓的眼眸中掠過一抹惑色,他指尖仍擱置在那凸起的拉環之上,半晌他微蹙了蹙眉,“嘎啦——”他咬著唇,下定決心般地伸手按了下去。 身下傳來了一聲沉悶的微響,似是棺板之下裂開了一道口子。莫不是這……這下面有出口?寧桓的雙眸因訝然而瞪大,雙手在劫后重生的驚喜中不禁攥緊了拳。不過方才那只冰涼的手,寧桓的眸色暗了暗,他待不及他細思,黑暗中已然摸索到了出口的位置。 逼狹的出口正設在了寧桓腳踝的位置,就如那凸起拉環般隱秘。寧桓遲疑了半晌,動了動身子,順著出口處艱難地鉆了出去。 盡管周圍仍充斥著一股令人難以忽視的霉腐味,但空氣正逐變得充裕。寧桓皺了皺鼻,矮著身順著入口的暗道繼續摸黑朝前行進。行至十幾步處,暗道到了盡頭,寧桓似乎又重新置身于了一個封閉的空間。四周皆是冰冷的石壁,寧桓摸著墻緩緩蹲下了身,他微喘息了片刻,顫抖的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火折子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