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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最多只能做到不摔下來,卻不知道如何指揮馬匹,該向哪跑,該跑多遠,完全依靠露水來判斷。 露水畢竟是馬,哪有人類狡猾。劫匪邊追邊安排人找近路攔截,很快他們就從四面八方包圍了上來。 冬薊正害怕的時候,遠處的劫匪好像慢下來了。露水一個勁向前沖,冬薊也不敢回頭看,后面傳來陣陣喧囂,但聽不清劫匪具體在說些什么。 過了一會兒,露水的步伐也慢了下來。冬薊抬頭看看四周,好像沒人再追他們了。 露水調轉方向,開始帶著他緩步往回走。冬薊總覺得這樣不太對,如果他們這時候又回到大路去,難道不會又遇上同一伙人嗎?但他不知怎么cao控馬匹,也不知怎么讓馬停下。 走了一小段之后,冬薊遠遠聽見有人在哼歌。聽聲音是女性,而且歌的曲調很耳熟。 冬薊想起來,這是來自海港城的民謠,講的是漁夫和塞壬什么的,從前阿爾丁家的女仆唱過這首歌。 現在這個哼歌的人唱得沒有女仆好,只會翻來覆去哼唱其中一小段,也不怎么記得歌詞。 隨著距歌聲越來越近,冬薊還聽見了緩步的馬蹄聲,繞過前面樹叢茂密的區域,他看見了一抹深紅色的身影騎在黑色駿馬上。 紅發紅衣,穿皮甲和長褲的女性半精靈,正是卡洛斯家族的德麗絲。 德麗絲朝冬薊揮了揮手,冬薊一直緊張地看向周圍。 樹林里出現了許多陌生的騎手,有人拿著弓箭,有人提著彎刀,也有的人同時牽著兩匹或三匹馬的韁繩。大概因為他們沒有流露出敵意,所以露水并不怕他們,它仍然閑庭信步,完全沒有逃跑。 再往前走,冬薊看到了草叢和枯葉間的尸體。剛才那伙劫匪通通墜馬倒地,已經沒了呼吸。 德麗絲馭馬走到露水身邊,跟冬薊寒暄了一通。她說他們完全是偶遇,她要走西北商路去辦事,碰巧也從圣狄連出境。 她帶著手下一路把冬薊送回大路上,冬薊沒有拒絕。兩人繼續這樣并肩騎行,后面跟著德麗絲沉默的手下們。 冬薊隨口問她:“剛才那些人……全都死了嗎?” 德麗絲說:“不用同情他們,這些人死不足惜。你沒聽說過他們嗎?可有名了,經常在這條路上劫掠。如果你落在他們手里,可不僅是會被搶走財產這么簡單哦……要知道,人類中的不法之徒尤其喜歡折騰有精靈血統的混血兒,即使你是男的也難以幸免。要是讓他們每個人都完事幾遍,你不一定活得下來,要是命好活下來了,他們就把你賣到能賺錢的地方去?!?/br> 冬薊聽得皺起眉:“我沒有同情他們。所以我才問他們是不是都死了……我是說,如果有人活著逃走了呢?” 德麗絲觀察著冬薊的側臉,暗自偷笑。她能看出冬薊原本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聽了她的解釋后,想故意表現得冷酷一些。 德麗絲說:“有人逃走也沒關系。他們看見我了,而且他們肯定知道‘魔女德麗絲’是什么人。即使他們之中有人活著,也不敢再在這條路上亮刀子,否則就是和卡洛斯家族作對?!?/br> 冬薊點點頭,忍不住嘆了口氣。 德麗絲問他怎么了,他虛弱地笑了笑:“在人類社會長大的半精靈,是不是通常性格比較強硬?” “很遺憾,不會,”德麗絲笑道,“只會受更多欺負,遇見更多不痛快的事。其實我到現在也沒什么真本事,都是因為依靠著卡洛斯家族而已?!?/br> “你太謙虛了?!?/br> “你嘴還挺甜,”德麗絲讓馬靠近露水,她也湊向冬薊,“說到這個,你對將來有什么打算?” 啊,開始了。冬薊心中默默感慨。他隱約猜到了她想說什么,而且還猜對了。 德麗絲說:“卡洛斯家族也很需要精煉師。不過,我們的生意范圍沒有商會大,主要是需要自用的短效附魔工具。我們一般的做法是給法師一套研究室,配兩個學徒,但是不開對外的工坊。怎么樣,要不要順路跟我去看看?哪怕不答應,只是做客小住兩天也可以?!?/br> 冬薊拒絕了她。她又旁敲側擊說了不少好處,只可惜都無法打動冬薊。 如果冬薊能與卡洛斯家族合作,那他就也能留在海港城了。既然他選擇離開,就不會再考慮投奔這類雇主。 德麗絲懂分寸,不會過于死纏爛打把關系搞僵。她看出冬薊不會同意,就不再說這些,改為以朋友的語氣跟他隨便閑聊。 她提出反正順路,可以陪他走一段,到下個大城市的驛站就分開。冬薊同意了。 大概就是因為這半天的護送,后來的一路上,冬薊再也沒遇到過打劫之類的危險。 畢竟“魔女德麗絲”是個頗有名氣的生意人,外貌特征還很容易辨認,她與冬薊一起走了這么久,還路過人多眼雜的城市,那些暗處的人肯定會看到。消息一傳開,就沒人會打她朋友的主意了。 這讓冬薊暗暗有些感慨。按說森蚺的名聲比德麗絲更大,他在海港城住了這么久,外人卻并不知道他與森蚺的關系。 人人都知道商會得到了一個優秀的精煉師,但幾乎沒人知道這個精煉師具體是誰。此時,那名精煉師應該還被關在教院,還在接受奧法聯合會的觀察和教訓呢。 這樣也好?;蛘呖梢哉f,幸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