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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璃聞言微僵,沉默地點了點頭。一時之間心口悶疼,幾乎喘不過氣。 明知其中的誤會,他卻沒有勇氣說出真相,他總覺得他的暖兒還在,他要怎么相信她已經不在了? 蘇大哥粗布衣裙的女子略微猶豫,沉吟片刻道:蘇奶奶說蘇蘇是風翼國的人,但齊涼與風翼是敵人 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蘇璃一直無法將蘇蘇帶回來?那她能否去風翼的桐城看看?畢竟她不是齊涼人。 蘇璃神qíng冷淡,眉睫輕垂,擦拭手中長弓,對小蓮道:只有風翼從這個世上消失,我才能安心去見暖兒。 小蓮微怔,有片刻不明。似乎蘇璃對鳳離有一種莫名的仇恨?那不是蘇蘇的國家嗎? 蘇璃并不打算多言:來人!將老夫人與夏姑娘帶下去休息 他明白老人與夏玉蓮會到此送滿月,此刻她們呆在落鳳嶺更危險,鳳離與段棱斷然不會輕易罷休! 蘇璃猜的不錯,鳳離雖不屑于對他以老人威脅,但段棱不同,何況落鳳嶺還在他的境內? 落鳳嶺中無人?段棱紅唇抿成線,眸露yīn寒,沒想到蘇璃的動作倒是快!沒了絲毫顧及,他對付鳳離恐怕肆無忌憚! 如今齊涼與遲南結成同盟共同對付鳳翼,鳳離要如何應付?這段時日鳳翼的鼠疫橫行,鼠疫奪去了秦榮二十萬大軍的xing命,如今鼠疫被鳳離qiáng行控制在京都的范圍,這件事不解決,若是傳染,對鳳翼是滅頂之災! 鳳離聽到殘風從京都得到的各路消息,從躺在搖籃中的寶寶手心抽回冰涼的指尖,轉身沒理會兩個小ròu團的吱唔叫喚。京都bào亂? 是的,公子,這些人都聚集在城門口要求出城,但誰并不能保證這些人之中沒有染上鼠疫之人,他們出來怕是不妥,這個時刻將士都要參與守城,長期被派出維持京都城門,得不償失但又不能任由那群人出來!難道還要如當初一般屠城燒毀城池不成?這根本不現實! 殘風皺著眉,卻時不時斜著眼瞟那兩個嬰兒,只有三四個月大,五官眉宇暫時沒發現和公子的相似點,難道真不是公子的孩子? 將這件事散布到附近城池之中,另外,讓運送糧食和水源的軍士往京城多跑幾趟鳳離戳了戳兩個娃娃豆腐似的小臉,目光定格在其中一個嬰兒眼眸中,狹長的眸子微瞇。 公子?在這個時候給京都加糧食與水源?他不給上一刀就仁慈了! 鳳離剔透的眼眸危險之極,周身浸染冰霜之氣,狹眸緊盯著這孩子的眼瞳,嗓音薄涼:對外說京都百姓受苦受難,本公子仁愛為民,糧食先緊著他們,十萬將士的口糧送去一部分救濟他們 殘風后背生涼,不知怎么的,他覺得公子突然就變了氣場,周圍溫度都降下十幾度,有殺氣! 屬下明白了!殘風二話沒說,直接去找寂夜解惑!想必宗主一定能想通! 莫雪的目光有些凝固,凝固在其中一個嬰兒的眼睛中,心臟好似被巨石擊中,已經數日了,還是無法回過神。 琥珀色的眸子,和蘇璃一樣的瞳色,三個多月前出世的孩子,那是公子離開他們的時候,真的是巧合嗎? 這一雙孩子的父母究竟是誰? 鳳離眼角直跳,不知是不是他太憤恨蘇璃,還是心里作用?他越看這兩個小鬼越覺得有點與蘇璃重合,尤其是那一雙眸子,那雙眼睛和蘇璃不是一點半點的相似。 這段時間把夏侯氏的祖宗十八代都刨了個gān凈,夏侯氏善she是舉世皆知之事,夏侯蔚曾在戰場之上所使用的滿月神弓亦是震懾諸國戰將,作為一個善于遠程進攻的戰士來說,一把神弓具有極大的吸引力,尤其是他! 滿月?會挽雕弓如滿月? 不過,他亦聽說過滿月神弓似乎只認夏侯氏的族人,幾經夏侯氏的盛衰起落,最終都會回到他們手中,這也是它的神奇之一。 在他看來,這世上沒有拉不起的弓箭,只看是什么樣的弓手! 不知蘇璃箭術如何?他倒是想領會領會!不過聽說蘇璃是個瘸子?他很難將那個xing子溫柔的鄉野之人與騎she驍勇的戰士聯系在一起,蘇璃那個感覺,天生適合種田的模樣。 鳳離挑眉,雖是這么一種感覺,但他從不會低估自己的對手!即使是一個七歲的孩子,他也不敢忽視他們的潛力!何況是對自己滿腹仇恨的蘇璃呢? 若他沒有算錯,齊涼國每年一度的狩獵盛會又要開始了,可惜,他的麻煩還沒完全解決,不能去湊熱鬧。 莫雪鳳離墨色的長靴從內殿步出,隨意披了一件烏色的滾絨狐裘出去,寒風撩起披風的下擺,他轉頭對出現在身邊的銀發墨衣的莫雪道:讓夙玉將兩個孩子抱走 是莫雪沉默地看著秀長的墨色身影離開,桐城蕭索的冷風刮起暗金色的梧桐樹葉,透著一股冷意,桐城快下雪了。 他轉頭看著一雙稚兒,無法確定,公子的態度對誰都如此冷清,他剛剛看著兩個孩子的眼光甚至有一瞬間帶著惱怒與憤恨,究竟是因為什么呢?也是因為那一雙琥珀色的眸子? 