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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寧帝開口,說完起身朝房外走去,行了幾步,頓住,母后,兒臣有時候會想,當年若不走到這一步,如今的大靖或許 他沒說完,留下半句話在慈安殿,緩緩走遠。 若是不走到這一步,韓家的江山又怎么能坐得穩?太后面色沉寂,驟然抬眼,冰冷一片。 太子殿下?沅水閣,帝承恩坐于桌前練字,突然聽到心雨的驚呼,眉梢一喜,擱下筆,朝門口迎去,韓燁著一身月白冠服,正好走進。 可住得習慣? 韓燁的神qíng一如既往的溫和,這還是她住進東宮后韓燁第一次來沅水閣,帝承恩心底酸澀,行了一禮回:得殿下掛念,我一切安好。 那就好。韓燁走進房,見房中擺設盡是華貴珍惜之品,微有些詫異。 帝承恩見他面色有異,道:這是這些年陛下送到泰山的物件,我回京的時候,一齊帶了回來。 韓燁點頭,沒有多談,氣氛有些沉默,他朝桌上瞥了一眼,這是 我閑來無事寫了些詩詞,殿下見笑了。帝承恩說著便要收起,韓燁攔住,拿起桌上的紙張看了起來,眉微微一動。 這字跡很熟悉,和梓元八歲時的筆鋒極為相似,可是過了十年,早已成人的梓元怎么還會是幼時筆力,全不見長。 你的字還和小時候一樣,頗為銳利張揚。韓燁笑笑,轉頭,將紙放到帝承恩手中,道:你以前為侯府提過字,可還記得? 自然。見韓燁神qíng柔和,帝承恩愈加欣喜,神qíng懷念,那時我還年幼,一時魯莽,在殿下面前寫了歸元閣三個字,如今一想,也有十年了。 為了這件事,父皇還訓斥過我聽見帝承恩悵然的聲音,韓燁眼底隱有柔和。 哦?為何?帝承恩挑眉。 當然是為了你韓燁低頭,話到一半怔住。 雖入深秋,天氣卻很是沉悶,帝承恩在沅水閣休息時,向來只是踩著木屐,腳上露出的皮膚光潔剔透。 韓燁猛地抬首,望著帝承恩,眼神深不見底。 殿下,怎么了?帝承恩被盯得心底發憷,輕聲開口。 無事,我想起還有些公事要處理,改日再來看你。韓燁起身,匆匆朝外走去。 帝承恩神色訝異,只得望著他走遠。 沅水閣外,韓燁疾走的腳步頓住。 他長吸一口氣,倏然抬眼朝東宮深處佇立一方的北闕閣望去,神qíng復雜難辨。 帝梓元七歲那年在靖安侯府題字,從書房門口摔下,腳上受了傷,即便是請了宮中最好的御醫,后腳跟依然留下一道半寸的疤,為了這件事,他受嘉寧帝訓斥,在侯府照顧了帝梓元整整十日。 可是剛才,帝承恩的腳上,根本沒有一點傷痕。 十年時間,改變的終究只是脾xing,或是連那個人? 韓燁不敢深想,掩在袍中的手緩緩握緊。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十分感謝娿co:兠兠妹紙的二十六個地雷。(我在電腦屏幕上數了三遍,怕數錯了,我其實想問,是不是抽了,你一下子多點了很多遍?如果是,萬分感謝給我虛假的錯覺感,如果不是,萬分感謝你給我的榮耀感。哇咔咔。) 諸位,回見。記得留言給歡快的我哦,順便再提醒大家一句,我叫星零,不是零星。 ☆、60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在忠義侯長子于堂上陳述侯府所犯之案后的第五日,huáng浦終于上奏嘉寧帝,請旨將忠義侯拿入大理寺問案,嘉寧帝允奏,聽說忠義侯在一日的清早被衙差靜悄悄的鎖進了大理寺,百年氏族已現崩頹之勢。 犯下如此驚天大案,京中權貴亦認為忠義侯府再無翻身之日,一時間,眾人對這座曾經繁盛無比的府邸避如蛇蝎。 在波譎云詭人人自危的京師重地,倒有一人過得格外愜意。 嘉寧帝擇定帝承恩為太子妃不是什么秘密,洛銀輝半月前被洛銘西送回了晉南。他以太醫院院正醫術超絕之名請求留京休養,嘉寧帝巴不得他留下來牽制洛家兵力,降旨大手筆將東城的秋凌莊賞賜給洛銘西,他一人躲在里面悠閑自得,快活似神仙至少,在外人看來,是如此認為。 因著洛銘西的特殊身份,尋常人皆對秋凌莊避而遠之,罕有客來拜訪,但莊上卻一連三日將同一位訪客拒在門外。 守莊的總管老態龍鐘,駝著背笑瞇瞇的攔住安寧,公主殿下,我家少爺自小體弱多病,今日身體欠安,臥病在g,實在不便接見殿下。 安寧瞥了他一眼,不慌不忙擺了擺手,她身后的侍衛掀開大門前的馬車布簾,太醫院院正繃著臉從馬車上走下,立在安寧身后,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 你前日說洛銘西去西山賞景,昨日說他訪友未回,本公主都相信,今日他既染了病,我帶了院正過來,正好一起進去瞧瞧。 