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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淡微微嘟著嘴,幾次想說話,都被余墨一個眼神給bī回去了。 只聽那刺客突然大聲說:死又如何,老子根本不怕!若不是他被點了xué道,配合著拍胸脯,就更加豪氣。顏淡很是高興,輕輕拍了幾下手,夸獎道:有氣魄,有骨氣,就是要這樣寧死不屈,方不失男兒本色!她放下茶盞,慢慢靠過去,微笑道:等下嚴刑bī供時,你也要有這氣魄呦。 余墨一手支頤,看著她沒說話。 顏淡見他不像是生氣的樣子,轉過身翻出一把菜刀,在那刺客眼前晃了一晃,另一手在他身上輕輕一拍:果真是練武之人的ròu比較結實,有韌勁,有咬頭。 那刺客神色鎮定,大笑道:你這小姑娘柔柔弱弱的,只怕連刀怎么用都不知道罷? 顏淡立刻擺出驚訝的神qíng:你怎的知道?我家公子總說我下刀很不準,明明可以一刀殺了的,偏偏割傷幾百刀也死不掉。果然看見對方臉色微微發白,迥然變色。 你也莫要害怕,多痛個幾下就沒事了。我這里還有很好的金創藥,等下再給你敷上,保證你xing命無礙。她轉頭看余墨,輕聲問,公子,今日中午吃餃子好不好,這里有現成的餃子餡呢。就算沒有碰見這些事,他們本來也是要吃餃子的。百靈列給她的菜單太過復雜,想來皇宮里的御膳也不過如此,她自然全部都換掉了,余墨倒是沒說什么。 余墨支著頤,含笑道:好,只是不知明日還有沒有的吃? 顏淡微微一笑:自然有的,這人那么壯,割上十天半月的也割不完。公子,我常聽人家說,股上的ròu最韌最結實,不如先從股上割一條下來好不好?說完,便將刀刃比在對方的大腿上。 裴洛伸手在那刺客的下巴上一捏:這樣防著他咬舌自盡。 顏淡抬起菜刀,還沒來及割下去,就見那人雙眼翻白,昏了過去。她又遺憾又可惜,她本來還想把戲做個十足十,結果還沒開場人就昏了,只得舉起菜刀給其他三人看:我都還沒切下去,他就昏過去了。 只是現在已近午飯時候,她索xing鋪開砧板剁ròu和面,隔了片刻,那刺客慢慢睜開眼,茫然地看著她。她朝著對方嫣然一笑:你醒了?我馬上就把餃子包好,很快就能下鍋。你一般是吃幾只的?結果那人雙眼一翻,又昏了過去。顏淡看著剁好的豬ròu,輕聲自語道:胡思亂想果然會害死人。 她挽了挽衣袖,露出一雙皓白的手腕,動手把豬ròu白菜青豆餡裹進餃子皮里,又燒下一鍋水,想想那人也差不多該醒了,便提著菜刀靠過去。那刺客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正瞧見顏淡歉然看著他,好聲好氣地同他商量:我現在看了看,好像餃子餡又不太夠了你放心,我這邊割下去,然后金創藥就會撒下來,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那人這次總算死死地支撐住沒昏過去,口中啊啊直叫,卻說不出話來來。裴洛抬手將他的下頷扶正,接了回去。 我說,我全部都說!求求你不要再割了!那刺客一能說話,立刻就驚恐地大喊起來。 顏淡瞧見他這副恨不得把家中養了幾只jī、祖祖輩輩的瑣事全都說出來的樣子,只能恨鐵不成鋼:你之前這樣有氣魄有骨氣,現在怎么男子漢大丈夫,這點痛忍忍就過去,何必低聲下氣地求人?放心,我會割得輕一點的。 那刺客已經不等她說完,便倒豆子一般把誰來買兇殺人、買兇的銀子是哪家錢莊的都說了出來。顏淡消沉地退到已經滾起沸水的鍋邊下餃子。 等裴公子問完話后,他們便要離開了。那位美麗花jīng姑娘輕輕一握顏淡的手,讓她頓時產生一種自豪的感qíng:他們花jīng一族,果然是專門出落美人,不論男女,凡人、妖怪通殺。 顏淡悄聲問:余墨的真身是什么?她雖然知道了紫麟的真身是山guī,卻還不知道余墨是什么。 那花jīng姑娘看了看余墨,又看了看水里。顏淡恍然大悟:怪不得百靈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把魚端上桌,原來是這個緣故。 端午特別篇余墨、粽子和魚(中) 揭開鍋蓋,一時船艙中香氣四溢。顏淡看著在鍋里沉沉浮浮的餃子很苦惱,本來以為他們也會留在這里一塊吃,就多做了兩個人的份量,現在這多出來的餃子誰來吃掉?她慢慢轉頭,看見縮在船艙一角的刺客,笑逐顏開:既然多煮了這么多,就全部喂你吧。 刺客臉色慘白,兢兢戰戰地說:不用了,我還是不糟蹋姑娘煮的東西了 顏淡盛了一碗餃子推到余墨面前,又轉過頭看著他,緩緩沉下臉:你似乎很害怕難道是我長得很可怕,嚇到你了? 刺客立刻猛搖頭:姑娘天生麗質,好看得不得了! 那你在怕什么?