說實話,這兩個孩子當真長得與公子不是很相像,只除了其中一個孩子墨色的清透眸子,這兩個孩子,jiejie是琥珀色的眸子,弟弟是墨色的眸子,那一雙墨瞳與公子不像,倒是與曾經的蘇暖十分相像,剔透明潤,一眼看到底的清澈明亮,與公子深邃如黑夜的墨瞳十分不同。 桐城的風chuī了整個冬天,鳳翼連年征戰,百姓困苦,靠著曾經積攢的糧食度過寒冷的冬季,而這次,為了京城的百姓,七公子甚至多撥出將士的糧食救濟京都,京都之人卻依舊不顧鼠疫,想qiáng行出城。 這個消息詭異的傳到京都周邊的城鎮,被風影的人添油加醋的傳說,更言及鼠疫曾在半月時間覆沒二十萬將士!若是讓挾病之人走出京都傳染到周邊城池,恐怕所有人都將難逃厄運!這個消息風一般迅速遍地皆知! 鳳離站在城墻之上,逆風揚起他的披風,烈烈作響,青絲凌亂肆意,他的目光聚集在城樓之下,黑眸幽冷無光,只有無盡的冷意。 城樓之下,一片混亂喧嘩!所有的士兵只是守在外圍,城門口,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的百姓憤怒地替將士們守在城門口,甚至已不再需要鳳家軍做什么,想要qiáng行出城的人皆被他們打得亂滾帶爬地躲入城中,咒罵與憤恨如一堵無法逾越的墻壁。 你們這些良心被狗吃的東西!還敢出來禍害人!我打死你們! 七公子心善,還給送吃送喝送衣服!你們還真當自己是個什么東西! 十萬士兵那是以xing命在拼!他們的糧食你們也敢吃!我宰了你們這群láng心狗肺的!想出來?沒有一把火燒死你們還算好的! 別以為我們不知道當初你們對七公子做了什么!還敢出來作亂!鳳家軍不殺你們,老子燒死你們! 青天白日,舉著火把的人群不少,都是從周圍聚集而來的群眾,或義憤或發泄不滿,更有少數人不顧鼠疫直接深入城中追打。 但這樣的qíng況很少,因為進去了,短時間內不能再出來,并不能起到想要的最佳效果。 鳳離目光定格在京都的人群之中,冷清的嗓音對一旁的一名暗屬營的暗衛說了什么,迅速有兩人點頭離開城樓。 不到片刻,一二十名背著藥箱的大夫從城中姍姍來遲,面上表qíng與當初嚴峻不同,十幾人說笑一路而來,看到城門口的qíng形沒有絲毫意外,目光不由往上移動,隱約看到那一抹烏衣修長的身影,當即相互對視一眼,泰然地從這群混亂的人群之中走出去。 讓暗屬營的人跟著鳳離冰涼的指尖輕叩黛青色的城墻磚石,嗓音微涼。 整個鳳翼如今的大夫都少,死傷一個他都要ròu疼。 是,公子花影的人轉瞬離開城樓。 城樓之下,bào動對峙的人群目光觸及這十數位提著藥箱的大夫,當即神色一動,一窩蜂圍上去! 是大夫!七公子派去的治鼠疫的大夫! 他們出來了! 城門口,所有外圍攝于鼠疫的百姓紛紛上前小心詢問。大夫!現在京都的鼠疫怎么樣了? 是??!還有救嗎?會不會傳染出京城? 數十名大夫心中暗驚七公子料事如神,面上卻沒有絲毫異樣,十分有耐心地解釋。 你們放心,京都之中經過上次一場大火,傳染源反倒少了許多,暫時并無大礙! 正是!現在是冬季,眼看就要下雪,疫qíng也得到緩解,七殿下從遲南尋來的方子已解決的差不多了! 冬季遏制了疫qíng擴散,當初鳳翼的青龍城發生相同的鼠疫,官員棄數萬百姓xing命不顧,qiáng行燒城而逃,城破成為遲南國的國土,如今想來其中頗多疑點,恐怕也是遲南所為!也不知七殿下是從何處拿來的方子? 大夫!京城之中的人現在還能出去嗎? 我們會不會被傳染? 大夫搖了搖頭。雖有治療方法,暫時也不行擴散,但攜帶疫qíng的人若是出去,怎有京都安全穩妥? 七殿下將所有有可能感染之人禁于此處,實是無奈之舉,你們稍安勿躁,咱時京都并無因鼠疫病死之人 城墻之下,喧嘩聲與爭論聲并未停止,事qíng又怎能三言兩語解決? 聽到此言,兩種人有兩種不同的理解! 城內之人發了瘋覺得自己沒有想象中嚴重可以出城,意yù沖出城,城外之人覺得病qíng已經得到控制,但這些人若是離開可能會擴大影響,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離開! 不會對生命造成威脅,京都之內又有能度過寒冬的物資,阻止的更為賣力! 鳳離薄唇勾起,眸底一片平靜,轉身離開,事qíng已經按照他的意愿發展。 傳令下去,若是京都之中的人再有人意yù離開,斷糧斷水!如同連坐,一人犯法,所有人受到牽累,誰敢冒頭離開?不必他出手,自會有人阻止! 重新進入內城之人很大部分是鳳家軍的家屬,或者是冬日無法溫飽避寒之人,前者不愿拖累沖在前線的將士,聽聞要以軍糧接濟京都這些人,如何不怨不怒?后者無法生存,京都之人卻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外界更如地獄,如何不憤不恨? 不可能一個士卒都不放在此處,但他也沒心思撥出大量人馬平息sao亂,互相牽制,也省了他許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