安寧一臉嚴肅,眉目含威,老總管阻擋的話被噎住,正yù開口,安寧漫不經心揚了揚手,垂眼道:我今日把公主府的侍衛都帶來了,若是你家公子還不愿見我,折騰大了,鬧到御前,總歸不是他想見到的。 喲,公主好大的威風! 略帶嘲諷的聲音在大門旁響起,安寧轉頭,洛銘西披著銀白的大裘倚在回廊上打哈欠,面色紅潤,哪里有半點染病的模樣。 你在西北這些年,就學會了壓rǔ老弱之輩? 瞧這話說的,明明是他三番四次毫無道理的將人拒之門外。老院正一聽,胡子眉毛一齊瞪了起來。 安寧隔著一米來寬的距離,沉默的望了他一眼,鄭重道:洛公子,安寧不會占你太多時間,只想問你幾個問題。 洛銘西連眼皮子都沒抬,淡淡道:沒空,公主請回。說完抬步就走。 洛銘西,你想護住的,我亦珍若萬金。你憑什么認為我沒有資格? 洛銘西猛地回頭,眼底冰冷一片。 洛叔,讓她進來。 洛銘西冷冷留下一句,提步朝莊內走去。安寧頓了頓,讓侍衛和院正留在莊外,亦步亦趨跟上前。 這一路都很沉默,安寧跟著洛銘西停在一條小溪前,潺潺流水,莊內楓林如火,銀白的大裘拂過地面,面前單薄的身影竟有種冷硬剛qiáng的韌勁。 公主,你有什么想說的,我洗耳恭聽,說完立刻走。 淡淡的聲音落入耳里,劍戟般利落不屑。安寧猶疑片息,篤定道:洛銘西,東宮里的那個女人根本不是梓元,十年前是洛家把梓元給換了出來,對不對? 洛銘西轉過身,微微瞇眼,臣不知道公主在說什么。 你竟然說不知道!安寧壓下的怒意爆發,三兩步走到洛銘西面前,你明明知道安樂才是梓元,你怎么能什么都不說!你和我皇兄雖未深jiāo,當年在軍營也有一載相識之qíng,他等了梓元十年,用盡辦法把她從泰山迎回來,你怎么能眼睜睜看他娶一個貪慕權勢的女子,斷送一生幸福! 洛銘西眼底毫無波動,看著bào跳如雷的安寧,他勾起唇角,神qíng冷漠,只是道:這些話,你怎么不去問帝梓元?韓燁等的人是她,要娶也是她,與我何gān? 安寧眼底的憤怒戛然而止,似被生生扼斷,她無力的垂下肩,眼底的神采驟然消失,聲音小的有些可憐:洛銘西,你剛才說的沒錯,我沒有資格。 在韓家為了江山將帝氏一族血脈盡毀后,作為大靖公主的她,有什么資格去為兄長在帝梓元面前叫屈,她根本連面對帝梓元的勇氣都沒有。 安寧,你憑什么認定當年是我洛家救了梓元? 我查過,十年前是洛老將軍親自把梓元送到泰山,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把梓元換出來。更何況安寧頓了頓,父皇或許不清楚,但我和皇兄都知道你一直對梓元關懷備至,就算是顧及皇家,也不會在入京后連一面都不去見她。更何況,你和安樂太過一見如故了,不是嗎? 洛銘西笑笑,點頭,說的不錯,陛下到現在都不知道安樂是梓元,看來你的確是想護住她,那你今日來我府上gān什么?在大門口嚷嚷就不怕陛下的探子查到蛛絲馬跡? 我只是想知道,梓元究竟想要什么,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問誰。不等洛銘西回答,她已經緩緩開口:只用了一年時間,她就已經入主內閣議政,滿朝文武對其嘆服有加,盡得百姓世族之心洛銘西,安樂做這么多,究竟想要什么? 梓元所做的一切皆是利國利民之舉,安寧,你認為她想做什么? 忠義侯府的案子是不是和你們有關?安寧遲疑道。 洛銘西眼底拂過一抹意外,想不到安寧竟是如此通透之人,想必她已經生疑。 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若是怕帝家再崛起,你踏出秋凌莊后,直接去乾元殿就是,最不濟也不過是帝家再多一抹冤魂罷了。洛銘西沒有回答,轉身朝內院走去,行了幾步,頓住,淡漠的聲音傳來,反正,你韓家也不差這一條。 安寧一個人孤零零立在楓林內,手緩緩握緊,垂著頭,面上難見神qíng。 東宮書房內,韓燁站在窗前,望著院內枯敗的樹枝,神qíng恍然。 趙巖走進來,敲響房門,太子殿下。 韓燁回頭,進來吧。 趙巖小步挪進來,近來他領的差事可謂是稀奇古怪,去晉南查探安樂寨的人還沒回來,殿下又讓他查宮里的這位。 眼見著馬上要成夫妻了,又等了十年,還有什么不放心的。感覺到太子的眼神開始有些不耐煩,趙巖心底一凜,回過神,急忙回稟:殿下,我讓宮人仔細留意了帝小姐的飲食起居,她的喜好和習慣與當年伺候她的老嬤嬤所說的一模一樣,沒有半點改變,帝小姐就連一些幼時小事也記得極為清楚。 安寧的行蹤你查得如何? 公主已經沒有去圍場練箭了,不過公主這幾日連著拜訪了洛公子幾次,每次都被洛府的人擋在門外,今日領了太醫院院正為洛公子看病,才算進了秋凌莊大門。 見韓燁沉默不語,趙巖神qíng亦有些惶恐,殿下,帝小姐和公主難道出了什么事?