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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角鸮當然知道原因——因為可以把剩下的死靈師一網打盡。 但冬薊現在這么一說,他突然意識到,其中確實還有不妙之處…… 如果人質是被死靈師殺的,那么責任在城邦、商會和神殿,要怪他們沒有妥善處理此事;但如果死靈師并未違約,城邦方也處理得當,人質卻被第三方殺死了……那么這件事就不是城邦和商會的錯,也不是神殿決策有誤。 擔責的不是城邦、商會,也不是神殿。那還能是誰? 總得有人為悲劇承擔責任,事情才能體面收場。 獵人們一直在觀察城邦方的動作,最近他們確實看到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比如,神殿騎士的人數增多了,不僅兩支處刑隊合并,還又從外地調來了一隊護衛騎士;再比如,商會借著加派工人的名頭,把大量私兵調入森林,大家都能看出這些人并不是工人。 現在看來,這些跡象正好佐證了冬薊的話。 角鸮低頭不語。他身邊那個同伴的性子比他急些,忍不住感嘆了一句:“看來那次有活口跑了?不然是誰把消息帶出去的……” 冬薊聽懂了那人的意思,就跟上了話:“或許你們認識一個約爾島血統的精靈?他活得好好的,已經被轉移到了城市內。他和神殿騎士的關系不錯,證言的可信度很高。而且精靈視力好,他肯定看到了你們殺人的全部過程?!?/br> 他這么說,只是為了增加自己情報的可信度,免得獵人以為他虛張聲勢。 多林確實還活著,但冬薊并不知道他活得好不好。從多林跑進哈默村以后,冬薊還沒有再見過多林,不知道目前多林到底在哪??傊隙ú辉谏掷?,亡者獵人找不到他就行了。 角鸮仍然在慢慢踱步,最后停在了冬薊身后。 他稍稍向前探身,在冬薊耳邊問:“你為什么要告訴我們這些?” 冬薊說:“為了讓你們去正確的地點,這樣才能解決掉死靈師啊?!?/br> “你也想殺他們?為什么?” 冬薊虛弱地笑了笑:“還能是為什么?你們是亡者獵人,你們應該比我更了解死靈師吧?他們可能會把我帶到北岸去,我不想去?!?/br> 這個理由其實不難理解,換了任何人都會這么想。 冬薊注意到,角鸮和另一名獵人的拳頭都攥得越來越緊,多半是他的話勾起了他們的某些慘痛記憶。 在海港城的時候,那個女性獵人用自嘲的語氣陳述過很可怕的事情。據說每個亡者獵人都經歷過不死生物帶來的悲慘,于是就將之化為了仇恨。 “你的意思我們明白了,”角鸮冷冷地說,“不過,你未免也過于自信了吧,你以為告訴我們這些,我們就會放過你了嗎?這些日子里,我們有很多機會殺了你。之所以不動手,是因為盟友不想讓我們動你。但如今……” 他沒說完。冬薊在心里替他補完了這句話:如今看來,那些所謂盟友顯然已經背棄了亡者獵人。畢竟他們本來就不可靠。 冬薊說:“你嚇唬我干什么呢,沒有意義。我不是你們的敵人,也不害怕你們。知道為什么嗎……因為不論是你們,還是死靈師,或者是衛隊什么的,這地方的每個人都能殺了我。我要害怕的東西可太多了,你們只是其中一個而已,就不那么突出了?!?/br> 冬薊就這樣一直背對著角鸮。他說完之后,角鸮先是很久沒有說話,然后只是輕輕“嗯”了一聲作為應答。 “如果你沒別的疑問了,就拿走這個,”冬薊抬起一只手,指間夾著提前準備好的便箋:“這是死靈師告訴我的真實地點?!?/br> 獵人靠近過來,抽走了便箋。 冬薊剛要收回手,獵人抓住他的手腕,把剛才用過的奧塔羅特圣徽放進了他的掌心里。 “你拿著它,”獵人說,“只靠地圖和坐標可不行,到時候還得憑這個找你。如果你把它丟掉,我們會知道的?!?/br> 他們又是要用摹寫尋物法術,和突襲地洞的時候一樣。用一件小東西來追蹤目標位置。 顯然獵人并沒有完全信任冬薊。冬薊對此也有心理準備。他點點頭,收下了圣徽。 身邊的樹叢一陣沙沙作響。冬薊抬頭環顧,獵人們已經離開了。 =========================== 多林醒過來了一次。當時是在馬背上,萊恩馭馬小跑,他坐在萊恩胸前。為保安全,萊恩用兩條皮帶把他倆綁在了一起。 多林醒來之后下意識地掙扎,一個勁問要去哪。萊恩嘆了口氣,停下馬,用一塊沾濕的手巾捂住多林的口鼻。 手巾上有一股很怪的味道,有點像酒精、胡椒和活魚混在一起。多林很快就又睡了過去。 萊恩用的配方來自冬薊。這不是魔法,只是數種常見草藥配上蒸餾酒而已。很早以前,他們還住在樹海邊境的時候,冬薊教過他這種配方,可以用在打獵上。獵物不必服用藥劑,只要聞到一定濃度就會昏睡。獵人提前喝下一口不加藥的蒸餾酒,再把薄荷葉含在舌頭下面,這樣就不會失誤迷暈自己。 調制配方不難,關鍵之處是要觀察獵物的體重,依此來控制劑量。萊恩不是很熟練,不知道應該給多林用多少才合適,他準備了一個小酒桶,里面全都是這種藥劑酒,還浸泡著兩條手巾,方便隨時取用。 進入費西西特城之后,萊恩一路騎行到了議會塔。議會塔前的衛兵進去通傳,過了一會兒,格羅拉家里的侍從走出來迎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