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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市政廳之后,阿爾丁在海港城里漫無目的地游蕩了很久。 一些商鋪和票號老板看到他,趕緊跑出來祝賀他成為首席。即使只是代首席。他們對他的稱呼不再是“阿爾丁掌事”,已經變成了“首席大人”。 路過城內診所的時候,阿爾丁上去找到佩特醫生問了些問題。 佩特醫生既不知道押運隊的具體細節,也不知道阿爾丁剛被推舉為代首席,所以她說起話來就顯得特別順耳。 阿爾丁問了關于卡奈病情的事,佩特醫生一一回答,還叮囑他要讓卡奈回來復診。 交談過程中,阿爾丁沒有說起卡奈的現狀。佩特醫生早晚會聽說的,現在阿爾丁不想多說。 他隨便敷衍了幾句,就離開診所回家去了。 回來之后,他先去了實驗室,發現冬薊不在,還以為冬薊已經走了。 對此他早有心理準備,在去王都前他就對守衛們吩咐過,不用再阻攔冬薊出門了。 阿爾丁在屋子里待不住,就又出了門,在夜幕中慢慢散步到街巷中的高臺。 沒想到,冬薊竟然也在這里。從他帶的隨身物品看,他只是臨時外出。 “做得真好?!卑柖】粗E,輕輕說。 “法術很精巧,很優秀。你做得好,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好事。大神殿徹底抓住了那個怪物,他們可以進行長期研究了。你知道嗎,現在諸國的白晝神殿都非常感謝商會和海港城,對商會來說,這也是重大利好,和神職者搞好關系是很重要的。 “哦,還有卡奈……卡奈成了施法者中的英雄。聽說教院里認識他的人一直在哭,告訴我這件事的人說,教院里的眼淚都快把海岬淹沒了。 “對你來說,現狀的局面也不錯。你不僅洗清了串通死靈師的嫌疑,還側面證明了禁運品也自有其價值,它們不只可以行使褻瀆之術,更可以對抗褻瀆之術。我聽一個老法師說,這件事也會引起奧法聯合會重新審視禁運品制度。 “三個法師犧牲了,可是法師們的名譽得到了提升,我們商會也更受信任??梢灶A想,精煉師這個行當也會更加受重視?!?/br> 說著,阿爾丁伸出手,冬薊下意識躲了一下。 阿爾丁并沒有做什么不友好的動作,反而鼓勵般拍了拍冬薊的肩。他繼續說:“冬薊,你確實是一位優秀的精煉師。你做得真好,你看,所有人都很感謝你,所有人都對這一結果滿意?!?/br> 冬薊緩緩抬起頭。借著遠處的燈火,他隱約看清了阿爾丁的表情,阿爾丁面帶微笑,但雙眼比夜色還要昏暗。 冬薊覺得應該說些什么,動了動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手里還攥著那兩個扁瓶。雖然他希望卡奈用不上這些,但如今回想起來,如果他真覺得用不上,覺得沒必要,那當初他就不會答應制作它們。 他還能說什么呢。 說,這不是我的主意,是卡奈的要求?不對。要求是卡奈提的,但具體方案卻是我主動想出來的。 說,我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該做這些東西?但說這個又有什么用呢。 或者還可以說,只憑神殿騎士無法成功完成押運,如果不是我們私下做了這些事,烏云就會被劫走,死靈師就可以繼續研究這種危險的憑依法術,很快到處都是烏云這種怪物……不,沒必要說這些,這是誰都知道的事。 又或者,他可以把卡奈的話復述一遍,說別的法師做不到,無論是指施法速度還是主觀上的決心,他們都做不到。只有卡奈最適合做這件事,所以他就去做了。 但冬薊不想說這些,也沒必要說。 剛才與阿爾丁短短對視的瞬間,他察覺到了,阿爾丁全都明白,不需要他多加解釋。 恐怕此時阿爾丁與他一樣,心中一片混沌,梳理不出任何明確的東西。 好長一段時間里,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就這樣默默站在墻垛邊。 突然,阿爾丁好像從夢里醒了一樣,抓住冬薊的手腕,轉身帶著他往回走。 冬薊也沒反應,就這么呆呆地跟著他走下一級級臺階,穿過低處的巷子,直到回到宅邸門口。 走進庭院后,冬薊才忽然意識到,似乎他已經習慣了跟著阿爾丁回到這個地方,在他頭腦放空的情況下就這么默默地跟著回來了……回到這座宅邸,竟然就像是回家一樣順理成章。 走進庭院,阿爾丁仍然沒有說話,也沒有放開冬薊的手腕。他繼續拉著冬薊穿過藤蘿和石廊,向著庭院深處走去。 他的手握得太緊,攥得冬薊有點疼。冬薊沒有吭聲,他認得現在走的路。他自己也走過不知多少次了,就是通向實驗室的路而已。 二人走到實驗室門前。冬薊終于忍不住問:“怎么了……有什么事?” 阿爾丁放開冬薊的手腕,改為像從前一樣攬著他的肩膀,為他推開實驗室的門:“接下來,你有什么安排?” “沒什么……” “你還要繼續之前的研究,對吧?”阿爾丁說,“烏云現在被封在卡奈的身體里,那下一步,就是想辦法把它弄出去,再讓卡奈醒過來?!?/br> 冬薊停下了腳步。阿爾丁也跟著停下,微笑著問他怎么了。 冬薊攥緊手里的扁瓶,小聲說:“我做不到?!?/br> 阿爾丁說:“我明白,現在肯定不行。你需要時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