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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它加個羽量符文,用法術調整成和你的小刺劍差不多的重量?!?/br> 這倒讓多林笑了出來。冬薊作為施法者,顯然是一點劍術與格斗都不懂的那種人,劍不是越輕越好,如果使用者不習慣一件武器的長度,掌握不好重心和發力方法,即使他拿得起來,也無法用它順利戰斗。 多林給他解釋了一下這方面的原因,冬薊點點頭,也就不再勸多林收下了。 回到餐桌前,兩人盤子里的食物都已經涼了。不過反正他倆誰都沒有什么食欲。 多林埋頭假裝吃飯,腦子里一直盤旋著寶石森林那邊的情況,冬薊則一直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忽然,冬薊說:“多林,剛才你講到處刑隊的事情,些地方我沒聽明白……” 多林挺怕被提問的。他立刻說:“處刑隊的細節我知道的也不多,畢竟我并不是神殿騎士?!?/br> 冬薊說,“剛才你好像提到,萊恩在處刑隊‘表現優異’?!?/br> “嗯……” “表現優異?”冬薊又重復了一遍這個句子。 多林完全明白他想問什么。作為處刑隊的一員,夸他表現優異,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 這個說法并不是多林自己總結出來的。當初萊恩被任命為分隊長的時候,一位上級騎士這樣夸獎過萊恩。 那時多林心里就不太踏實,但也說不出什么異議。 在到寶石森林之前,多林和萊恩設想過接下來的日子:萊恩和騎士兄弟們一起討伐怪物,多林打算深入鄉野村落,盡己所能地幫助在這里生活的普通人。 在萊恩的引薦下,處刑隊的大伙兒都認識多林,大家都很喜歡他。多林有著敏銳的感官,擅長在密林間進行觀察與追蹤,也曾多次幫助過騎士朋友。 他們面對過動物尸體縫合成的怪物,解決過失控后攻擊一切活物的魔像,也救助過受傷的當地人。起初,一切都很好。 漸漸地,處刑隊的年輕人們越來越適應這種生活,多林卻覺得越來越不對勁。 不是因為有人冒犯他,也不是因為他真的同情死靈師。反正,他就是莫名地越來越不適。 相處中的某一天,他站在昏暗的松林里,看到了一條暗紅色的林間小徑。 處刑隊抓到了幾個帶著血rou魔像趕路的死靈師。魔像都已經成了碎片,死靈師也都被砍了頭。 萊恩把斧子從一具軀體的后腦上拔出來。多林慢慢靠近,腳步踩在枯枝上發出聲響,萊恩聽見動靜,猛抬起頭,眼睛里迸發著洶涌的殺意。 與萊恩視線相對時,多林不由自主地向后趔趄了幾步。 看到是多林,萊恩露出和從前一樣的溫和笑容。他一邊走過來,一邊擦了把汗,手背抹到粘在面頰和發梢上的血漬,讓他看起來像是戴了一張詭異的面具。 平心而論,當時多林僅僅是嚇了一跳,并沒有因此而對萊恩產生真正的排斥。 但是,后來這樣的時刻越來越多了。萊恩并不是每次都在砍東西,也不會每次都沾上敵人的血,每一次的情況都不一樣……但多林還是強烈地感覺到,從那條暗紅色的小徑開始,有些東西悄悄地改變了。 直到那一天,他在哈默村的小廣場上,再次看到處刑完畢后的滿地暗紅。 多林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萊恩怕他會踩到血污滑倒,就一直攙扶著他,把他送回臨時向村民借的住處。 萊恩不提之前的事,但多林憋不住心思,想和他好好談談。 多林剛說起個話頭,萊恩就擺擺手說:沒關系,你不會影響處刑隊的。 多林沒聽懂他這是什么意思。萊恩微笑著解釋說:你是個過度善良的人,你對誰都很好,看到誰受到傷害都會不忍心。你這種性格是改不了的。所以,如果下次再有類似情況,如果你實在很想救壞人,那你就去做吧。沒關系的,想做就做,隨著心意就好,不用考慮太多。反正我們最后肯定能殺掉你想救的人,你不會影響到我們的,不用有什么心理負擔。 多林試著說服自己:處刑隊的做法才是對的,是他自己太感情用事了,他根本不應該試圖幫助死靈師。 那對父女也許深愛著家人,但既然他們進行死靈學派研究,那他們肯定做過很多可怕的事,肯定傷害過一些真正無辜的人。比如說,后來處刑隊在那家的地下室發現了密封的壇子,里面甚至有煮過的死胎,也不知是來自誰家。 是他有錯,他不該同情死靈師的。 可是,這種自我說服根本沒用。因為他本來就沒有責怪處刑隊,沒有責怪萊恩。 他并不委屈,也并不憤怒,他只是感到恐懼而已。 萊恩仍然經常對他微笑,可是他越來越害怕。 “多林?”冬薊叫了他一聲,把他從記憶里拉回當下。 多林一手還拿著木勺,低頭看著盤子里冷掉的菜。不知為何,菜變得很模糊。 他又回神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是自己的眼睛里蘊了太多水霧。 冬薊問:“將來你有什么打算,繼續住在這嗎?” “不,我休息幾天就離開?!倍嗔忠粨u頭,淚水不小心滑了下來,他趕緊擦掉。 冬薊假裝沒看見:“哦。我也不會在這里住太長時間?!?/br> “你要回森蚺那邊嗎?”多林問。 “不。我在海港城的工作結束了。我想去費西西特那邊看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