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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退出。莫為的聲音很輕,卻是堅定非常:這劍法為師會幫你搪塞過去,在沒人對你起疑心之前,便在這房中暫避幾日吧。 古小蘑微微側目,上清派的客房原是通鋪,男弟子們一個大房,女弟子們一個大房。古小蘑這一間單獨的寢居,原是莫為罰她面壁思過時授意的。后來她不用再關禁閉了,她不提住回去,莫為便也未提,因為什么,只怕大家心里都清楚?,F下云霄傷重,古小蘑主動將云霄從通鋪中請到這間房里,想讓他好好修養。 我住回來二師兄怎么辦?她沉默良久,突然說了句毫不相關的話。 為師自會安排。莫為沒有起身,淡淡的道。 古小蘑跪在地上,手指摳進了泥土里,指節漸漸發白,指甲內卻充斥著粉紅,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如何選擇? 她收回看那房子的目光,沒有猶豫。 彎下身,咚咚咚,向莫為磕了三個響頭。 師父。古小蘑低聲道:請恕弟子不孝,這逐仙會,弟子決計不會退出。 你莫為站起身,氣得胡子都抖了:為師好言相勸,你為何不聽?! 古小蘑沒有說話,只是把身子埋在地上,任夜風瘋狂肆nüè。 莫為舉著那本秘籍,似乎心中掙扎得激烈,只是怒視著古小蘑跪拜的身影,恨她冥頑不靈,又覺她說不出的瘦弱可憐,yù言又止的道:罷了! 他終于一甩huáng袖,轉身離去。 古小蘑便那么一直跪著,直至夜色深得漆黑如墨,有個小小的身影幾步奔至她身邊。天堯拱了拱她的手,古小蘑這才有了些反應,抬起頭,臉下的土早已濕潤一片。 這幾日,天堯愈發憔悴了,火紅的毛發都已經黯然無光。 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和退路。 古小蘑抱住天堯,撫著它的毛發,想要說什么,卻是喉中一哽,突然忍不住失聲慟哭,分外歇斯底里。 次日的第二場比試,竟然比昨日更加驚心動魄。 這十場對決,乃是昨日二十場的勝者,修為上只怕早已提升了一個檔次。當然,這個檔次里,絕不包括古小蘑就是了。 越洋沒有看臺上,目光只一直追隨著臺下那個灰色身影,似有深意。 莫為輕咳一聲,緩緩道:昨日那桫欏門主差了個弟子來道歉。 只是差個弟子么?越洋收回視線,冷哼一聲:這西域的教派,也太不將我們中原放在眼里。 那小弟子的態度也是極傲慢的,與那個屠禾沒什么分別。 這一場,當真要你的弟子和他打么? 他是一,小蘑是三十八,從兩邊的號相對,正好是他們倆人。 也好。越洋突然笑了笑:越某還想見識一下,那傳說中的劍法。 不過是小孩自己胡亂擺弄的把式罷了。莫為輕道:我昨晚已問過她,根本沒什么誅仙屠神式。 越洋狀似了然的輕笑一聲,不再言語。 師姐,揍他! 索縈舞著小拳頭,沖古小蘑堅定的點了點頭。 古小蘑微微一笑,轉過身,嘴角的弧度瞬間消失。緩緩走到臺上,屠禾正在另一邊,不知為何,總覺得他身上有種非常濃重的血腥氣。 相比屠禾,她甚至更喜歡天狗和玄色。 你的氣勢哪里去了?屠禾突然yīn森森的道:昨天的你,可不是這副表qíng。 古小蘑沒有說話,只是抽出劍,看天空中的結界布好,瞬間便動了空中幻出幾個虛影,她陡然出現在屠禾身后,一劍劈了下去。饒是屠禾反應很快,卻仍然被劃出一道猙獰的血痕。 那般難看的表qíng,我可不是總掛在臉上的。古小蘑冷冷地道,劍下滴著鮮血,面上閃過一絲殘酷。她一怔,那種感覺又來了鮮血,殺戮,她的雙手動那是興奮的顫抖。 一瞬間,屠禾不見了古小蘑飛身疾退,突然身后傳來一股腥氣,急忙閃身,右臂被扯下一片布衫。屠禾竟又召喚了那怪模怪樣的東西,這樣一來,對她便更加不利。古小蘑咬牙,若她能用下騰云便可擺脫這種局面,可她承諾過師父,決計不能用。 只要一運氣,她是妖的身份便再也遮掩不住。 古小蘑與那怪shòu纏斗許久,仍不知屠禾在哪里。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她額角俱是細密的汗珠,一面要打,一面還要注意屠禾的動向,這種打法委實消耗太大,古小蘑眼中一狠,飛身而上,運起第九式,幾番回轉,一劍送進怪shòu的眼中。 頓時腥臭的鮮血噴涌而出,掉落在臺上竟化作一陣黑煙。屠禾從某個角落幻出人形,左手捂著胸口,看來怪shòu受傷,他自身也受到了反噬。 她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右足一點,疾奔著攻上前去。 