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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薊下了馬,把行李留在露水背上。不必拴住,露水就知道在原地等待。 冬薊慢慢走上臺階。還未走到最高處,他已經看到了墻垛邊有個熟悉的背影。 他停了一下,想了想,還是繼續走了上去。 聽到腳步聲,阿爾丁回過頭。 前幾次見面是在北方或白湖城之類的地方,阿爾丁穿得規矩利落;現在在海港城內,阿爾丁就顯得比較懶散。 他微卷的頭發散開著,像從前一樣隨意敞著襯衣,夜風陣陣,吹得襯衣的領口微微擺動,那條蟒蛇的頭也若隱若現。 這幅模樣,倒有點像冬薊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時是大中午,現在是午夜。 冬薊走近了些。阿爾丁先說話了:“我先坦白吧,這不是偶遇。我覺得你可能會來,所以過來等你了?!?/br> “你怎么知道我會來?”冬薊問。 “因為你走得特別慢。白杉和西蒙很早就回到城里了,他們遇到了你這樣的人物,肯定要來找我說一說?!?/br> 冬薊笑了:“西蒙還敢見你???” “他不怎么愿意見我。但有白杉在,他能壯壯膽子?!?/br> “白杉人不錯,和我還挺投緣的?!?/br> “是嗎?” “聽說他是市集的管理人。他是附魔師嗎,還是卡奈那樣的戰斗法師?” 阿爾丁笑了一下。冬薊皺眉看著他,不知他在笑什么。 “白杉根本不是法師,”阿爾丁說,“他是個術士?!?/br> 冬薊一愣。他完全沒看出來,白杉懂得挺多的,根本不像是術士…… 阿爾丁說:“雖然是術士,但他也懂一些基礎的奧術文字之類,還喜歡收集各種魔法物品。他是純血精靈,都那么大歲數了,淵博一點也很正常吧?!?/br> 冬薊問:“西蒙是他的助手,術士要什么助手?” 阿爾丁說:“白杉不僅是市集的管理人,也是海港城市政廳內的官員之一。西蒙是他的助手,但不是法師學徒那個意思的助手?!?/br> 原來如此。冬薊點點頭,還有點隱約替西蒙高興。他總覺得西蒙就是想走這條路,如今也許是得償所愿了。 冬薊倚在墻垛上,望著碼頭區的燈火。阿爾丁在微笑著看他。 阿爾丁主動順著剛才的話題說下去:“白杉是商會成員,名義上應該算我的手下,但其實他應該算我的長輩?!?/br> 冬薊根本沒問這方面的事,也并不打算問,所以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 阿爾丁問:“你還記得‘青藤’這個名字嗎?” 乍一聽,冬薊想說不認識,但又確實對這名字有點印象。然后他想起來了,從前阿爾丁說過到過青藤,此人是純血精靈,但一直在人類社會活動,年紀很大,在海港城內頗有威望,就是他把阿爾丁引薦到商會的。后來青藤在海嘯中罹難了,冬薊還見過他的墓碑。 “我想起是誰了。為什么突然提起他?”冬薊問。 阿爾丁說:“白杉是青藤的父親?!?/br> 冬薊先是驚訝,然后不知為何非常想笑,想到青藤,他又覺得這時候不太適合笑……最后他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阿爾丁看著他,也跟著笑了:“你可別問我他有多大歲數,我并不知道?!?/br> 冬薊沒有側頭去看阿爾丁,而是一直盯著遠處。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按說不應該的。他早就想好了,根本不必為這種幼稚的事情憂心。但當他看到白杉的時候,他確實產生了一種疑惑,覺得是不是阿爾丁身邊必須有個法師,還必須是個尖耳朵,甚至必須是淺色頭發。 然后他駁斥自己,這也太幼稚了……不是說阿爾丁幼稚,是他會這樣推測,實在太幼稚了。 他隱約覺得,或許阿爾丁發現他這個猜測了…… 他想,無所謂,發現就發現吧,反正我沒有主動說,都是你自己的想法,你也沒有真憑實據。 這個話題自然而然地結束了。阿爾丁的目光從冬薊身上移開,現在他們都望著遠處的碼頭。 阿爾丁問:“西郊工坊那邊還順利嗎?” “還好。就是他們太依賴我了,我得給他們好好培訓一下,不能有什么事就非找我不可?!?/br> “你一個人出來,把萊恩留在工坊鎮,他不鬧脾氣?” 冬薊說:“其實萊恩目前不在工坊鎮了?!?/br> 阿爾丁微蹙眉,面色稍有些嚴峻。 冬薊說:“他還沒有去投案。他說了,要補上最后半年巡歷期,需要我的支持。但他也想通了,有我的支持就夠了,我們不必綁在一起?!?/br> “那他現在去哪了?” 就在冬薊這趟出門的前一天,萊恩也出遠門了。他和冬薊商量了一下,做出了一個小決定:他想去尋找多林。 不為別的,就為見一面,聊一聊。 想找多林并不容易,誰也不知道多林到底去了哪里。萊恩說,他也不會一直找,如果半年內找不到,他就放棄,仍然回神殿去投案。 阿爾丁嘆氣:“投什么案……麥達的事我能處理好,何必呢。唉,你弟弟這個人啊……” 冬薊苦笑:“就讓他自己決定吧。將來如果他改變主意了,我也支持。對了,卡奈呢?我聽說他是商會掌事了?” “他做了一陣就不做了。正式推舉的時候,他主動放棄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