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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不自覺地望向萊恩。 萊恩緊蹙著眉,正在思考冬薊的說辭到底什么意思。在三月看來,他這幅帶有稚氣的嚴肅表情,與記憶中的親人漸漸重合。 她嘆了口氣:“你們是想聽我繼續問尸體問題?” “如果方便的話?!倍E說。 “無所謂,聽吧。別妨礙我就好?!?/br> 她繼續施法,徹底去除神術防護。突然,墓室外面傳來一聲悶響。像是什么倒下的聲音,鈍鈍的,動靜不大,但足夠引起他們的注意。 萊恩拔出劍,站到墓室的唯一入口,擺出戒備的姿勢。 就在他剛站定的瞬間,墓室的窄門外閃出一道黑影。 借著三月放在角落的小提燈,他們看到了闖入者的模樣——身穿黑色斗篷與皮甲,胸前刻著奧塔羅特圣徽,臉上戴著面罩,左手反持短劍,右手提著長釘錘。 是亡者獵人!雖然他無法追蹤三月,但多半是猜到了三月會回到墓園來。 他們幾個人在狹小的墓室空間里,互相直接面對面,這樣的情況下,遮蔽劑的效果也很有限。 遮蔽劑只是能干擾感知,并不能讓使用者完全隱形,如果對方與你距離過近,而且周圍環境單一,你也并不能在他面前消失。 看到亡者獵人,冬薊嚇得后退了幾步,幸好這次萊恩也在,他稍微安心了一點。 冬薊有些疑惑的是,墓室附近有神殿的人看守著,他們三個是靠遮蔽劑才潛行進來的,那么亡者獵人又是怎么進來的呢? 想著想著,冬薊低垂視線,注意到了獵人手里的短劍與釘錘。 刀刃上殘有血跡,從顏色看還十分新鮮。 這下,冬薊明白他是怎么進來的了,也明白剛才他們聽到的悶響是怎么回事了。 萊恩顯然也留意到了血跡。他大聲叱問道:“你把外面的人怎么了?” 戴面罩的獵人沒有回答,面罩中傳來重重的呼氣聲,似乎是一聲嗤笑。 接著,沾血的釘錘劃出一道銀光,毫不猶豫地向萊恩襲來。 萊恩雖然年輕,但畢竟是接受過真正的軍事訓練的見習騎士。他敏捷地側身躲閃,然后立刻持長劍還擊。 獵人雙手都有武器,攻擊頻率不同于一般的長劍,這一點讓萊恩覺得頗難應付。墓室面積不大,萊恩害怕會傷到冬薊,于是打算將獵人逼出門外,但試了幾次也無法成功,因為獵人的身形非常輕盈敏捷,萊恩很難預判他的動作。 同時,獵人應該是看出萊恩的力氣更大,所以面對攻擊幾乎不以武器招架,而是每次都輕捷地躲開。 在萊恩應付獵人時,冬薊縮到墓室一角,三月撲在尸體旁邊,繼續完成她的法術。 這就是遮蔽劑的好處了,雖然獵人能看見他們三人,但一旦把注意力放在萊恩身上,他就很難主動留意到另外兩人。 隨著神術防護被徹底消去,其中一具尸體的裹尸布逐漸變黑。不是污垢的黑,而是猶如被遮罩上一層陰影。陰影籠罩住尸體全身之后,尸體整個變成了透明的虛影,原地憑空消失。 接著,墓室一角亮起兩團幽火。 這東西出現時,獵人短暫地怔了一下,萊恩看準機會,一劍斜劈向他側肋,獵人身后是一處墻角,無法跳開閃避,他就著姿勢,橫起左手短劍,劍刃與長劍相撞,長劍角度一扭,短劍就被從獵人手里震脫了下來。 萊恩逐漸發覺,這個敵人的攻擊和閃避都十分迅捷狠辣,但力氣沒有想象中的大,也許和他身形較瘦有關。 打掉對方一個武器之后,出于神殿騎士的榮譽感,萊恩決定先停下來進行溝通:“不由分說就攻擊他人,甚至傷及無辜,實在是一種野蠻行徑。如果你與那位女士有什么恩怨,請陳述出來,我們可以一起尋找更好的解決方法?!?/br> 獵人沒有回答,只是用空出來的手指了指自己胸前。他的皮甲上刻著奧塔羅特圣徽,紋路里嵌著銀色染料。 “我當然知道你是亡者獵人,”萊恩說,“但即使以信仰為借口,也不應該未經審判就私自傷害他人,尤其是不該傷害一位顯然比你弱小的女性?!?/br> 獵人的面罩中又傳出嗤笑聲。這次他的聲音較大,萊恩察覺出一點異樣。 接著,獵人一手探向頸間,向上拉起面罩,露出了他的真正容貌。 看到那張臉,萊恩首先留意到的不是具體長相,而是臉上的巨大疤痕。那是烙鐵留下的疤,有拳頭大小,上面隱約可以看出一些破碎的奧術文字,疤痕上還有幾道細碎刀痕,像是后來劃上去的,為的是破壞那個烙印。 接著,萊恩才分辨出來,這不是“他”,而是“她”。這個亡者獵人是女性。 “我也是女人,那我可以殺她了嗎?”獵人開口說,“小騎士,我建議你不要把死靈師視為什么‘弱小女性’,你要是這樣想,早晚會吃虧的?!?/br> 她形象駭人,聲音卻和通常女性一樣細軟,令人感到一種詭異的不協調。 萊恩不想回答她的話,當然也不愿意讓開,獵人微笑看著他,轉了轉手中的長釘錘,正盤算著如何突破他的阻攔。 這時,冬薊竟然主動走到了他們兩人身邊。 他把手搭在弟弟肩上,以示安撫,然后看向獵人:“你很了解死靈師嗎?” 因為他主動進入視野,獵人也留意到了他:“你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