屠禾擦過嘴角的血跡,突然彎起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地,陷。 古小蘑腳下一軟,整個身子突然向后倒去。她想要用劍撐住,卻未來得及翻身,下一刻,無數利刃從下面刺出,就如同云霄受傷一般,古小蘑咬牙凌空翻起,腰部被劃了三道血口,疼得她臉色發白。 這無疑是一場苦戰。 屠禾的身法突然迅速起來,空中拉起一種ròu眼幾乎看不見的絲線,他不停在臺上四處跳躍,莫輕遠看出不對,突然喝道:是結界!小蘑快閃開! 古小蘑一怔,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身上早已掛滿了那種絲線。她看向屠禾,一瞬間,絲線全部拉緊,將她向拖倒在地,越收越緊。 四肢都顯出細密的血痕,古小蘑堅忍的抬起頭,眼前突然模糊了一瞬,人群中,有個身影仿佛隔離于世,青衫雪膚,烏發碧眼,正靜靜的望著她。 郁琉。 她咬破嘴唇,忍住心中泛起的柔軟。 那人影晃了晃,突然變成了小玉的模樣。 古小蘑心中一空,只覺渾身瞬間失去了力氣。 要我幫你么? 你是 我有你渴望的力量。 你在我身體里 要我幫你出手么? 只要我出手,你一定會贏。 不。 為什么? 因為我不是你。 因為我不是蝶安,我只是古小蘑而已。 灰衣女子本已臥在地上,渾身上下傷痕累累,莫為站起身,緊緊的盯著,只怕屠禾突然痛下殺手。 她的手突然抽動了一下。 屠禾一頓,灰衣女子周身突然有氣息流動,緩緩旋轉,最終竟燃成了純白的靈氣。 那不是術法,那是 劍氣。 你拿起劍的意義是什么? 不是殺戮。 而是保護身邊的人。 那透明的絲線突然齊齊崩斷,屠禾手中一空,想要遁地故技重施,灰色身影已然到了他眼前,動作快捷,簡直有若鬼魅。 他一掌拍向她胸口,臉上yīn笑起來,身后那瞎了眼的怪shòu突然撲至,古小蘑沒有回頭,利爪已經撲上她的肩,誰也沒有看清,只是一瞬怪shòu喉中突然涌出腥臭的鮮血,掙扎著倒向地面,眼見是活不成了。 屠禾心中一凜,口中嘔出更多鮮血。再恍然,銹劍已經架上脖頸。 她周身燃著純白光芒,有若神祗降臨。 我我知錯了,求求你不要殺我屠禾突然哀求起來,yīn狠的模樣dàng然無存。 古小蘑冷哼一聲,放下劍,走了幾步,像是要放過他。 屠禾逃過一劫,冷汗直冒,剛剛松了口氣,卻見眼前白光閃過,手腕處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傷他一只手,我便斬你兩只手。古小蘑轉過頭,笑得天真:我是不是很仁慈? 屠禾在地上翻滾慘叫起來,臺下鴉雀無聲,灰衣少女身上的白光漸漸褪去,現出她傷痕累累的身體。 第十三式,心。 人心,劍心,人劍一心。 第四十八章 現下,誰都知道天衍派有個劍法出神入化的女弟子,她的名字叫做古小蘑。 有別派對她感興趣的弟子,特地跑去客房的那處院子張望,卻只看到緊閉的房門。第三場比賽就在明日,她本應該同其它那九位有資格的弟子一樣活躍才是。 可是這院子卻寂寥得有些莫名,遠近無聲,只有呼嘯而過的寒風。 好生躺著,可別再牽動了傷口。秋靜溫言道,理了理古小蘑的被角,向站在一旁的索縈使了個眼色,道:別打擾你師姐休息。 索縈面上恭順,趁秋靜回頭,又向古小蘑做了個鬼臉,此番古小蘑贏了第二場,她開心了好幾天,連莫輕遠沒有贏的yīn霾也一并掃去了。 師娘,古小蘑靜靜的道:師父他老人家可還氣我? 你委實不該那樣氣他秋靜頓了頓,輕嘆一聲:不過他也很惦念你的傷勢,過幾日師娘替你求求qíng,先別想那么多了。 古小蘑點點頭,不再言語。秋靜與索縈出了門,將房門輕輕帶上。屋內的燭火跳了一跳,古小蘑沉默半晌,突然坐起,迅捷的撲向桌上的食盒。 與此同時,一道紅影也從g下竄出,搶在她之前抵達桌邊。 不準動,那是我的 嗚嗚 齜牙也沒用,我的! 嗚嗚嗚嗚 古小蘑揪住天堯的尾巴,越過它直接掀開食盒,頓時垮下臉秋靜顯然認為她有傷在身,不宜多進補油膩,因此食盒中只是一碗菜粥和幾樣小咸菜而已。 她倒是不在意自己,只是天堯這幾日沒有糖吃,悶在屋中,雖說它也不用吃什么,可卻是一日比一日憔悴下去。她看得心急,卻毫無辦法。 佯裝吃了幾口,古小蘑便放下碗,嘆道:好淡便宜你了,堯汪汪。 天堯興奮的搖著尾巴,在碗邊嗅了嗅,想必它這輩子是第一次吃粥,只舔得十分香甜。 古小蘑摸了摸gān癟的肚子,和衣躺在g上,渾身上下酸痛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