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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澤虛背對著古小蘑,什么也沒有說。 當年漫山花叢,她躺在其間,而他就在不遠的地方,一直望著她。 那眼神太過溫文,柔和得她渾然不絕,只怕他自己也未想過,有朝一日,這感qíng爆發起來,竟是這般熱烈。 熱烈得將他生生焚毀,直到他已經不堪于此,她才看見,他不敢轉過的背影,那樣凄涼。 一切的一切,時光如同霓虹。她在山野爛漫間,他在繁茂枝葉下,那些守護,那些溫暖,一次錯開,此生不再。 無論多么努力去抓住它。 終是再也回不去了。 這一瞬間,她突然懂了他,無論是六師兄,還是那個玄yīn教主。 可是師兄啊。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雖然是個下賤的妖,身體里卻有仙魔在這般好的資質,我可想好好利用,還真不舍得殺你傅燁文緩緩的道,雙目突然猙獰的凸顯:可是一想到你死之后,他的表qíng就忍不住想要把你一片片扯碎 話未落,黑影陡然閃過,傅燁文側身,在空中瞬間jiāo錯,兵刃敲擊出的火花迸出,足見力度之剛猛。孟澤虛淡淡的道:你閉嘴。 怎么?這便生氣了?傅燁文翻轉兵刃,嘲諷道:若不看你是個人才,我怎會把轉魂石用在你身上?可惜你還是為qíng所困,枉我一番好意 他的話頓住,因為迎面襲來的灰色身影,漸漸散出了白光。 叫你閉嘴。古小蘑森然道:沒聽到么? 傅燁文身份已敗露,便不用再遮掩,抬手便是魔光一閃,紫黑色的氣息纏繞身間,古小蘑快速攻上,招招攻其要害,只是苦于無法騰云,往往被傅燁文騰身而起躲過。 孟澤虛與她夾道合擊,奈何傅燁文太熟悉他的套路,一時間也無甚突破。小玉見古小蘑落得下風,便參進戰團,一把攬住她,穩穩的升在半空。 傅燁文一怔,他見小玉一副上清弟子的打扮,本以為他不過是個好管閑事的家伙,卻不想他能不用御劍站在半空,那可不是人的招數。 原來上清派還藏龍臥虎。傅燁文見自己以一敵三,古小蘑劍法厲害,小玉又不知底細,便怪笑兩聲,捏了個劍訣翻身而起,御劍飛躥。 小玉抱著古小蘑,飛身追上,不過瞬息便至。 往生果呢。她在空中發瘋般的揪住小玉的衣襟,急道:先拿往生果。 在我這里。小玉溫言道,沒有看她。古小蘑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這才抬眼望去,頓時一怔。 整個清源島的上空,門派禁制的結界早已破裂,天上是黑壓壓的一片玄yīn教眾。千百黑衣中,一抹紅衫分外惹眼,俏生生的站在天狗旁邊,正是十八。 上清派所有弟子,以及修仙各教派掌門弟子,以越洋為首,也在下面形成了一支大軍,正劍拔弩張的對峙。此時見天邊來了人,俱是神色緊張,不知是敵是友。 莫為秋靜與眾弟子站在一起,眼見天上飛來的人影,平白有幾分眼熟,他本就擔心這番禍事是古小蘑闖出的,心中早已悔怒jiāo加,早知便無論如何也要將她關起來??赡呛谟靶械糜?,感覺便愈發熟悉,同時更加奇異起來。 可那根本不是古小蘑瘦弱的身形。 傅燁文停在半空,恰好是兩方對峙之間。 緊接著,古小蘑和小玉也出現在半空。 天上出現了兩個自己門派的弟子,整個天衍派都有些不自然。莫為到底鎮定許多,只是大聲喝道:燁文,你在做什么?還不快過來。 傅燁文沒有說話,只見天狗望著他,幾乎不被察覺的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十分jīng巧的樣子,像是一塊玉石碑。古小蘑心中一跳,那玉碑為何眼熟得可怕? 是不是阿尼瑪德勒山上,那個死魂城里,玄色用來祭祀的玉碑? 小玉感覺到她的異樣,也望過去,傅燁文拿了那玉碑,突然咬破自己的手指,向那石碑上抹去。 絕不能讓他那么做。 不知為何,她突然有這種預感,如此不祥。 小玉臉色一沉,攜著古小蘑攻上前去。兩方對峙,本來不能輕舉妄動,他們這一攻,頓時玄yīn教眾都涌了下來,越洋見勢不好,大手一揮,各派弟子也都沖了上去,剎那術法的光芒激she,劍光刀光,閃成一片。 戰亂間,一個黑色身影突然自天邊乍現。 莫為領著一gān天衍弟子,正沖向被玄yīn弟子包圍保護起來的傅燁文,想要抓住他問個清楚,秋靜卻呻吟一聲,突然頓住,瞪大了眼看向那抹黑影,聲音不可抑制的顫抖著:那是澤虛 古小蘑不能御劍,只靠小玉支撐,在空中擊退幾個玄yīn弟子,終究靠近不了傅燁文。 傅燁文頓了頓,轉過身,突然對莫為冷笑道:師父,且瞧你培養的好徒兒。 他說罷,伸手在那玉石碑上抹了一道血痕。瞬間,那玉碑的青色真個褪去,涌上的是無盡的鮮紅,很快升上半空,騰起一段白霧。 