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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冼站在鏡前,明凈的鏡面與這間布滿塵埃的屋子格格不入,影影綽綽的燭火下,鏡中倒映出屋內不變的陳設,紅木桌案上褪下的漆剝離出內里的芯,羅紗帳隨著夜風搖曳,零落散亂的幾本書籍,空無一人,屋內空無一人…… 肅冼回過頭問道:“你說的就是這面鏡子嗎?”寧桓點了點頭。 肅冼微蹙緊了眉,右手撫在圓鏡表面,他沉默了半晌過后,臉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隨著他口中念念有詞,屋內忽地起了一陣大風,泛黃的書頁“簌簌”得翻動,桌上的燭光忽明忽暗地閃爍。此時鏡面上竟如水波蕩起了一層淺淺的漣漪,肅冼的手慢慢透過鏡子的表面滲了進去。 寧桓訝然得望著眼前的這一切:“這是?” 肅冼沉聲道:“你猜的沒有錯。鬼域與皇宮的門就在這里?!?/br> “走了?!泵C冼招呼道。 圓鏡的鏡面,光暈在眼前模糊成一片,寧桓再一次見到了那白衣書生,只不過這回長亭玉立背朝著他站立?!斑@回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嗎?” “嗯?!笔橇硪粋€人的聲音,“這一回,就再不回來了?!变冷罏r瀝的雨聲吞沒了不知是誰的嘆息,又有誰的淚水淹埋在這場漂泊大雨之中。 “梓揚?!鄙硢〉纳ひ糁袔е┰S悵然的哀嘆,那人沉默了片晌道,“我祝你兒女雙全,心想事成?!?/br> “好?!?/br> “寧桓?”肅冼見寧桓呆愣地站在鏡前,輕喚了聲他的名?!澳阍趺戳??”肅冼蹙起了眉,略有些擔憂地問道。 寧桓茫然的雙眸眨了眨,漸漸恢復了焦距?!拔摇睂幓篙p啟的唇復又闔上,他搖了搖頭,對著肅冼道:“無事,咱們走吧?!?/br> 肅冼不放心得復又望了一眼寧桓,寧桓咧了咧嘴,露出一抹燦爛的笑:“真沒事?!睂幓冈俅螐娬{,肅冼鎖緊的眉這才稍稍松了下。 “跟緊我?!睂幓更c了點頭,二人的身影遂消失在圓鏡中。 鏡子的另一端連同著鬼域。雕花窗欞,紅木桌案,光透過白色的窗紙灑進屋內,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不斷。眼前的一切與方才屋中的陳設一般,像是復刻的另一個時空,不過是翻了幾成新。 “汪大人他會被關在哪里?”寧桓環視左右問道。 肅冼搖了搖頭:“先出去看看?!?/br> 梧桐樹葉蒼翠欲滴。在朦朧潮濕的水霧中,蓮池內暈染開無數朵水花。屋外站著兩位僧人。 年輕的僧人手拿著掃帚正在樹下清掃梧桐樹落下的葉?!靶闹袩o佛如何修佛?”他身后年老的僧人撥動著手中的佛珠,如此道。 “修佛便能見到他嗎?”年輕的僧人未抬頭,語調緩緩地道?!吧成成场彼种械膭幼魑葱?,將地上的落葉繼續清掃至了一處。 年老的的僧人無奈得搖頭,嘆息道:“生者必滅,會者必離,你又為何放不下?” “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長久苦,求不得苦,放不下哭。佛能渡眾生,為何眾生仍苦。我心歸處是他,佛卻不能渡我,有佛無佛又與我何用?” “這人是誰?”寧桓疑惑得問道。這時年輕的僧人轉了身,寧桓忽然覺得他長得有些熟悉,一時間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他。兀地,他猛然一怔,那僧人不正是引他來的白衣書生嗎? “這間院落的主人究竟與喜樂佛有何關系?”寧桓喃喃地道。 這時,年輕的僧人朝著屋內走來。寧桓慌亂地正想找地方躲,不想被肅冼一把拽住了衣袖。肅冼看著寧桓一臉困惑的表情,解釋道:“這里不過是鏡像中一片碎片,他看不見我們?!惫?,那年輕僧人進了屋后徑直穿過了二人進了里屋。 肅冼深邃的眼眸打量著周圍的陳設:“十幾年前的皇宮嗎?”他低喃地似在自言自語,“究竟發生了什么?!遍L而密的睫羽下黑曜石般的眸底閃過一絲疑慮,他低聲道,“也只有見了指揮使大人才能知道了?!?/br> 寧桓微抿了抿嘴,焦灼地看了看四周:“也不知汪大人究竟被關在哪里?” 肅冼想了想道:“既然這里與宮中一摸一樣,我想我大概知道他會被關在哪兒?!?/br> 二人出了庭院,一路躲著巡邏的銅人,找到了天牢的位置。 天牢外站的一隊銅人守衛?!霸趺崔k?”寧桓壓著嗓音輕聲問道。這時候正巧有兩個銅人自遠處朝天牢這邊走來。肅冼眼眸一轉,眸底閃過一絲算計的光,他拍了拍寧桓的肩膀,道:“跟上?!?/br> 寧桓看著那兩具從銅人身上剝下的盔甲,懷疑地道:“你覺得真的可行嗎?” 肅冼擦拭著刀刃,緩緩抬眸睨了眼寧桓:“廢話真多?!彼鴮幓改菑埌啄鄣哪?,肅冼想了想,蘸著地上的血污朝著寧桓臉上抹去。寧桓嫌惡地皺起了鼻子,但終究還是沒躲開。 沉重的盔甲套在身上發出哐哐的響動,寧桓一聲不吭地跟在肅冼身后?!皝碜鍪裁??”天牢外其中的一銅人走上前攔住二人。 肅冼低著頭,模仿著他們粗糙沙啞地嗓音回道:“喜樂佛要見?!?/br> 銅人烏青的臉上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這么快又要見?”不過還是自動讓開了身,讓二人進去。 肅冼與寧桓在天牢內轉了一大圈,終于在一間濕冷的牢房內找到了汪振寧?!巴舸笕?!”肅冼低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