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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或許是因為卡奈在這里,冬薊不想表現出私人情緒,所以拿出公事公辦的態度。 吃完午餐,冬薊就要回實驗室去忙碌了,離開書房時還順便把餐具帶了出去。 阿爾丁讓他等一下,對他說晚餐不能這樣湊合,要去小議事廳一起吃,冬薊點點頭,很痛快地答應了。 冬薊離開之后,阿爾丁跟去門口,望了望外面,把門關嚴才走了回來。 這次他坐在卡奈對面,疑惑地望著弟弟:“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為什么這樣問?”卡奈說。 “剛才我留意到了,冬薊和我說話的時候,你一直盯著他,面帶微笑,但表情僵硬,就像生怕他告訴我什么事似的。我很了解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br> 卡奈笑了:“你才是一直死死盯著冬薊,竟然還能順便用余光觀察我?你真厲害?!?/br> “別以為調侃我一句就可以不回答問題了?!卑柖≌f。 “好,好,我回答,”卡奈說,“我沒有事瞞著你,倒是冬薊,前些天他一直憂心忡忡的,后來忽然又沒事了,每天還挺開心的樣子……我也搞不懂。我沒和他聊什么重要的事,倒是西蒙經常和他來往,但他的心情變化應該與西蒙無關,西蒙并沒有那么招人喜歡。越是這樣,我越覺得古怪,總覺得冬薊給人的感覺和從前不一樣了?!?/br> 阿爾丁也有同感。他問:“你覺得有哪些不一樣?” 卡奈想了想:“就是……變得不那么刻意了?!?/br> “怎么說?” “你可能還沒機會留意到吧?他對我的稱呼都變了,”卡奈笑道,“以前他一直對我用敬稱,現在就直接叫我卡奈,也不用‘您’這種稱呼了?!?/br> “怎么,你更喜歡讓他繼續用敬稱?” “那倒不是,他現在這樣挺好的。從前他總是很……怎么說呢,說話特別周到,就像生怕我一言不合就會生氣似的。其實他越是那樣我越不耐煩。這幾天我精神好一點了,也會去實驗室做一些事,我經常和他聊一些法術上的事情,逐漸發現他變了,說話態度自然多了?!?/br> 卡奈說得對。表面上看,冬薊的態度一切正常,但越是這樣越似乎不太正常。 阿爾丁打算找機會單獨和冬薊聊聊,親自判斷一下冬薊到底是怎么了。 他又問卡奈:“那你呢?” “我怎么了?” “你出什么問題了?” 卡奈剛要否認,阿爾丁直接說:“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從小到大,你沒有一次能成功騙過我的?!?/br> 卡奈沉著臉低下頭。 “你還站得起來嗎?”阿爾丁問。 卡奈沒有立刻回答??此@樣子,阿爾丁心里也就有數了。 他又問卡奈怎么會這么嚴重、之前不是已經快好了嗎……卡奈沒有回答每個問題,直到阿爾丁伸手掀開他腿上的毯子。 卡奈穿著居家長袍,沒穿鞋襪,從袍子下露出腳和小腿來看,他的左腿顯然異常,腳轉向不自然的方向,腿的粗細也明顯與右邊不同。 之前卡奈的腿被醫生重新用木板和繃帶固定過,但正如冬薊所推測的一樣,卡奈退燒清醒之后,第一時間就又拆掉了固定,堅稱自己的狀況并不嚴重。 冬薊勸不住,就派人去詢問醫生,醫生給回了一封信,大致的意思是:隨他去吧,現在再固定也只是聊勝于無。他的膝蓋本來就已經錯位了,錯位后的骨頭和碎片還壓迫到了血流和肌rou,現在只要能控制住炎癥就萬事大吉了,想恢復如初根本不可能。 于是冬薊也就不怎么勸他了,唯一的要求是讓他盡量減少活動,休養身體,否則下次又會發燒昏倒,誰知道還會引起什么別的病??沃宦犨M去了這點勸,終于不假裝痊愈走來走去了。 卡奈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我現在不能起來,慢慢會好的。只是……將來可能會有點跛腳吧?!?/br> 阿爾丁搖了搖頭:“一會兒我派人去聯系佩特醫生,讓她做好準備,明天送你到她的診所去。讓她照顧你一陣子,情況應該會更好的?!?/br> “不需要,我已經好很多了?!笨握f。 “卡奈,你到底有什么毛???”阿爾丁忍不住抬高了聲調,“為什么你總是干一些根本就沒必要的事?這樣對誰有好處?” 卡奈慢吞吞地把毯子拉回腿上,低著頭說:“我能照顧好自己,不會成為你的負擔?!?/br> “你現在這樣子,已經是我的負擔了,”阿爾丁說,“商會出了這么大的事,現在有一堆爛攤子等著我處理。合作的工坊冒出一堆原料供給和財務上的問題,神殿押運隊的出發日期也不遠了,我還要調遣商路鏢隊,在珊德尼亞境內的路段協助神殿。不久后,我們四個掌事還要去王都那邊碰頭,商會需要一位代理首席,還需要推舉新掌事,得有人接下戈曼掌事的職權……在這種情況下,前一陣子冬薊還和我鬧矛盾,整天魂不守舍的,我還要安撫他,以免影響他的工作進度,而你又是現在這個樣子……” 卡奈攥著毯子的手漸漸收緊:“不必為我擔心,我自己心里有數?!?/br> “不,你沒有。你想為我做些什么,我很感謝;但你只是自認為做了對我有好處的事,實際上卻在給我添麻煩。從小就是這樣……我從沒有主動嫌棄過你,從沒有,可你卻一次又一次為了虛無縹緲的想法折騰自己,也折騰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