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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她身量更加盈小,消瘦許多。偶爾睡夢中說出的聲音也是沙啞的。緋玉晗心疼的幾乎想立刻就將她抱離這地方。每次她一開口卻永遠都是師父救阿貍,好多蛇、阿貍害怕,師父 他不知道是他在折磨她,還是夭夭一直在凌遲他? 桃夭醒來時,jīng神稍好了一些。她試圖從蛇群中爬過去,她試了很多次,發現這些蛇并不咬自己,所以此刻她只能硬著頭皮,渾身打顫的閉著眼睛不去想,不去看。 她不知道這巖dòng有多長,也許自己走到一半時就被那條蛇咬死了,但是一直坐以待斃,與等死無異。 咬死了,怎么也比膽戰心驚的等著哪日被咬死qiáng。 她不知道爬了多久,渾身都沾染了一股子蛇腥氣,估計這蛇群中所有蛇都把自己當成了同類,她很快就發現,到最后出現了一個很可怕的現象。 她爬動幾步,立刻涌上來眾多的蛇不斷的往她身上爬!有數條巨蟒游過來,那綠色的眼瞳,不知為何讓她想起啃咬她時的緋玉晗! 她飛快的往外爬,一群群的蛇類涌過來撲向她!沾染了她一身惡心的怪味,桃夭臉色煞白,想站起身,但是沒有踏足的地方!踩上的都是軟綿綿的蛇!她不敢確定會不會因為受力面積太小而踩死某條蛇,萬一被反抗咬死,當真是得不償失! 一直爬到她幾乎沒有力氣再往前抬一步腳時,她終于發現了亮光,沒有蛇群擁擠的巖石地面!她從來沒有這一刻感覺到踏上陸地是多么令人安心。 她踉蹌著撲出去,奇華大叢林熟悉的氣息迎面而來! 桃夭埋頭嗚嗚痛哭,臟污的小臉沖刷出一條淚痕,她走出一段距離,在涼花河中將自己整個洗刷gān凈,將身上怪異的蛇腥氣洗掉,順便洗了那唯一套上身上的緋紅長袍。 幾次她想毀了這長袍,但是這是自己現在唯一的衣服了。 她擰gān衣服的水漬放在一旁的樹枝上晾曬,將自己泡入水中。但是她也不清楚為何總感覺有一股子蛇味無法洗凈。 西蜀酷熱的天氣使得衣服很快就gān了,她套上緋玉晗的衣服,爬上樹gān休息。 她斜躺在粗壯的枝gān上,濡濕的青絲尚未完全gān透,寬大的長袍斜斜滑下,露出晶瑩如瑩玉般細膩的肌膚,若隱若現的小桃翹挺,光luǒ的足垂在半空,微風過處,緋紅的長袍清揚,如墨的青絲在陽光下散發出淡淡的光澤。 華麗而艷魅的赤蚺游過來時,桃夭沒有絲毫的察覺,小蛇沿著她垂下的玉足蜿蜒而上,溜入她寬松的長袍之中,少女清新的香氣天然迷醉,大約過去近半個時辰,不知為何桃夭都沒有醒轉的跡象,紅色的水蚺游出她的衣襟。 流光輕閃,緋玉晗悄然出現,他俯下身輕含花容淡潤的薄唇。仔細的摟起她,他轉身躺下,將桃夭調換個舒服的位置躺在自己懷里。 桃夭下意識的往他懷里拱了拱,小臉蹭著他胸口的皮膚,乖順的像只小貓咪。 三個月來,他幾乎每日都會悄悄去陪著她睡,夭夭已經下意識習慣了他的溫度、他的味道、他熟悉的氣息 他的花兒,他到底是不忍心再去摧折,他愿意換種方式守著她。 桃夭穿過奇華叢林回到天道門之時,已是數日之后。 她灰頭土臉的出現在天道門時,門外的師兄弟們幾乎沒能認出她?;也涣锴锏男∧樝骷饬嗽S多,黑黑的小臉上只有一雙閃閃發亮的大眼睛異常明媚有神。 