她用勺子舀起一只餃子,湊到他嘴邊,我看你抖得這么厲害,只怕連勺子也拿不穩。這樣吧,我喂你吃好不好? 刺客的臉色更是慘白,結結巴巴地說:可、可是這里面的ròu、ròu 顏淡長長地哦了一聲,一下子解開他腿上纏著的白布:你自己看看,哪里少了一塊ròu?她微微笑道:來,張口,我的手藝很不錯的。刺客看了看自己的腿,閉上眼,認命地把餃子一口吞了下去。 顏淡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味道好不好? 那刺客立刻贊道:好,太好了!這個時候,就算是豬食他也只有說好,更何況這餃子皮薄餡大多汁、咸淡正好,更是贊不絕口,生怕顏淡一生氣真的拿他身上的ròu剁成ròu餡。顏淡笑瞇瞇的:那再來吃一個。她一個一個地喂,不知不覺把鍋里多出來的餃子全部都喂完了。 余墨看看他們,又看看勺子里的餃子,沒說話。 只聽顏淡笑著說:你叫什么?我總不能叫你喂吧。 那人口中正塞著餃子,含含糊糊地說:豹豹子。 顏淡嫣然道:那明天換燒賣好不好?我吃過味道最好的是在桐城,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那種味兒來。 豹子不由問:是桐城楊柳巷子那個huáng老頭賣的燒賣? 是啊是啊,原來你也吃過。 他那道涼粉蒸ròu也好吃極了,不比他的燒賣差。 顏淡很是高興,笑靨如花:對啊對啊,我那時每天一大早就去排隊買的,晚了就賣完了。 余墨擱下碗,輕咳道:顏淡。 顏淡立刻回頭看著他。余墨淡淡道:我看你今日也鬧夠了。顏淡乖巧地點點頭,把油燈挪到合適的位置:山主,你是要看書了罷?我不會吵你的。 豹子小聲問:你也這么怕他? 我很怕呢,山主要是發起脾氣來,才不管是誰,直接大卸八塊沉江 豹子打了寒噤,不說話了。 余墨看了她一眼,攤開書冊看了起來,翻頁的時候忍不住抬頭去看顏淡正在做什么。只見她用妖術變出了一副骰子,正和豹子賭起銅錢來,邊上是一小疊贏來的銅板,看來賭得順風順水,手氣正好。余墨捏著書冊,沉沉開口:顏淡! 顏淡嚇了一跳,手上的骰子滑脫,面朝上正好是三個一點。豹子大笑:三個一,我做莊,通殺!這些銅板歸我了。 余墨揉了揉太陽xué:我看你是被埋起來才會高興么 顏淡大驚失色,踉踉蹌蹌撲到桌邊:我再也不玩骰子,也不惹你生氣了,千萬不要把我埋了余墨拍了拍身邊的墊子:你坐在這里來,不準討價還價。 顏淡嘟著嘴,不甘不愿地挪到他身邊,悄悄瞥了幾眼余墨正在看的書,居然是伏羲術數,也虧得他看得下這么枯燥的東西。 沒了顏淡陪他擲骰子,豹子只得自己左手和右手賭,扔了一會兒骰子就覺得無趣,便縮在角落里鼾聲大作,睡過去了。 顏淡支著下巴坐了一會兒,就在豹子的呼嚕聲中慢慢合上了眼。她也是迷糊了一陣子,突然一下驚醒。油燈已經熄了,船艙漆黑一片。她正枕著余墨的肩,大概是閉上眼迷糊的時候靠到他身上的,而余墨居然也沒有把她推開。她小心地動了動,余墨輕輕皺了皺眉,下巴在她頭頂蹭了一下。 顏淡輕手輕腳地挪開身子,將邊上的毛毯拖過來,輕輕蓋在他身上。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余墨的睫毛,飽含同qíng地喃喃自語:我知道你看見那位花jīng姑娘別有懷抱一定很傷心。我不太擅長勸慰這也沒辦法,不過我覺得百靈會給你溫暖的 天明時,船泊于江邊渡臺,而渡臺不遠處便是蕪鎮。 顏淡看著一早挑著擔子來趕集的百姓,不由奇道:難道今日是什么特別的日子,真是熱鬧。 豹子掰著手指算了一會兒:今天是五月初三,五月初五是端午節啊。 顏淡嗯了一聲,喃喃道:是端午啊 五月初五,是天地間陽氣最盛的一日,凡間有吃粽子賽龍舟的習俗,可對他們妖來說,這一天卻是最難熬的。她修為深厚,自然不怕,不過終究還是會覺得不太舒服。 只是為了應景,端午節的粽子還是要吃的。 顏淡買了糯米粽葉咸ròu栗子,通統都jiāo給豹子提著。待走過一個賣蘋果的攤前,余墨的腳步明顯一頓。顏淡一個激靈,立刻道:公子,你看那邊的橘子怎么樣?橘子只要剝了皮就可以吃,蘋果還得削皮后切成塊,余墨自然不用嫌麻煩,可她卻想能省事就省事。 豹子傻呵呵地說:橘子吃多了容易上火。 顏淡冷冷地說:配綠豆糕正好。 余墨把折扇在手心一頓,淡淡道:那就橘子罷。 顏淡微微一笑,端的明眸皓齒:公子,你真好。豹子受到鄙夷,只得灰溜溜地提著籃子跟在后面。 余墨低聲道:過兩日便是端午,我們只怕是來不及趕回铘闌山境,你捱得住么?顏淡不甚在意:那是,我也不是第一回過端午了。 余墨笑了一笑,眉梢眼角俱是柔和:你現在這樣說,等到那天難受了不要向我哭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