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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不夠大,不夠有震懾力。有的傭兵看向他,也有的根本不理睬。 臨近監室的傭兵問:“怎么啦?” “你們的水可能有問題!”冬薊抓著柵欄,焦急地說,“別喝!” 就在他說別喝的時候,已經有人拿起杯子喝了幾口,幸好大部分人還沒喝。 大家安靜了下來,紛紛看向他。 “怎么了,你什么意思?”傭兵問。 冬薊說:“你們的杯子里是什么?麥酒對嗎?” “對。怎么啦?” “我的杯子里是清水。你們的麥酒可能有問題,不要喝!” “你的是水,估計就因為你是法師唄?你們這種人都不喜歡酒,當然給你水?!?/br> “不是這個問題!”冬薊說,“我的杯子是木頭做的,你們的呢?都是錫器,對不對?正常情況下,誰會給囚犯用錫杯?” 看法師說得煞有介事的,傭兵都停下了動作,但仍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冬薊向相鄰的監室伸出手,要他們遞一個錫杯過來。 臨近的傭兵把杯子遞給了他。這是一杯還沒喝過的麥酒。 想驗證猜測并不難,不需要任何特殊材料。 冬薊把自己木杯里的水倒出了一點,將錫杯里的麥酒倒入木杯,與水混合。 接觸到麥酒之后,木杯的內側頓時翻騰起水泡,同時,杯中混合了麥酒的水從淡黃色變成了藍紫色,就像煮過紫甘藍的水一樣。 “紫鼠草汁!”冬薊喊道,“麥酒里被兌了紫鼠草汁!這是很危險的毒物!” 紫鼠草汁不是普通草毒,而是一種提煉精制過的成品毒液。與砒霜之類不同,這種毒液雖然致命,卻幾乎不會讓中毒者感覺到痛苦。 攝入之后,人先會感到困倦,這種困倦并不猛烈,不會讓人意識到自己中了毒,只會以為這是正常的疲憊,然后漸漸陷入沉睡。睡著之后,他就再也不會醒來。 看似溫柔,實際上它毒性極強,無藥可解。沾染口腔后就會起效,立刻嘔吐也沒用。 紫鼠草汁經常被用于暗殺。受害人感覺不到痛苦,就意識不到中毒,沒有尖叫,沒有警惕,沒有及時的介入調查,也沒有機會進行臨終安排。 一切會發生得靜悄悄。等到旁人發現時,受害人已經死亡,下毒者有充足的時間撤離。 紫鼠草汁也有缺點。首先,它帶有一點微酸的稻草味,如果溶在清水中,敏感的人可能會嗅到不對勁。于是,麥酒就是最好的掩護,它的味道和麥酒能完全融合。 溶于麥酒之后,盛酒的木杯上會出現泡沫,木頭與毒液會造成酒變色。想要消除這種反應,只要改用錫杯即可。 冬薊把翻騰著泡沫的杯子稍稍傾斜,展示給其他囚室的傭兵們看。 “剛才有人已經喝了嗎?”冬薊著急地問。 傭兵們沉默了好一會兒,陸續有三個人輕輕出了聲,表示自己剛才已經喝了麥酒。 他們有點被嚇到了。但是身體并不難受,所以他們多少有點懷疑,覺得不可能是酒里有毒。冬薊叫他們催吐,他們也做不到。 冬薊轉念一想,即使催吐成功也救不回來了……于是冬薊不再和他們多說,改為猛敲柵欄,大聲喊守衛。 這樣大喊大叫,守衛當然很快就下來了。 聽了冬薊的述說,守衛看了看杯子,掃視一下每個囚室里的傭兵,漫不經心地說:“有毒?我看他們都沒事???有人肚子疼嗎?有人吐血了嗎?沒有?你看,明明沒事吧?!?/br> “為什么給我的水不一樣?”冬薊問,“為什么專門給我清水?” 守衛笑了笑:“真夠自作多情的。本來就應該給清水。我們不是照顧你,是照顧他們。有人專門給了兩桶麥酒,說了一桶給我們,一桶給他們的?!?/br> 冬薊驚訝道:“這樣的酒還有一桶?你們已經喝了嗎?” “執勤期間不能喝酒。留著以后喝?!?/br> “總之你們別喝!” 守衛嗤笑著點點頭。他點頭并不是因為聽了冬薊的勸,只是敷衍著不想和他多說而已。 看他要走,冬薊又趕緊叫住他,拿起木杯與錫杯讓他查看。 木杯里顏色詭異的液體確實有點惡心,但守衛仍然不以為意:“這是木頭發霉了吧……” 冬薊看他不信,也不再解釋。反正這些士兵聽不懂紫鼠草汁的成分分析。 冬薊改為問道:“是誰叫你們給囚犯用錫杯裝酒的?” 守衛說:“還不是你們商會的派人送的嗎?人家說好了要給他們人手一個,送完飯,杯子就送給他們了。這玩意不便宜呢,是錫和銀合鑄的,帶回家去老婆肯定開心?!?/br> 聽說是錫銀合鑄,而且還要送給他們,傭兵中有人驚喜地叫起好來。 冬薊不太明白,這事顯然很詭異,為什么傭兵一點也不懷疑? 看著冬薊一臉焦急的樣子,一旁囚室里的傭兵笑著說:“像你這種文縐縐的小法師,以前沒坐過牢吧?我給你講講。你進來之后,如果吃飯時看到餐具里有銀勺子、錫器盤子之類的東西,這意思就是送給你的。說明外面有人惦記你,用這種方式告訴你‘等出去之后也不會虧待你’。懂了吧?你看看,都沒人給你帶禮物?!?/br> 如果確實如此,也難怪傭兵們不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