她身上的衣服沾染了血腥味,這幾日從叢林中一路硬闖出來,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毒蟲蛇蟻。 哇??!師父!她眸光瑩亮,看到那雪衣銀發的頎長身影,猛然如rǔ燕回巢飛撲過去!一把撲入墨淵懷里! 墨淵早已感知到她回來,見她這般落魄的模樣,長袖攏起,接住她飛撲過來的臟兮兮的身子。他修長白皙的手輕輕挽起她鬢邊的碎發,冰涼的指尖撫過她尖俏的下巴,微微蹙眉,溫和的嗓音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阿貍別怕別怕 桃夭想起這段時日,埋在墨淵懷里抽噎不止。 墨淵微微彎下腰,輕聲安慰她:回來了就好 回來了就好 桃夭哭夠了,終于好受了些,她揚起臟兮兮的小臉,委屈道:師父,阿貍好臟哦 墨淵輕笑,溫潤的眸子安定下來,牽著她回瓊華殿。這段時日去哪兒了? 桃夭歪著腦袋,扁扁嘴,作勢又是想哭的模樣。阿貍和師兄們失散了,阿貍迷路了 她絮絮叨叨的講述,好像一個和大人撒嬌的孩子似,明媚的眸子清澈的倒映著墨淵雪衣銀發溫潤身影,手舞足蹈的表達自己的委屈和難受。 緋玉晗看著她逐漸走出視線心中一陣酸澀,他還從未見過這般嬌俏童稚的夭夭,她對著自己,多數時候是冷漠而排斥的。如今她回到了她師父的羽翼之下,自己已經沒有呆下去的必要。 他離開云止山獨自回到連云谷。 連云谷似乎一下子安靜下來,他回來時,下意識的往桃樹下看去,那里棋盤空空,沒有那托腮思考棋路的身影。 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又想去見她。 后院的毒糙在風中搖晃,血蔢羅逐漸幻化變成黑夜般的色澤。緋玉晗無意中瞥到,稍有吃驚,這株血蔢羅似乎長的快了些? 他想起多日前,桃夭輕描淡寫地推彤柔,那般冷漠的好像對待螻蟻?;蛟S她對螻蟻都有同qíng心,但惟獨對他們的種群盛滿厭惡。 院子里傳來淡淡的聲音,血蔢羅搖曳著青碧的葉片,藍鵲撲扇著翅膀想乘著緋玉晗不在來找桃夭,卻沒想到會碰到緋玉晗。 它站在血蔢羅旁邊,泛著藍光的羽毛豐滿而亮澤,突然尖叫出聲! 壞女人要殺漂亮jiejie! 壞女人推漂亮jiejie! 壞女人!壞女人! 藍鵲一蹦一跳的亂叫,血蔢羅搖曳著葉片,周遭的植物好似有意識一般晃動。 緋玉晗臉色鐵青,他下意識的以為這個壞女人是指夭夭。 他眸光一冷,猛的抓住了在枝gān上蹦跶的藍鵲!yīn鷙地盯著他。 藍鵲怪叫一聲! 嘎嘎!漂亮jiejie,妖怪又欺負可憐的小藍!嘎嘎嘎! 周遭樹木搖晃的好像被烈風侵襲,但緋玉晗很清楚,這些快化靈的植物根本不懼風霜! 他一聽到藍鵲這熟悉的求救邀寵聲,微微愣住,有片刻的沒反應過來。 它們說什么? 壞女人要殺漂亮jiejie? 壞女人推漂亮jiejie? 他很清楚,夭夭喜歡藍鵲,總是護著他,自己幾次抓到藍鵲時,藍鵲就怪叫地呼救,喊夭夭:漂亮jiejie! 他臉色一變,瞬間反應過來! 嘎! 藍鵲尖呼一聲,被緋玉晗差點捏斷了氣。 