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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別說了,讓我再多抱會兒?!?/br> 紅雀把頭放在白鯉肩膀上待了許久也不肯動,心里只想著:不行……不能讓白鯉看見我紅了眼圈的樣子?!覜]哭! 傍晚時分,紅雀站在天機樓中段的一處觀景臺上,看著夕陽一點一點地沉下去,再看著那點夕陽的余暉漸漸被一小片烏云吞噬,天空中的橙紅褪去,漆黑的夜空中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靠在外層的圍欄上,心不在焉地為自己斟著酒,待想起來后,亦或是斟出的酒溢了出來,灑到了手上,紅雀這才將酒盅里的烈酒一飲而盡。 酒壺已經快見底了,紅雀卻一點醉的跡象都沒有。那半張假面已然待在臉上,即使在這四下無人的地方,紅雀也從未放心地將其摘下來過。 紅雀經常飲酒,每到一個地方都會嘗遍當地各種品類的酒,佳釀也好,糟酒也罷,都會喝個遍。 曾經影衛的規矩之一便是不得飲酒,逃出來后,被山莊的規矩壓的太久后突然放縱放縱,便叛逆般的將之前被限制的事情做了個遍,有段時間甚至以酒代水,從早喝到晚,然而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喝不醉。 烈酒入喉,有的只是嗓子里的燎燒之感,半點旁人所說的飲酒的樂趣也無。 他氣憤地砸爛了幾個酒壇:影衛的身子已經被藥灌的喝酒都喝不醉了嗎!那為什么還不讓我飲酒! 然而直到現在,每當紅雀感到不安時,他卻還是習慣性地一杯接一杯地飲酒,只為了飲酒時那灼燒之感能讓他確定,自己已經不在原先那個囚籠里了,藏在內心深處的不安便也能強行壓制住幾分。 紅雀此時正一個人站在觀景臺上,帶了些涼意的夜風習習地吹過,帶動著他的衣擺偶爾翻飛一下。 四下沒有點油燈,也沒有點起任何的燭火,只紅雀一個人待在黑暗里,有一杯沒一杯地喝著那李子酒。 白日里的欣喜此時已經褪去了大半,紅雀此時未免有些悵然。 藏了多年的心事,本以為終于可以找一個人訴說了,結果卻是這樣…… 紅雀先前也曾想過若是自己有足夠強大的那一天,就能夠把白鯉也接出來,兩個人在這片自由的世界里揚鞭策馬,恣意天涯。 待哪日他厭倦了,就找個僻靜的山水間安享余生,終日與他,與清風明月相伴。 當年的紅雀還在山莊的時候,白鯉是他那片漆黑世界中唯一的一點暖,然而白鯉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渾身的傷痕,武功也廢去了大半,經脈受損,從前那折不斷的銳意也幾乎蕩然無存。最重要的是,白鯉竟什么也不記得了。 一個疑問始終盤踞在紅雀的腦海揮之不去,幾乎占據了他的全部心神:白鯉說那段忘記的回憶里有令他感到痛苦的事情,究竟發生了什么,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紅雀正想著,肩上忽然有一雙手搭了上來。紅雀一驚,下意識地翻出幾枚刀片握在手中,一回頭卻看到了白鯉,正拿著件披風正往自己身上系。 白鯉微皺著眉,看向紅雀的目光里全是心疼與關切。 “主人,這大晚上的天這么涼,您怎么又在這外面淋雨,淋雨也就罷了,怎么都不記得多加件衣服呢?” 那語氣就同之前的一樣,只是稱呼換成了主人。 白鯉又看了一眼地上空了的兩個酒壇,有些不悅地皺了眉,眸中卻滿是心疼。 “主人!您稍微節制一些吧,喝酒傷身,你怎么這么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說著便要去奪紅雀手中的酒壇,手指滑過壇身,不經意間觸到了紅雀溫熱的手指,白鯉瞬間像觸電一般縮回了手,整個人微微發著顫,在斜打的冷雨中顯得搖搖欲墜。 “我……屬下知錯,屬下不該置喙主人,不該……” 白鯉仿佛再也撐不住,一下子跪到了地上,然而手里捏著披風的系繩,這一緊張便捏的更緊了些,跪下時竟沒能松開,只聽啪的一聲系繩一下子就斷開了。 白鯉跪在地上,看著手中斷掉的一截絲繩不知所措,腦海中一片空白,心想完了。他想起來自己去取這件披風時一名小侍說的話,這是樓主頂喜愛的一件,千萬仔細著別弄臟弄壞了,不然,哪里弄壞的,就會被廢掉哪里…… 小侍還說,之前有個不長眼的其他門派的侍衛抽出刀來就往紅雀的袍子上砍,刀刃剛剛挨上袍子的一角,整條手臂就被紅雀折碎了,算是永遠的廢了,刀也碎成了幾段。 白鯉心想完了,然而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即將要被廢掉的手,而是主人會不會傷心,會不會氣的過分傷了身子。 絕不能讓主人氣壞了身子,不知自己乖乖讓主人發泄一通,主人心情會不會好些呢。 想著,白鯉便維持著方才的姿勢,拽斷了絲繩的手僵在空中一動不動,似乎是在等著紅雀動手。 第16章 關心 片刻后,白鯉感到主人的手已經覆了上來。他已經做好了掌骨或是指骨被依次折斷的心理準備,然而預想之中的疼痛卻沒有來臨,反而是被主人那微微發涼的手掌握住,輕輕一拉將自己帶了起來。 紅雀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怎么又跪下了,何時說過要罰你了?” “主人……不罰屬下么?可是屬下聽說……” 白鯉有些不解地看向紅雀,卻發現主人正微微笑著,一點怒意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