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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桓的目光匆忙得瞥過面色難看的二位,跟著肅冼也進去了。蔣寧和毒寡婦在屋外遲疑了片刻,到底還是跟進來了。 雖說外頭布置地張燈結彩,可里面的擺式依舊是他們離開時候的摸樣。寧桓跟著肅冼先來到了大堂,八仙桌上仍擺著那幾道人rou飯菜。姜鐵尸的人頭軟趴趴地立在正中,顧老頭的尸體臥在了地上,邊上是被肅冼扯下的童子賀壽圖和幾塊碎磚。 “你覺得瘦猴他回來了嗎?”寧桓站得老遠,恨不得里大堂里的那兩具尸體十萬八千里,他單手捂著鼻,一邊和肅冼說話一邊打量著周圍。 肅冼用刀撥開顧老頭兒蜷縮的尸身,尸體發著臭已經長出紫黑色的尸斑。他站起身道:“記得那件新房里請帖排列的順序嗎?若是我沒有記錯,李運、姜鐵尸、顧老頭兒之后就是他了?!?/br> 話雖如此,可是瘦猴究竟在哪兒呢?是死是活?仍是一個謎。寧桓正思忖著,“滴答”這時一滴水擦著寧桓的鼻子掉落在地上,周圍泛起了一股血腥味。寧桓擰著眉后退了一步,“滴答”又是清脆的響聲,這一次落在了寧桓的鞋尖,白色的布靴上瞬間暈染開了一朵鮮紅的花。寧桓猛然一驚,抬頭望去。只見瘦猴正姿勢詭異地倒掛在房梁上,他垂著頭,翻白的死瞳正對上寧桓的眼睛。 寧桓倒吸了一口涼氣,寒氣頓時如冷霜般覆上了頭皮,他往后踉蹌了幾步,正巧撞上了進來的毒寡婦和蔣寧二人。 “發生了什么事?”毒寡婦蹙眉沒好氣得問道,寧桓指了指上方,二人順著寧桓的視線看去,頓時也被眼前的場景驚地失了聲。 鋒利的短刃朝著房梁上方飛了過去,隨著“咔嚓”一聲響,吊著瘦猴尸身的繩索被剪斷了,尸體隨之應聲而倒。寧桓看著地上的尸體,身體徒然一僵。他終于知道那種古怪地姿勢是如何擺出的了,整具尸身除了頭部以外,身體就像被重物碾過,如一灘去了骨的死rou般軟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肅冼用短刀挑開了包裹在尸身外側的衣物:“全身上下除了腦袋,所有的骨頭都被人抽掉了?!?/br> 毒寡婦呆滯的站在一旁,全無了之前的威風,整個人宛如被抽去了魂魄般的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黑色的指甲使勁得抓著手腕,嘴里不住地喃喃道:“他、他真的回來了?!?/br> “肅小兄弟,你看這……”蔣寧看著地上的尸體支支吾吾得出不了聲。 蔣寧想讓肅冼出主意,肅冼瞇著眼,自然是沒理會,他目光沈然地看了一眼門外,面無表情地抬起頭拍了拍衣袖對眾人道:“既然今日已死過了人,那二位可以安心回房休息了?!?/br> “可是……”肅冼神情冷然,全然不顧后面大喊的蔣寧,帶著寧桓徑直走出了大堂。 廂房之中,寧桓盤著腿坐在床上,看著桌邊閉眼沉思的肅冼,輕聲地詢問道:“你在想什么?” 肅冼睜開了眼,黑亮的眸子緩慢地轉了轉,他看向床榻上的寧桓道:“我在懷疑……” “懷疑什么?”寧桓問道。 肅冼的語氣有些遲疑:“我在懷疑,也許七人局并非我的師伯所為?!?/br> “為什么?可是明明這些人都和青山道長有關?!睂幓覆唤獾貑柍隽寺?。 肅冼搖了搖頭,俊俏的五官隱沒在一片陰影下,他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叩著木桌:“第一,他們的死法皆過于惡毒,不像是我師伯所為。況且”,肅冼撇了撇嘴,“我師伯心意決絕一心從道,這大紅喜事更不可能是他所作?!?/br> “只是現如今師兄未現身,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彼〈捷p抿,想了想又道,“若是按照喜帖順序,下一個死的該是毒寡婦。只是我還有一疑惑未解,你可還記得師兄一開始說起過的李運?!?/br> 寧桓點了點頭。 “死時獨獨雙腿沒了?!泵C冼微微瞇著眼,“一個沒了雙腿,一個沒了左手,今天死的這個被抽了人骨,至于姜鐵尸,手腳具在唯獨胸腹一塊失了,我不懂,這個設局人他究竟想干什么?” “這……” 肅冼回頭看向了寧桓,只見他正單手托腮支棱在一側的腿上,歪著腦袋似乎在思考肅冼方才的疑惑。這些天一直沒曾安心睡過,寧桓眼底的青黑之色如今已是很明顯了,就連那張圓潤的娃娃臉也消瘦下了大半,黑溜溜的杏仁大眼訥訥地盯著床板發呆,此時濃密的睫毛微微低垂著,隨著主人的沉思一眨一眨緩緩地掀動,像是一尾輕羽躁動了肅冼的心梢…… “你……”肅冼不知何時上了床,寧桓見他微微一愣。 他外衣未脫,半倚在外側的床幃之上,將身側的被子全堆在了寧桓身上。見著寧桓一臉訥訥的表情,遂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坝貌恢鉩ao心?!彼嗔巳鄬幓傅哪X袋,伸手熄了桌上的燈燭。 “快睡吧,我守著你?!焙谝怪兴p聲說道。 清冷的呼吸正像他本人,伴隨著耳邊那道淺喃低語直直地掃在了寧桓的臉上。寧桓的臉微微一紅,不知是羞的還是躁的,他整個人往被子里縮了縮,用鼻音小聲地支吾了一聲:“我不用你守著我?!?/br> “嗯?” “真的,我不會拖你的后腿?!睂幓笍谋桓C里露出了整個腦袋,認真道。他微微抿了抿嘴,想了想又自我修正道,“我會盡量不拖你后腿,有人來了我一定也會發現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