孟澤虛突然站立不穩,自空中掉了下去,一動也不動了。秋靜與古小蘑驚叫,卻是誰也不能到那敵陣中去。 天邊烏云翻滾,很快遮蔽了陽光,有什么東西在哀號,在掙扎,迅速破空而來,正是阿尼瑪德勒山的方向。那感覺詭異得緊,甚至兩方人都忘記了jiāo手,怔在原地看那奇觀。 空中竟有上千半透明的魂魄,浩浩dàngdàng穿破虛空,向那玉石碑中投進,每進一個,便dàng起一捧白霧,看起來竟像是魂飛魄散。 餓死鬼古小蘑突然掙扎著撲上前去:不! 書生在那魂魄中間,已然形同枯槁,他向古小蘑蒼白了笑了笑,口中說了幾個字,便一頭撞進那玉碑,灰飛煙滅。 我餓了。 他這樣說,嘴角揚起的笑容一如初見。 泰安鎮的魂魄不過是想要活下去罷了。 那般小心翼翼,到如今,換來的又是什么? 古小蘑瞪大了眼,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gān一般,軟軟的坐了下去。 擋住她的不僅有玄yīn弟子,還有小玉。他拉著古小蘑,那玉碑產生的氣流,除了駕馭供養它的主人,絕不容許外人靠近。 轉魂石?!越洋怒道:這般邪惡的東西,你竟不怕反噬么? 傅燁文淡淡一笑,將那玉石收入掌中,容光煥發,他的臉色不再是天衍派五弟子時那樣病怏怏的了,眼中jīng光集聚,更顯yīn險之色:所以才來找往生果啊。 越洋擔心往生果已落入他手中,心中一急,奈何被天狗纏住,無法脫身。傅燁文正yù參入戰團,旁地里卻一劍刺來,他一心在玉碑上毫無防備,卻不知那劍終是留了qíng,只是傷了他的臂膀。 莫為怒道:畜生!你做的好事! 傅燁文卻不驚,手中玉碑一亮,傷口竟自己漸漸愈合。 師父,你委實脾氣大了些。他慢條斯理的道:徒兒忍你這些年,可辛苦得緊吶。 這些年我待你不薄。莫為氣得一陣眩暈:你怎地怎地 我怎地?或許是因為傅燁文冷笑:我本就是前玄yīn教主的兒子。 莫為一怔,傅燁文伸出手,玉碑化作一柄玉刀,紫黑色的氣息盤旋其上,不斷有猙獰的空魂翻滾哀嚎,可怖之極。 此番大戰,血光,呻吟,到處都是láng狽。古小蘑殺得發了狠,初是見孟澤虛昏迷,以為他死了,又見書生魂飛魄散,心中又是悲痛又是絕望,手下劍法白光凌厲,再不容qíng。所過之處,玄yīn弟子無不筋斷骨折。 小玉卻是奇怪,他誰也不打,只是在周圍飛掠,為古小蘑擋去術法。只是他身著上清派的服飾,總有些玄yīn弟子送上門罷了。 古小蘑殺得一人,轉過頭,正見到秋靜一臉驚恐,莫為被傅燁文bī得方寸大亂,挫金之術布得匆忙,更無法阻得他的攻勢。他一派宗師,即便慌亂,氣度仍是不凡,深知傅燁文有了那轉魂石,怕已煉化了千條魂魄,墮入魔道。自古神魔相斗,尚有一拼。他一介凡人,修行不過一甲子,終是愈發抵擋不住。 古小蘑運起全身內力,身上燃起白光??吹酶禑钗霓D身破綻,飛身而上,長劍瞬間破體而入,正cha在他的心口。 他們面對面站著,中間不過半柄劍的距離。 你來得正好。傅燁文輕笑,右手撫上胸口的劍,一點一點的拔出,說不出的yīn森恐怖:往生果在何處? 我不知。古小蘑咬牙。 我甩掉你后,在他們藏匿處尋找,已經不在了。是你做的手腳? 古小蘑心知是小玉做的,便只是咧開嘴,挑釁的一笑:你也有失算? 傅燁文眼中一沉:我看你是活膩了。 他將劍自胸口拔出,直接握著劍身,將她狠狠甩出。手中運起九重魔蓮,炙熱的火焰頓時熊熊燃起,漸漸化為黑色的氣làng,向古小蘑襲去。 她身在半空,無法避過,只得眼睜睜看著魔蓮向她撲來,后面是莫為補救不及的火龍,秋靜奮不顧身的飛劍,還有索縈的尖叫,以及 以及熟悉的龍涎香氣。 她沒有動,身子從炙熱到痛極,只是一瞬。 古小蘑不知自己到底有沒有燃燒過,她只記得一片霧氣,有手臂將她攬住,青衫瘋狂飛舞,在空中回旋飄dàng。 為何是在如此不堪的時候?她的衣裳被燒得破破爛爛,臉上想必也都是黑灰。怎么偏偏是這個時候?她伸出手去撫他的臉,卻被他握住,墨綠眸中滿是淺淺的溫柔。 她想說話,卻不知說什么,一張嘴喉中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可是用得著說什么?他就在這里,這樣抱著她,這樣望著她。那么多入骨的思念,便在這一刻轟然爆發。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拼著滿身疼痛也要將他抱緊,再不放手。 他笑著,她便也傻傻的跟著笑起來。 原來早已什么都不用說。 郁琉揚手,那黑色的火焰便迅速熄滅下去。九重魔蓮被輕巧化解。 他一直望著古小蘑,眉目間柔qíng似水。 所有人都似傻了一般,直到那如幻覺般美麗的男子突然抬頭,嘴角的笑容斂去,墨綠眼眸猶如千年寒冰,直冷到人骨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