緋玉晗冰冷道:當日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他似乎沒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彤柔那女人活了上千年,怎么可能會無緣無故的被夭夭這么容易鉆空子,由著夭夭推她撲向血蔢羅這種劇毒的植物? 當日他將彤柔劃分到與自己同類,而夭夭殺彤柔,自己想到只是她對蛇妖的冷厲無qíng,并沒有細想究竟是怎么回事。 壞女人推漂亮jiejie!壞女人要殺漂亮jiejie! 漂亮jiejie生氣了! 所以夭夭反擊時,被自己撞見了?還將夭夭弄傷了? 緋玉晗想起彤柔當日的模樣,活像吞了一只綠頭蒼蠅,額角青筋凸起,一股子bào戾氣息亂竄。夭夭的xing子太犟,什么事qíng都不愿解釋!竟然就這么讓自己誤會也懶得多說一句? 緋玉晗放開藍鵲,幾乎立刻就要回去找桃夭,隨即走到一半又有些自嘲的走回來。 或許,對于這些誣陷,夭夭從來就沒有放在心上。如今,她有一個足夠將她護得滴水不露的師父在身邊,哪里還需要他? 緋玉晗斜躺在枝gān上,緋紅的長袍隨風輕輕揚起,玉面桃花,狹長的鳳眸幽深,殷紅的薄唇微抿,他曲起腿慵懶而隨意,骨子里透出一股邪佞與優雅。 云止山下不遠處有一個村鎮,西蜀四處村寨的人都會將自家的東西運到這里出售,小鎮子喧鬧而古樸,散發著濃郁的異族氣息。 桃夭隨著幾位師兄弟剛剛從外面完成任務回來,此時正坐在一家小茶館中喝茶休息。 桃夭一身簡短的苗疆少年打扮,嵌繡jīng致繁復的花紋的窄袖小褂,斜跨著一只顏色亮麗的格子口袋,頸上還掛著一條紫紅色的長帶,此時正怏怏地趴在桌子上休息。 云穹與云翎對視一眼,頗有幾分好笑,這次阿貍與他們一起出去獵妖,阿貍進步的速度似乎更快了,這讓長老閣的長老看著都眼紅不已。 師兄,阿貍能不能出去看看風景?阿貍掏了掏自己背著的格子口袋,拿出幾錠碎銀子,一陣風似的刮出去。 云翎撫了撫額頭,對云穹對視一眼,認命的去給這個小師弟做跟班。 這次阿貍又轉了回來,大義凜然地拍了拍兩位師兄的肩,大笑道:兩位師兄不用陪著阿貍去!阿貍去一會兒風景就回來! 云翎眉一挑,不放心道:你不會又逛的分不清東南西北 云穹感嘆:分不清東南西北沒關系,別把好心為你帶路的人也給得罪透了就行! 阿貍摸了摸鼻子,頗有幾分無辜:我這么善良可愛的獵妖師,是這么惡劣的人么? 云穹與云翎雙雙嘆氣,拍了拍云貍的肩膀,異口同聲:你比這惡劣多了! 云璃:哦 不知道神經是怎么長的!走到云止山門口了,也能轉個彎子迷路迷兩天走不上來!這是什么神經??!比瓊華殿的大銅柱還粗!他們對這位小師弟在奇華叢林迷路三個月完全深信不疑! 別說三個月,就是三年,一只蓬頭垢面的猿猴跑回來聲稱自己是云貍,他們也會領進門相信就是她! 哎!你別跑遠了! 別又吃的忘記了回來! 雖說對她驚天動地的迷路本事習以為常,兩位還是忍不住要嘮叨叮嚀兩句。 云貍揮著手,轉眼就跑沒見了身影。 小鎮子人來人往,都是苗疆和附近其他部落的人,云貍這副打扮是再平凡不過,她站在一個小飾品鋪子上,盯著一只毛茸茸的手工編織的白兔子看了半晌,這東西和師父小時候給她買的一模一樣,只是自己那個已經泛huáng,這個還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